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中央新聞紀錄電影制片廠、中共鎮江市委宣傳部、鎮江市文化局聯合拍攝的大型人文紀錄片《詩話鎮江》,2010年2月26日至3月2日在央視10套《探索#8226;發現》播出時,轟動鎮江,影響全國。第4集里有劉善教的一組特寫鏡頭,解說詞對他作了這樣的描述:“劉善教是一位著名的古琴演奏家,每隔一段時間,他會背著古琴來到鎮江的南山。在南山,他可以聆聽自然的聲響,更重要的是,南山還是一位大音樂家戴颙隱居的地方。這里,青山未改,碧水長流,似乎可以通過琴聲與前人對話。”這一段充滿詩情畫意和浪漫色彩的解說詞扣人心弦,筆者至今記憶猶新。宋代著名畫家米芾將南山之野命名為城市山林,后人為紀念戴颙(東晉)而建造的聽鸝山房就坐落于其中的招隱山增華閣(蕭統編纂《昭明文選》處)東北的山腰上。在《千家詩》和《幼學注解》等古籍中都載有“戴颙斗酒雙柑聽鸝聲”的典故,這位卓越的音樂家,從清山秀水啁啾鳥鳴中獲得靈感,創作了十五部曲譜和一部長曲,其中以《廣陵》《游弦》《止息》最為著名。劉善教選擇來這里一次又一次地奏響古琴的天籟之音,以他神奇的手指激活了塵封千年的音樂。能進行這樣“對話”的人絕非等閑之輩,心儀久矣,只恨無緣相識。
不久前《金山》編輯部來電,約我采訪劉善教,不禁大喜過望。2011年4月26日,筆者在設于劉景韶故居的鎮江夢溪琴社受到熱情接待。劉景韶故居是市級文保單位,位于永安路30號(原尚友新村6號)。劉景韶詩云:“尚友新村第一家,十間廳屋滿庭花。”該建筑為民國建筑,呈回字形,占地一畝。夢溪琴社設于東側一室,室內陳設古色古香,琴桌上一排4張古琴最為奪目。
劉善教中等身材,衣著樸素,目展睿智,胸懷坦誠,有問必答,出語高雅,多書卷之氣。其父劉景韶是古琴演奏家,卻很少有人知道他也是詩人和書法家。他生前說過,若事張揚,窮于應酬,還有何精力提高琴藝?大約是受了父親低調為人的影響,在談到成就時他總是虛懷若谷,有所保留。即便如此,記者還是從他平靜的敘述中,感受到了他所創造的非凡業績。全景式地展現劉善教的藝術人生,非本文所能承載,這里奉獻給讀者的只是一些片段。
結緣古琴學有所成
1949年10月2日,就在筆者采訪的這座建筑里,一個嬰兒呱呱墜地,發出響亮的啼哭聲。他仿佛是此前一天成立的人民共和國送來的禮物,讓劉家沉浸在國與家雙喜臨門的歡樂里。父親為之取名善教,顯然是希望孩子將來能在杏壇有所作為,而若干年后的事實證明,他果然不負父之所望。
據劉善教介紹,其父劉景韶(1903—1987 ),字積健,號琴子,祖籍昆山,出生于建湖。劉景韶1921至1926 年就讀南通師范時,師從梅庵派創始人王燕卿先生的弟子徐立蓀學習琴藝,盡得《梅庵琴譜》真傳。后又就讀國立中央大學至畢業,1931年定居鎮江。建國后,1956至1976 年任上海音樂學院古琴專業教師,培養出一批著名琴家,如龔一、林友仁、成公亮、劉赤城、李禹賢、孫克仁等。退休后于1979年回鎮,并于1986 年創辦“鎮江夢溪琴社”,為古琴藝術的發展作出了杰出貢獻。
