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的老人公寓

　　我與年已九十歲的王福時老先生有過多年通信，知道他住在美國伯克利加州大學北面的一所老人公寓。
　　那天，我去看望他。出了地鐵站，按照王福時夫人在電話中的指點，很快找到了老人公寓。王夫人已經站在大門口等候，她叫項蘊華，已經八十有六，仍很靈活，經常在外面走動。我從來沒有去過美國的老人公寓，這一回親眼目睹了老人公寓中老人們的生活。
　　那是一幢米黃色的四層大樓。大門上安裝了密碼鎖，王夫人摁了密碼，開了門。進去之后，見到所有的走廊上都鋪著地毯，而且兩邊都安裝著扶手，顯然，那是為了便于老人們扶著扶手走路。
　　王夫人脖子上掛著一個長方形的白色牌子，看上去有點像有些公司工作人員所佩的出入證。可是她卻告訴我，那是警報器。倘有不適，撳一下上面的電鈕，就自動撥通了“911”報警電話，醫生馬上就知道誰在報警，立即打電話來詢問。如果需要急救，醫生會迅速趕到。她告訴我，在老人公寓的床頭、浴室，也都安裝了報警器。
　　在大樓底樓，有著寬敞的活動室，里面有書報、撲克牌。健身房里，有著各種各樣的健身器械。大樓后面有很大的花園，供老人們散步、曬太陽。
　　王夫人告訴我，這幢老人公寓里，有六十套房間。有的住一位老人，有的住老年夫婦兩人。在這六十戶老人中，中國人占二十五戶。有的來自中國大陸，有的來自臺灣、香港。
　　王先生住在四樓。王夫人帶我乘電梯時，我發覺電梯特別大，便于輪椅進出。另外，電梯門的滯留時間格外長，這是為了行動遲緩的老人們上下電梯不至于被電梯門夾住。
　　我來到王先生住室門口，發現房門上安裝了一個特殊的標志，朝左邊撥，呈紅色，往右邊撥，變成白色。老人們每天上午起床之后，朝左撥一下，標志變成紅色。到了中午，會有一位工作人員前來檢查，并把標志往右撥動由紅色變成白色。一年到頭，這里的工作人員每天都這樣挨家挨戶撥動這個特殊的標志，檢查著，從不間斷。倘若發現哪家房門上的標志在中午仍是白色，說明早上主人沒有撥過，意味著這家老人可能出了意外，工作人員馬上敲門，如果屋內沒有反應就要采取緊急措施。
　　我進門見到王福時先生，他氣色不錯，思維敏捷，書桌上居然還放著電腦!他上網，而且用電子郵件與子女保持聯系。我寫好關于他的訪問記之后，便從上海用電子郵件發給他，請他審閱。
　　王先生與夫人在老人公寓住一室一廳，七十多平方米。廳里放著會客的沙發、書柜、書桌。墻上，掛著他的七個子女以及眾多第三代的照片。在中國，人們會為有那么多子女的老人住老人公寓感到驚訝，在美國則很常見。子女忙于工作，老人們在老人公寓可以得到比家中更加周到的服務。
　　我看了王先生當年編輯出版的《外國記者西北印象記》一書，認為很有歷史價值，希望能夠復印一份。王先生告知，老人公寓里就有復印機。于是，他們夫婦陪我到底樓的活動室。管理員對王先生很客氣，并告訴我，這臺復印機是根據王福時先生的建議買的。老人公寓的復印費很低廉，每張五美分，一美元可以復印二十頁。
　　我與王福時老人長談，他回憶起與張學良將軍的交往，與美國著名記者斯諾的交往，以及當年他擔任斯諾夫人海倫·斯諾的翻譯進入延安時，多次見到毛澤東、朱德、劉少奇、葉劍英、彭德懷、賀龍等紅軍領導人的情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