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澤鋒(1首)
北門或八月三日。 雨。
——向所有隱形的力量懺悔(啞石)
大雨沖刷著嵐清路大雨
沖刷著巨型塔吊平伸的長臂
沖刷著它一日之內瘋長的及地黑發
而這鏡面般反光的一片汪洋
卻源于世上最黑暗的泥潭
骯臟的雜碎紛亂的草木
一齊亮出劫后的獠牙
在被放大夏日背景上
共同嚼爛一個孤僻者游蕩異鄉的臉龐——
我們這樣緊靠鐵銹暗紅的門框
手臂上的青筋越發暴突陰影蠕動
那只是意欲疾馳的獅子弓起脊椎
但愿一個盲人的內心在此刻
也正持續泛起饑餓的泡沫
混同他沉默半生的滿腔腹語
消磨漫長黃昏
張立群(1首)
緩慢,或者說空白一片
躺在頂樓的床上假寐,自己的前生來世
窗子里射進來的陽光是龐大的錢孔
緩緩的在身體上移動
未能免俗的生活像一本倒置的書
他的貧困或許源自一種緩慢
最幸福的事情在于睡覺,最痛苦的事情
就是,不讓睡覺,腦子里,有一片空白
他的思緒已經高于肉體
緩慢的升騰是透明的
年久的墻壁逐漸綻開了縫隙
他有自己的善良和寧靜
仿佛自生自滅的灰塵
過濾光線的痕跡褪去了照片上
凝視者的色澤
張鳳霞(2首)
海水退到另一扇門
她把哭泣磨得鋒利
手持長劍
想撞進另一個世界,像火星人
秋天的聲音
在蟬鳴中得到了預言
黃葉跌落樹枝,覆蓋在皮膚上
聲音里有一場戰爭:
衰老、死亡包圍了我
我安慰她們,像和我自己談話一樣
風待在后花園
海水退到另一扇門
她們都出奇得靜
旅行
樹枝的腳后跟踢落秋天
葉飄下,果實脫下重靴
慵懶的空氣拖動眼皮
突如其來的睡意
讓身體飄浮起來
難得的輕被夢了一場
腳趾不愿著地
口袋里的石頭變成羽毛
輕輕地陷在柔軟的草上
我和身體作了一次短暫的分離
果實的目光
圍繞在我的周圍
那么幸福又那么快樂
我睡在寬闊的草原上
沒有誰能抬走我的床
大西北詩刊(甘肅,2010年總第9/10期合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