從劉善教的成長道路來看,他之所以能學有所成,主要因素有三點:
——父親傳授。在鎮師附小、市一中讀書期間,由于父親的指點,加之日常耳濡目染,天資聰慧的劉善教已能演奏《歸去來辭》《關山月》之類的梅庵琴派名曲。1972年春天,當時正處“文革”期間,其父劉景韶在上海音樂學院專職教授古琴,但古琴專業沒有學生,于是,劉善教從插隊勞動的窮鄉僻壤,風塵仆仆地趕到上海,住在上海音樂學院的一座西式小樓里,正式隨父親學習古琴。由于是系統學習,其父在傳授琴藝之余,往往穿插講一些古琴理論。知其然,又知其所以然,兩者相得益彰,使劉善教的琴藝提高很快,僅用了半年時間就學會了《梅庵琴譜》上的全部曲目,并依譜學會了其他一些傳統的古琴名曲。當筆者問他為什么要追隨父親學古琴時,他不假思索地說:“想學就學了,談不上是因為喜歡,還是因為需要繼承。”樸實而真誠的回答,令人心生感動。
——名師指點。在上海音樂學院學習期間,劉善教幾乎每周六晚上都去威海衛路石庫門二樓的醉琴樓彈琴,這里是父親的老學友鄧寶森先生的家。古琴虞山派名家、中央音樂學院的古琴教授吳景略先生因被迫害暫住上海女兒家,也常來喝茶彈琴。劉善教聽父親說過,他的指法里加了不少花,韻味十足,生動傳神。遇此良機,豈容錯過?所以但凡吳先生在場,劉善教就認真聽他彈琴。其時,劉善教學彈《梅花三弄》正好用的是吳先生的譜本,經過吳先生親自指點,大有長進。這段時期,劉善教還先后結識了上海越劇院的琴師錢曾省、鄧寶森的女兒鄧崇英以及張子謙、姚丙炎、林友仁等一些著名琴家和琴友,并經常有機會欣賞各種中外音樂會。隨著眼界的開闊、知識的積累、技法的純熟,他對音樂、對古琴藝術有了更深刻的認識,學習也從自發轉向自覺。梅庵琴派和其他流派琴藝的交融,為他形成個人獨特的演奏風格奠定了基礎。
——永不放棄。作為同齡人,劉善教和人民共和國共同走過了62年漫漫征程。一路走來,并不都是風和日麗,一馬平川,鮮花盛開,也有雨驟風狂,溝溝坎坎,荊棘叢生,個人的命運和前途總是與祖國休戚相關,榮辱與共。1968年起,在為期10年的知青生涯中,他在丹陽練湖之濱做過人民公社社員、毛澤東思想文藝宣傳隊隊員,在鎮江七中做過語文、數學代課教師,以及校辦工廠的車工、鉗工。1977年考入南京師院分院及本部,先后取得數學專科和教育本科兩個專業的學歷,長期在電力技校和電廠培訓中心任教。這樣的履歷,不管時空和身份如何變換,都似乎與古琴藝術風馬牛不相及,對于一個琴家來說,可謂是蹉跎歲月,然而劉善教并不以為憾。他對筆者說,一個琴家首先得謀生,才能有條件謀藝,這樣的履歷正是謀生所必須的,況且豐富的人生閱歷和全面的文化素養也為學琴奠定了基礎。他的身材有些瘦弱,卻是一位從不向命運低頭的硬漢。他說年輕時就不想依靠家庭生活,更不想靠父親的名聲過日子,因此無論條件怎樣艱苦,他都不會放棄音樂,放棄琴藝。練湖邊的清晨,留下他苦練月琴、提琴的身影;醉琴樓的夜晚,響徹過他從指尖流出的古琴旋律。為了有更多的時間鉆研琴藝,他甚至辭去了有些人夢寐以求的教務主任職務,寧愿做一名普通教師!即便在退休之后,仍堅持每日操琴不少于兩小時。
