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溪是山泉最婉的造句
林蔭小道是大山最深情的人間走筆
狗吠是村莊自編自演的搖滾短歌
掛在梧桐樹上晾了很久的我的童年
是從母親歲月里轉載而來的笑臉
而外公與大地形成九十度角的駝背
是稻子攀登過的道路和階梯
這是記憶塵埃里長出來的故鄉
公雞的鳴叫喚醒鋤頭和它擁抱過的泥土
祖先開墾的村落里生長炊煙
和柴火煨熟的四季
在這里發生過的往日去了很遠的地方
遠得無論走哪一條山路
都無法去到被貧困回鍋了無數次的從前
從前里有故鄉還沒有斷奶時的模樣
現在的故鄉是我紙上
用來戒掉鄉愁的藥片
晚歸
光陰一秒一秒地踏著腳步
夜和疲憊一小塊一小塊地吞下彼此
我這個城市里晚歸的路人
身體里長滿了和勞累有關的詞匯和現場
異鄉深處
是誰冷得哆嗦著
在夢里摻入囈語和鄉愁
又是誰在用粗糙的方言
為疼痛的街道撓著癢癢
街道是風握在手里的一條皮鞭
抽打來不及回到出租屋里的人們
和用扳手擰不緊的想象
黑暗不是夜印刷的名片
也不是流浪者永遠的
深淵
撿到明天
伏在她肩膀上那只蛇皮口袋
餓得快要隨著風走動起來了
她一連走了好幾條長街
蛇皮口袋還是那樣空空的
餓著城市的干凈
成了她顆粒無收的苦果
現在她是一個搜索引擎
被家和生活反復使用
在城市里只有她們的收獲
來自于人們的拋棄
我經??梢钥吹剿?/p>
在大圍村臭氣熏天的垃圾池里翻找
每次她一彎下腰
就會成為我詩歌里
抬不起頭的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