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廟出了天下奇聞:馬老頭死后被兒子裝棺偷埋了,不料半夜還陽,又回到家里。一時間,消息傳得沸沸揚揚的。
故事還得從頭說起。劉廟有個出名的小伙子名叫劉鵬,出身木工世家,幾代人都會做琴做箏等民間樂器。他懂音樂,會演奏,長得清瘦,個子小,體重不過百來斤,一身女人骨頭女人肉,說話也是女人腔,唱歌唱戲超女高音,所到之處總是一鳴驚人。演戲他都是扮演女主角,開口便來好,再加上他平時的舉動打扮都像女郎,因此大家給他送了個外號“假閨女”。他是農家藝術團的一名主演。
劉鵬的媳婦柳花,芳齡20歲。不胖不瘦,細皮嫩肉,細細的腰,高高的胸,走起路來帶香風。黑發披肩飄柔,面似芙蓉花。長著一對“會說話”的勾魂眼,一笑倆酒窩兒,人送外號“賽西施”。不管是小伙子,還是老光棍兒,是誰見誰愛。她天生一副金嗓子,且能歌善舞,也是藝術團的名角。劉鵬和柳花從談戀愛到結婚,一直恩恩愛愛,是人們稱贊的一對模范夫妻。
可是,好景不長。“假閨女”嗓子好,藝壓群芳,受到一些女名角的嫉妒,有人在食物中摻入破嗓靈,使他的嗓子突然變壞,沙啞無音。經治療無效,受到藝術團的冷落,他一氣之下,自動離團。
一個男子漢,長了身女人骨頭,出力不行,做生意不中,全靠媳婦養活,花一個小錢兒也得跟媳婦要。媳婦煩了,不時給他冷眼惡語:“靠我養你一輩子?人家能出外打工掙錢,你是屬狗鱉子的?”
劉鵬失去了夫妻情、夫妻愛,再也得不到媳婦的一個吻。兩個人本來好得如膠似漆,如糖似蜜,可如今,男人再想“那個事兒”,只是一廂情愿。女人不喜歡也不 要緊,最不該那天晚上劉鵬被柳花連推加蹬,“唿嗵”摔下床來,摔了個鼻青臉腫。而她見了大款朱老五,總是給個甜蜜的笑,朱老五更像狗舔磨盤打圈子轉。
男人總是有點骨氣的,劉鵬一惱,外出打工去了。臨走對媳婦說:“不混出個人樣,永不回家!”
劉鵬走后,一封信沒給家寫,一次電話也沒打。柳花倒輕松了許多,像松了綁,說笑打鬧,無所顧忌,而且穿戴更露,打扮得更妖艷。
再說劉鵬打工來到深圳,真是“出門時時難”,三天沒找到活干,都嫌他個小人瘦,不是個干活的料。
一天,他來到一家古箏店門口,適逢店鋪開業,請來一班樂隊演奏,吸引了不少觀眾和買主。有些買主不懂樂器,見他在眼前看得出神,就請他幫忙挑挑。他也不推辭,即興演奏了一首古代名曲。那真是一鳴驚人,令人叫絕,連老板和演奏師也驚呆了。他直夸“好箏,好箏!”顧客爭著搶購。老板喜不自禁。當得知他是個打工者,不僅會演奏,而且還懂設計和制作,老板便以高薪聘用了他,并讓他擔任了質檢科長。人走時運馬走膘,他成了老板的大紅人。
北京召開古箏展銷會,老板叫他參加,回來正好經過他的家鄉劉廟。
劉鵬是憋著一肚子氣離家的,離家后更擔心媳婦賽西施“紅杏出墻”。他決定順路回家看看,而且要深夜到家,給妻子來個出其不意。
此時正值夏季,到了夜里,劉鵬才進村。村民們燈火已熄,天空陰云密布。他家住在村西頭,獨門獨院。他來到家門口,只見大門已閉,用鐵鏈從里邊反鎖著。從門縫里可以看到臥室里還亮著燈。他知道鑰匙就在門里的門撐上掛著。他輕輕推門,從門縫里勾出鑰匙,打開鎖,進了大門。然后又輕輕鎖上,悄悄地來到窗前。聽到臥室內有男女說笑聲,便輕輕撥撥窗簾,木匠吊線似的朝里一望:啊!微弱的燈光下,床沿上,一男一女笑瞇瞇地對面而坐,女的上身裸露,下身只穿一條短裙;男的肥頭大耳,穿一身短褂短褲,竊竊私語。二人像磁石般,互相擁抱著,吻著。二人嘻嘻哈哈滾在一起,劉鵬看得清清楚楚。這女人就是媳婦柳花,男的是狗肉館的經理朱老五!劉鵬恨得咬牙切齒,渾身發抖:一對該殺的狗男女!
劉鵬順墻根兒摸去,摸到一把砍柴斧,雙手緊握斧把,揮斧沖向房門,他要來個突然襲擊,破門而入,殺他個腦袋開花鮮血濺地!猛一轉念“每臨大事有靜氣,魯莽使人后悔遲”,不忍,將是兩條人命,自己也難逃法網。他長出一口氣,手軟了,將砍柴的大斧穩穩地放在門旁,停了停,拍門喊道:“柳花,柳花……”
正在瘋狂快樂的朱老五和柳花,被這突然的拍門喊叫聲嚇壞了,他們萬萬想不到劉鵬會在這不年不節、漆黑的夜里突然回家,而且正趕在這個節骨眼兒上!真是鞋里長草——慌(荒)了腳!“叭”的關上了床頭燈。
劉鵬又一陣喊叫,柳花戰戰兢兢地問:“誰?”