敘述告一段落時,劉善教若有所思地撫弄了幾下琴弦,室內立刻飄起一串美妙的清音,仿佛是起于青萍之末的微風、池水泛起的一片漣漪,讓人心動不已。琴藝是怎樣練成的?他指肚上厚厚的繭花也許是最好的答案。
梅庵琴曲蜚聲神州
2009年6月,劉善教被文化部命名為“古琴藝術#8226;梅庵琴派”國家級傳承人。
何謂梅庵琴派?據有關資料記載,它是眾多古琴流派中比較晚、近的一個流派,乃山東諸城琴派的一個分支。
清末書法家李瑞清,號梅庵,1906至1911年任兩江師范監督(校長)。1915年,兩江師范更名為南京高等學校,江南碩儒江謙任校長。為褒揚李瑞清開拓師范教育的功績,該校于1916年在校園的西北角建茅屋三間(即今南京雞鳴寺北麓北極閣下之梅庵),以李瑞清之號名之,并懸其手書校訓木匾,上書:“嚼得菜根,做得大事。”1917年,江謙聘山東諸城琴派著名古琴家王燕卿在梅庵教授古琴,開高等院校古琴教育之先河,當時從學者甚眾,劉善教之父劉景韶的老師徐桌(字立蓀)亦在其中。為紀念王燕卿在梅庵傳授琴藝,此派琴家便名之為梅庵琴派。由此可見,劉善教乃梅庵琴派在鎮江的正宗傳人。他告訴筆者,13位國家級傳承人中,他年紀最輕,也是唯一非省會城市的國家級傳承人。
劉善教得其父真傳,又能博采眾家之長,勇于創新,逐漸形成了自己獨樹一幟的藝術風格。隨著交通日益現代化,文化交流日趨頻繁,琴派的地域特點隨之淡化。盡管如此,我們仍然能從他的演奏中感受到梅庵琴派鮮明的藝術特色:近似山東民樂色彩的曲調;吟猱幅度大,清新剛健而又不失綺麗纏綿的演奏手法;音域寬厚,充滿奔放灑脫的氣勢和韻味。
《搗衣》是梅庵派最具代表性的曲目,也是劉善教最拿手的曲目之一。它是一首宋代以前的古曲,弦調為“清商調”,相傳為唐代潘廷堅所作,亦稱《秋杵弄》《秋水弄》,描寫的是因外族入侵,男子被征戍邊,秋涼時節婦女在河邊搗衣時思念親人的情景。與李白《子夜吳歌》所云頗為吻合:“長安一片月,萬戶搗衣聲。秋風吹不盡,總是玉關情。何日平胡虜,良人罷遠征。”從內容上看,此曲應是憂思哀怨之曲,但經梅庵派琴人的發展演繹,已變成一首旋律明朗輕快的琴曲了。劉善教演奏此曲,旋律疾多徐少,抑揚頓挫,在大綽大注、多處輪指的陪襯下,體現出此曲對于山東地方民樂的吸收與融入。聽劉善教的《搗衣》,眼前會呈現這樣一幅畫面:秋日寒夜,月光如水,秋風送爽,一群女子在清澈的溪水邊兩兩對立,她們有的是姑嫂,有的是姊妹,有的是鄰居,正在執杵搗練,擊砧而鳴,心中充滿了勞動的喜悅和對美好未來的向往。她們已得知遠方親人即將凱旋的消息,再也按捺不住興奮的心情,說笑聲、嬉鬧聲隨著流水歡快地奔向遠方……
《平沙落雁》也是劉善教經常演奏的梅庵琴派經典曲目,它是一首“借鴻鵠之遠志,寫逸士之心胸”的古琴曲,三百多年來流傳廣泛,琴譜多達五十余種。傳世琴譜最早見載于明末《古音正宗》(1634年),又名《雁落平沙》。曲之作者說法不一,相傳有唐代陳子昂、宋代田芝翁、毛敏仲、明代臞仙等多人,至今尚無定論。宋代傳奇小說《李師師外傳》中,就有李師師為宋徽宗彈奏《平沙落雁》的傳神描述:“師師乃起,解玄絹褐襖,衣輕綈,卷右袂,援壁間琴,隱幾端坐而鼓《平沙落雁》之曲。