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季,雨多水闊。一場大雨,把家鄉的小河沖刷得眉清目秀,充實得豐滿朗潤。每年的這個時候,我都會回家。
每當路過小河旁,仿佛能聽到當年“嘩嘩”的搓衣聲和“嘭嘭”的捶衣聲,讓我恍如回到了兒時的小河旁。
用臉盆端了幾件家人換下的衣服,吆喝上幾個小伙伴,來到小河邊。河沿兩邊,已有很多,人在洗衣服了,有利的地理位置都被占了。她們都是村里熟悉的嬸子大媽,大姑娘小媳婦。偶爾還能看到村里的老光棍,在河邊洗衣服,不過,村里的女人一見到他,就嘻嘻哈哈地趕他到下游去洗。那時覺得他挺可憐的,曾回家央求母親給他找個媳婦,后來他終于有了幫他洗衣服的女人了。
我們先在上游選好位置,再各自找來兩塊比較平滑的大青石,放在河沿淺水處,再用幾塊碎石墊穩,一塊當作板凳坐,一塊當作搓衣板。坐在石頭上,腳伸進清澈見底的水里,任憑河水緩緩流過腳面,涼涼的,癢癢的,很愜意。一雙雙小手,學著大人洗衣服的樣子,把浸濕的衣服,鋪展在石頭上,在領口、袖口、口袋邊多涂肥皂,然后用力地在石頭上搓,再拽住一角,往水里一擺,提起來繼續搓洗。晶瑩剔透的水珠兒,在我們手里歡快地跳舞。河面水紋蕩漾,一朵朵的肥皂沫,在水里浮著,如蓮花,引得膽大的魚兒競相追逐。
我們邊洗衣服,邊聽大人們說話兒。清澈的河水,倒映著她們豐滿的身材、烏黑的發。她們彎著腰、低著頭,快速地洗著毛巾、衣服、拆下來的被里被面等,一邊談論著今天做什么飯菜,或議論著村里誰家姑娘俊媳婦俏,要么說誰家的兒女孝順,誰家的姑娘找了個好婆家,誰家的小伙子當兵有出息,還帶回來一個洋氣的城里媳婦……
談到開心處,她們還會放肆地說些讓大姑娘們聽了臉紅的話,鄰居大姐姐羞得就向她們身上拍水花,她們卻得意地放下衣服,笑得前仰后合。就連河邊的幾只鴨,也似乎受到了感染,“嘎嘎”地比賽似的叫;樹上的知了,也放開了嗓子喊:“知了~知了~。”這個時候,是女人們最開心的時刻。有時她們只顧得開心,河水把衣服沖走了,她們才急慌慌地起身順水追去……
有時洗著洗著,會有頑皮的小魚兒,鉆進腳丫間嬉戲,我們就會驚叫著抬腳,魚兒卻倏地不見了。小孩子做事,少有耐性。洗了一會兒,我們就玩起吹泡泡的游戲。我們把棉花樣的肥皂泡沫,弄得滿手都是,然后對著太陽“啵啵”地吹,看誰吹得大,吹得遠……玩夠了,再繼續洗。先洗出來的衣服,直接晾曬在河邊的樹枝上,待衣服洗完了,先洗出來的衣服也基本晾干了。
端著一盆洗好的干凈衣服回家,心里盛的是滿滿的快樂。因為我們也能幫助母親分擔家務了。
歲月,宛如河里的流水匆匆而過。洗衣服從古老而原始的手洗方式,演變到今天的機洗。
當年,清清小河濯我衣,洗去的是灰塵,帶走的是流年,卻永遠帶不走那份美好……
(編輯 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