蘇省(1首)拾柴(1首)祝賀(2首)

　　蘇省（1首）
　　
　　
　　冬季，深圳斷章（之三）
　　
　　窗明幾凈，寵物安逸，床褥中隱秘的味道
　　由午后的陽光銷毀。老巴赫的小半生回旋在房間里
　　統籌學把你閑置的這段時光因此被降調，被反復，也被共鳴
　　
　　無非還是浮云非故舊，時間即遠方
　　人間歲換之時，南方清寒之際，束衣袖手和道德無關
　　曬太陽的辯證法需要避免直視，也需要忽略陰影
　　況且此時，陰影下的生命也不抱怨，它是植物，由你侍養
　　
　　你在比喻中的專制地位因為一壺水開
　　而被剝奪：你需要關注呼吸道的疾患，需要服藥
　　需要水來淡化苦澀。你終究也是孱弱者！
　　
　　統籌學把你閑置的這段時光因此被懊惱侵占。一次物欲的勝利
　　帶來一次縱酒，其后遺癥令你至今喘息未平
　　噢，我們需要對陰影下的部分懷有大提琴般的深切悲憫
　　需要警惕人性的暴政，如同警惕蠻橫的車輪
　　
　　
　　拾柴（1首）
　　
　　
　　刺猬悲歌
　　
　　僅留下兩團墨水一樣的空白
　　淌在我無言的指間
　　我沒有見過它們
　　夜晚，星空，童年……
　　年少的哥哥抖動書包
　　只為獲取我針蜇一般的驚叫
　　鄉村是個大牧場
　　一群安靜的黑色小逗點
　　趴在青草地上
　　卻支撐起一片鐵蒺藜的天空
　　沒有人再回憶大地上的事情
　　樹影暗下來
　　那是殘損的電影膠片依靠光的憐憫
　　儲存它們驚惶的蹤影
　　中年的某一天
　　它們如上帝召喚般相伴到來：
　　情人的生日獻祭
　　或者我的身體里也潛藏著相似的個性
　　孤僻，怕光
　　身體凜然到零點
　　這令我極想去親近它們
　　隔著城市厚厚的防彈玻璃
　　我的彎刀生銹，徹骨的冰涼和無力
　　像嬰兒一般的哭泣，聽善良的人們說起它的終日
　　這是無數寫字樓中的一間
　　戴著一千度鏡片的男人
　　在談論天氣，和昨夜
　　扔下菜刀滾落的聲音
　　如今，晚餐在天上
　　兩個復仇者棄下全部的盔甲
　　睡在月光溫柔的折扇里
　　
　　
　　祝賀（2首）
　　
　　
　　一度（2首）
　　
　　
　　湖邊村
　　
　　更多的時候，湖邊村在某個角落里
　　越來越遠。像疲倦的火車
　　帶來了北方的消息。我愿意在這樣的夜晚
　　爐火正好。壁爐上面的油畫
　　閃爍著光澤。有些人模仿圣經里的故事
　　像火光一樣
　　走遠。北方來的陌生人呀，你把雪花
　　晶瑩的玉和旅途的塵土
　　都鋪在綠皮桌子上。在烈酒里展開旅途
　　我聞到香。麋鹿的香
　　麝香的香，湖邊的野梔子花漫出的香
　　
　　
　　秋風破
　　——致葉賽寧
　　
　　贊美雪橇、奶牛、吹口琴的少年
　　這個金色卷發的小男孩
　　有著不知疲倦的旅程。結束像鳥一樣
　　的游蕩。俄羅斯的田野
　　倒了下來。秋天帶走了黑管、手風琴
　　的合奏。雨季到來的時候
　　他忙著填滿倉庫。在銹蝕的小鐵爐上
　　烘烤松軟的薄餅
　　他的稠李樹，有著綿綿不斷的氣息
　　他甚至扛過蘇維埃的槍
　　卻消失在北方。過早到來的雪花淹沒了村莊
　　
　　江邊
　　
　　我們不是來看風景的
　　而是聽苦難的母親
　　訴說
　　
　　眼前
　　千噸萬噸的船
　　無聲駛過
　　
　　
　　斑鳩聲聲
　　
　　斑鳩聲聲
　　當我把窗子打開
　　和著冬日里的陽光
　　一同撲到我的懷中
　　
　　燕，已把一座座工廠盼來
　　卻無從把一口口春泥筑成家園
　　即使麻雀在水泥的屋檐下
　　也不高調嘰喳，
　　
　　你從哪里來
　　在城市的上空盤旋
　　我知道
　　你在苦苦尋找從前的樹林和村莊
　　
　　汽車鳴笛
　　已在人們的耳朵里深深扎根
　　
　　斑鳩聲聲
　　成了城市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