輕攏慢捻,流韻淡遠,帝不覺為之傾耳,遂忘倦。”如今不同琴派傳承的“平沙”各具特色,總的來說可分為“南平沙”和“北平沙”,“北平沙”剛健生動,“南平沙”淡柔清遠。按理說梅庵派既是山東諸城派之分支,所傳當屬“北平沙”,然而劉善教演奏此曲卻是別樣韻味,分明加入了自己的理解和處置,最明顯的是加大了吟猱的幅度,致使蒼茫剛健的基調之中又增添了幾分纏綿悱惻之意。靜靜聆聽,一幅“秋高氣爽,風靜沙平,云程萬里,天際飛鳴”的“平沙落雁圖”便悠然在眼前展現出來,讓人有一種回歸大自然的感覺。劉善教獨具一格的演奏,傾倒無數觀眾,往往曲未半便掌聲四起。此曲曾獲全國地、市廣播電臺優秀節目獎。
《長門怨》是一首梅庵琴派獨有的經典曲目,最早見于山東歷城毛式郇所撰的《龍吟館琴譜》(1799年),后來為《梅庵琴譜》所收錄,為他派琴譜所無。《長門賦序》云:“孝武皇帝陳皇后時得幸,頗妒。別在長門宮,愁悶悲思。聞蜀郡成都司馬相如天下工為文,奉黃金百斤為相如、文君取酒,因于解悲愁之辭。而相如為文以悟上,陳皇后復得親幸。”此曲表現的正是陳阿嬌被漢武帝冷落后,求司馬相如寫《長門賦》從而感動漢武帝的故事。在劉善教的演繹下,全曲柔中帶剛,委婉動人,陳阿嬌如泣如訴的哀怨之情、申訴無門的悲憤之意,以及貴為皇后的大氣風韻得到淋漓盡致的展現。曲之后段旋律漸漸趨于平和,于跳躍的旋律中似乎還可隱隱約約感受到陳阿嬌對昔日美好生活的回憶,以及對未來光明前景的向往。1995年,劉善教應邀去香港參加《南北琴家匯香江琴箏演奏會》大獲成功。他演奏的《長門怨》,由中國音樂研究所錄音,臺灣風潮公司發行CD片。在《靜含太古》中,收錄了《歸去來辭》等三首曲目的錄像。
寶劍鋒從磨礪出,梅花香自苦寒來。經過數十年的艱苦努力,劉善教的琴藝已爐火純青,達于化境,蜚聲海內,重振了梅庵琴派雄風。據劉善教介紹,他除了喜愛在南山撫琴,中泠泉畔、芙蓉樓里、妙高臺上、西津渡口、北固樓頭、焦山碑林、夢溪園內、賽珍珠故居,到處都留下了他的身影琴韻;北京音樂廳、上海賀綠汀音樂廳、香港大會堂、全國政協禮堂,北京大學、江蘇大學、南開大學、中國美院、海南大學、南京大學、南京師范大學、南京藝術學院、江蘇科技大學等高等學府,無錫、武漢、廣州、廈門、洛陽、天津、濟南、揚州、蘇州、常熟等地舉辦的古琴名家演奏會,到處都活躍著他演奏的身影,梅庵琴曲傳遍了神州大地。在鮮花與掌聲之中,劉善教將一系列令人仰慕的頭銜順理成章地收入囊中:中國音樂家協會會員、中國民族器樂學會常務理事、中國古琴學會副會長、中國民族管弦學會古琴委員會第一屆常務理事、全國民族樂器演奏藝術水平考級委員會古琴專家委員會委員、全國古琴比賽評委、江蘇科技大學兼職教授。
情系夢溪 回饋社會
劉善教說,古琴藝術不單純是一種技藝,更是一種文化。確實如此,它的起源和發展總是與文化息息相關。古琴,亦稱瑤琴、玉琴、七弦琴,為中國最古老的彈撥樂器之一。據《史記》載,古琴的出現不晚于堯舜時期,春秋時期就已盛行。
