權當孔子只是個符號

我盼望在孔子塑像的旁邊，盡快出現老子、墨子、佛祖等先哲的塑像，免得孤單寂寞。

新年伊始，天安門廣場國家博物館北門突兀地立起一尊孔子先生的塑像，遠觀偉岸朦朧，近看則需仰視。這一新景觀引起坊間沸沸揚揚的議論。“業儒”無不額手稱慶，終于有了膜拜的圖騰；“過客”不覺莞爾，長安街上車如流水馬如龍，吵得孔子晝夜難眠。某些網民有調侃不恭的“網語”，于是引發孔子“粉絲”的不滿，《中國青年報》的一篇文章標題就是《有一種政治索隱癖不僅是無聊》。讓人不服氣的是，作者的文章字里行間卻都充滿著“政治索隱癖”的辯解。

“近百年來，尊孔批孔，互為因果，互為表里，經常翻烙餅。它與中國備受欺凌的挫折感和郁積心底的強國夢，有著不解之緣，既跟政治斗爭有關，也跟意識形態有關，還有民族心理問題，忽而自大，忽而自卑。在我看來都是拿孔子說事。”“現在的‘孔子熱’，熱的不是孔子，孔子只是符號。”如是說出自當今北大教授李零先生之筆端。

魯迅先生早在70多年前就從本質上批判“孔家店”：“尊孔，崇儒，復古，由來已經很久了。皇帝和大臣們，向來總要取其一端，或者‘以孝治天下’，或者‘以忠詔天下’，而且又‘以貞節勵天下’。”可是他們自己卻干著不可見人的勾當。且看今日官員的腐敗，賣官鬻爵，玩弄權術，鯨吞巨款，道德敗壞，乃至于事發后“道不行，乘桴浮于海”，不都是尊孔的結果嗎！“孔夫子在中國，是權勢們捧起來的，是那些權勢者或想做權勢者們的圣人，和一般的民眾并無什么關系。”“現在聽說又有別國人在尊重中國的舊文化了，哪里是真在尊重呢，不過是利用。”歷史的經驗值得注意。“凡屬主張尊孔讀經、提倡舊禮教舊思想，反對新文化新思想的人們，都是這類文化的代表。”如果忘了這條重要的“語錄”，安睡在紀念堂里的毛主席會“不高興”的。

鄧拓先生在《燕山夜話·兩座廟的興廢》中發了一通感慨：古北口的“楊家廟”是官方文化機關出資修葺的，鄧先生考察后認為，“如果認真考察實際存在的歷史文物，我們就不能把傳說當成真跡。”看來是有“拜錯了‘佛’”的嫌疑。另一座在潮白河畔狐奴山下的“張公廟”，無人理睬，破漏不堪，卻是漢光武帝時期一位文武兼長的著名人物張堪的廟宇。據考察，張堪不僅戍邊抵御匈奴入侵有功，而且是兩千年前中國北方種稻米的鼻祖，開稻田八千余頃，勸民耕種，以致殷富。百姓歌曰：“桑無附枝，麥穗兩歧；張公為政，樂不可支。”鄧拓告訴我們“誰是最可愛的人”，認為張堪這樣的人更值得紀念。

天馬行空，思無邪。于是才有“人權，自由，民主”這樣的“普世價值”。還是“百花齊放，百家爭鳴”好，當然不是玩弄“引蛇出洞”的伎倆。大千世界何必“唯我獨尊”。讀著名經濟學家厲以寧教授詩詞選，有闋調寄《采桑子》發人深省。1991年，厲以寧教授赴西北考察，“寧夏銀川小口子，有一寺院，既供佛祖，又是道教名觀”。先生拜謁有感而填詞寄意，詞曰：“賀蘭山下沙塵起，日出東風，日落西風，裊裊青煙夕陽紅。世間哲理從無界，佛在心中，道在心中，律己助人兩教同。”何等的寬容和諧，給人啟迪。

在中國的新文化史上，有兩面大纛高高飄揚，那就是魯迅和胡適。盡管“道不同不相為謀”，體制內也好，體制外也罷，都為追求真理而奮斗終生。宋人楊萬里詩云——萬山不許一溪奔，攔得溪聲日夜喧。等到前頭山腳盡，堂堂小溪出前村。——當是我們的榜樣。我盼望在孔子塑像的旁邊，盡快出現老子、墨子、佛祖等先哲的塑像，免得孤單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