“我,劉鵬!”
柳花故意說:“剛剛睡倒,你回來的真不是時候……”說著打開電燈,慢慢去開門。
劉鵬堵著房門,問到:“那個人呢?”
柳花故作不知:“哪個人?”
“朱老五!老鄰世交的,沒事兒,出來吧……”
他們見瞞不過,柳花說:“這幾天小偷、歹徒橫行,又加上馬大伯剛剛死過,我膽小害怕,特讓老朱哥來家長膽的……出來吧……”
朱老五像條夾尾巴狗,翻穿著小褂從床下爬了出來。跪趴在地上,渾身篩糠,一時不知說什么好。劉鵬強壓怒火說:“起來吧,沒事兒……”柳花見丈夫舉止平靜,說話溫和,漸漸放下心來,說:“趴在床下給俺看家,幫俺長膽,委屈你了。”
劉鵬又說:“該感謝五哥,咱喝點兒……”他問媳婦,哪來的狗肉味。媳婦告訴他,是五哥送來的,“還熱著呢,家有高粱酒,您喝點吧。”朱老五和劉鵬也順水推舟。
柳花拉過桌椅,又端水讓他們洗了手臉。她端過狗肉,拿了兩瓶高度白酒高粱燒,全都打開,幾個大酒杯,一一斟上,三人一起喝起來。柳花心中有鬼,假裝親熱地雙手端給丈夫:“先敬你兩杯辛苦酒,給你洗塵接風……”
柳花半年多從未這么熱情過。劉鵬接過,一飲而盡。劉鵬本無酒量,又憋著一肚子悶氣,兩杯酒下肚,頓時面紅耳赤,頭暈腦漲。朱老五連夸“好酒量”,柳花也笑著夸丈夫是“見過大世面的”。接著向老五使了個眼神。
朱老五會意,端起兩杯酒,點頭哈腰給劉鵬敬酒。劉鵬說話已舌根發硬,擺手推辭。老五雙手舉杯“撲通”跪倒:“老哥敬你了,不喝我就不起來……”一個狗熊似的漢子,雙膝跪在瘦小的劉鵬面前,是兒子也不能這么孝敬。劉鵬接過來,兩杯酒又一飲而盡。
以前搞演唱,為護嗓子,劉鵬從不沾烈酒,這會兒,四杯烈酒下肚,而且喝得又猛,怎能受得了,不一會兒便眼神癡呆,仰臉看天,眼珠不轉圈兒,腳似踏棉絮,兩手顫抖,東倒西歪,說話像破鑼了。“我……沒暈……”朱老五喊著吃菜,他已經手不能拿筷子了。
柳花和朱老五相對一笑,她看看酒瓶,都已見底。見丈夫仰臥椅子上,又從廚房里拿出一瓶,打開后斟上兩杯酒,端過來說:“咱共同喝杯夫妻團圓酒……”劉鵬嗚嗚嚕嚕答著:“喝……”柳花把酒灌進丈夫口里。劉鵬漸漸地垂下了頭,閉著眼睛,口里哼著:“你們的事兒……我……全看見了……俺表哥,是法官,仇……早晚……得報……”。
俗話說,酒后吐真言。柳花和朱老五一聽,頓時面色陰沉。丑事敗露,“財郎”與“美女”一對“野鴛鴦”心神不定。
劉鵬醉得像一灘爛泥,柳花讓老五把他抱到床上。為了除其后患,二人決定對劉鵬下手。
朱老五殺豬宰狗,本來就心毒手狠,如今柳花又在一旁慫恿,朱老五膽子更大了。柳花遞給他一根麻繩,朱老五接過,套在劉鵬的脖子上,繩頭穿過床撐,使勁猛拉,柳花緊按著劉鵬的身子。轉眼之間,劉鵬便烏呼哀哉了。
劉鵬的尸體怎么處理?朱老五說把他埋了。柳花想想說:“本村馬老頭剛死過,被兒偷埋到村西的野狼嶺,不如趁夜深天黑,把劉鵬的尸體與馬老頭兒埋在一起。都知道劉鵬出外打工去了,夜里回來誰也不知道,外人活不見人,死不見尸,安全可靠。”朱老五聽了點點頭。二人把劉鵬的尸體裝進一條大口袋里,朱老五扛起口袋,柳花扛著鍬,順小道摸向野狼嶺。
野狼嶺荊棘叢生,荒墳遍野,山貓、狐貍時常出沒,不時有貓頭鷹的笑聲。天黑得伸手不見五指,雷聲隆隆,一道道閃電從空中劃過,令柳花、朱老五膽戰心驚。
二人摸到馬老頭墳前,二人用鐵鍬扒開了小土墳,心驚肉跳地打開棺材蓋。
棺材里一片漆黑。突然,天空一閃,接著頭頂上“咯嚓”一個炸雷!只見馬老頭兒瞪大雙眼,“啊”了一聲,順勢坐起!柳花和朱老五嚇得“哇”的一聲,昏倒在地上。
原來,馬老頭的兩個兒子都不愿養老,爺兒仨為這事大鬧一場。馬老頭一氣喝了一瓶烈酒,趕上氣頭上,一下倒地背過氣了。兒子見他死了,怕火化花錢,當晚立即裝棺偷埋了。馬老頭經震動醒酒,正欲起身,適逢一對狗男女伸手,才出現了后來的驚人一幕……
馬老頭兒走出棺材,發現了口袋里的劉鵬,劉鵬經過顛簸,又有氣兒了,死的又活了,死人還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