我們熟悉的《詩經》中就有許多詩句是以琴抒情詠懷的:“窈窕淑女,琴瑟友之”“我有嘉賓,鼓瑟鼓琴”“妻子好合,如鼓瑟琴”等。孔子酷愛彈琴,無論在杏壇講學,或是受困于陳蔡,操琴弦歌之聲不絕。伯牙和子期“高山流水”的故事,廣為流傳,成為千古佳話。魏晉時期,嵇康因反對司馬氏篡權獲罪,在刑場上彈奏的一曲《廣陵散》,成了他生命的絕唱。“但識琴中趣,何勞弦上聲?”陶淵明歸隱南山,竟常彈一把無弦之琴,高士雅風,世所稱頌。唐代劉禹錫的名篇《陋室銘》中“可以調素琴、閱金經”一句,為我們勾勒出一幅令人向往的淡泊境界。明清小說“四大名著”,其中三部有對琴的細致描寫,詩文、戲曲、史書涉及古琴的更是不勝枚舉。綿延至近、現代,尤其是改革開放之后,迎來了古琴藝術的春天,流派紛呈,名家并起。1977年8月,美國發射的“旅行者”2號太空船上,放置了一張可以循環播放的鍍金唱片,從全球遴選出具有人類代表性的藝術,其中收錄了著名古琴大師管平湖先生演奏的長達七分鐘的古琴曲《流水》,用以代表中國音樂。這首古曲,帶著探尋地球以外天體生命的使命,到茫茫宇宙去尋覓新的“知音”了。2003年11月7日,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在巴黎總部宣布了世界第二批“人類口頭和非物質遺產代表作”,中國的古琴名列其中。2006年5月20日,古琴藝術經國務院批準列入第一批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名錄,劃分在“民間音樂”類。
保護和傳承古琴藝術這一世界級文化遺產,任重而道遠,劉善教為此作出了不懈努力。據他回憶,1979年其父從上海音樂學院退休回到鎮江居住,住所離夢溪園很近。英國劍橋大學教授李約瑟稱《夢溪筆談》是“中國科學史上的坐標”,此書論及古琴的有14條之多,所以劉景韶不無自豪地自稱是沈括的鄰居。1986年7月,由劉景韶和南京藝術學院程午嘉先生共同發起,在鎮江市文化局、文聯的支持下,琴人楊積山和劉善教共同操辦,成立了鎮江夢溪琴社,劉景韶出任第一任社長。劉善教雖只任理事,但由于父親年邁,具體事務皆由他打理。1996年,劉善教就任鎮江夢溪琴社社長,更是傾注了全部心血。除演奏之外,他在古琴的科研、制作、鑒賞、教學諸方面,也取得了驕人的成就,為中國古琴的推廣、發展和傳承做出了突出貢獻。
劉善教認為,中國古琴藝術在審美價值上區別于其他民族樂器最突出的特征,就在于其所包涵的豐厚無比的文化內蘊。如果無視于古琴藝術的文學性以及中國傳統哲學的審美意識,對于諸多琴曲所蘊涵的意趣、境界及個性沒有深刻的理解,縱然是技術嫻熟、功底扎實,也決難使琴曲內在的風韻得到充分的表現,所以對新一代琴人必須加強文、史、哲知識和古琴藝術理論知識的教育。為此,他主持出版社刊《夢溪琴刊》,撰寫多篇論文發表于《琴韻》《藝苑》《音樂研究》,并為《中國古琴珍萃》大型畫冊撰稿。他的《中國古琴與傳統文化》專題講座及演奏在全國高校巡回舉行,得到北京大學等眾多名校師生的追捧。1985年,為中央人民廣播電臺《華夏之聲》專題《繼承探索、努力出新》供稿。1988年,為江蘇人民廣播電臺《文藝天地》制作專題《漫淡古琴》。1998年,為浙江衛視《文化時空》制作專題報導《又聞高山流水》。2001年后,接受過中央電視臺多個欄目組的采訪。
子曰:“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論語》)劉善教以晚唐飛泉琴為藍本,借用北京故宮博物院圖紙,潛心研究,進行適當改良(如加寬琴身以有利于共振),與揚州民族樂器廠聯袂,經過反復實驗,終于制成“JK仿唐古琴”,并作為科技新產品通過了江蘇省科委鑒定,1994年獲首屆中國金榜技術與產品博覽會金獎。劉善教少年時代就是市艇模俱樂部成員,青年時期又做過車、鉗工,動手能力特強,又精通古琴構造,常免費為人修理、調試古琴,在琴界口碑甚佳。
劉善教不僅是古琴演奏家,也是古琴鑒賞家。他能從古琴的形制、題款工藝和音色等方面判斷其制作年代和品位高下。古琴不僅是演繹心境的樂器,也是具有豐富文化內涵的工藝品,因而極具收藏價值。由于資源稀缺,流傳于市的古琴,身價高者過億。令人欽敬的是,琴社社員、學生和琴友購琴、鑒琴、修琴有求于他,從不推托。因聲名遠播,他時常應邀出席中國古琴藝術國際交流會及其他重大古琴活動,接待外賓。
劉善教也是一位當之無愧的古琴教育家。從教幾十年,育人無數,可謂桃李滿天下。目前,依托琴社,在民間藝術館設培訓班和傳承班,前者聘有教學經驗的弟子為師,并親自定時作專題輔導,適當收費;后者由本人執教,免收學費。劉善教說,拿了國家發的退休金和津貼,理應回饋社會,盡盡義務!他的教學方式除集體授課外,還有“一對一”授課,對慕名而來的海內外來訪者和假日登門求教的大學生,多采用這種教學方式。除授課外,他還多次主持舉辦琴展、正規的古琴演奏會及小型雅集,以拓寬學生的知識視野,增長他們的才干。歷屆學生中,多有在省市或國家級競賽中獲獎者,以及考取高等音樂院校者。有些弟子今已成名成家:北京的楊春薇、楊秋悅(皆為博士),分別在中國音樂學院和中央音樂學院任教。九江的施宏、南京師范大學的郭平等,都是名聞遐邇的琴家,紹興的金少余及無錫的吳炯現在已經成為當地琴界的主要傳承人。劉善教的業績得到了政府的嘉獎和社會的認可:1989年、2009年兩次獲鎮江市人民政府文化藝術獎,1998年其名錄入《中國音樂家辭典》。目前,年過花甲的劉善教正忙于籌辦古琴藝術展示館和梅庵派傳習所。他說,在政府的支持和琴社同仁的努力下,館所將很快變成現實。屆時,劉景韶故居將成為高等級的古琴文化活動場所。據悉,今年秋天劉善教將攜琴出訪德國和美國。
此次采訪,筆者跟隨劉善教進行了一次古琴名家的藝術人生之旅、一次梅庵琴派的品賞傳承之旅、一次古琴文化的尋根探源之旅,親身感受到,古琴這一世界文化遺產,已在歷史文化名城鎮江生根開花。
走出劉景韶故居,身后傳來了一陣古琴的雅韻,《詩話鎮江》中的特寫鏡頭仿佛又呈現在眼前:劉善教身背古琴跋涉在南山,沿著密林中曲折的古道攀登,留下一個令人心動的背影。他神態自若地坐在聽鸝山房里撥動琴弦,在城市山林縈回,美妙的天籟之音正向遙遠的天際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