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尋80后的公共話語空間

一、80后的個性與現實境

遇需要公共話語空間

法蘭克福學派第二代領軍人物哈貝馬斯，提出介乎于國家與社會之間，公民自由參與公共事務的“公共領域”理念。其本質是一個對話性的概念，是以在一個共享的空間中聚集在一起、作為平等的參與者面對面交談的相互對話的個體觀念為基礎的，是為人們提供自由、公共的話語交流的互動平臺，即公共話語空間，如18世紀歐洲的咖啡館、圖書館、大學等等。而當這種交流達到較大規模時，就需要具有一定影響范圍的手段，因此大眾媒介報紙、雜志、廣播和電視理應成為理想的傳播平臺。可事實是公共話語處于忙音狀態。這是因為在傳統媒體中，話語權主要掌握在媒介資源的控制者手中，廣播、電視、報紙和雜志表達的更多的是經過篩選后的“公共意見”，或者說是與官方一致的主流意見，或者說是在國家機器中具有一定控制力的上層人士的意見。用哈貝馬斯的話說，大眾傳媒的信息傳播模式是通過“文化工業的自明性”，非公眾輿論便通過“公眾”輿論，被整合到現存的體制中。

80后出身于中國真正的改革開放年代，成長于社會轉型時期，成熟于日益全球化、現代化、信息化、網絡化的時代，他們沒有經受過政治的洗禮，沒有感受過社會動蕩的慌亂，沒有過忍受饑餓的痛苦，沒有接受過貧窮的教育，因此80后及其后的90后，有著完全不同于前輩的思想理念和行為方式，他們追求時尚、自由和個性。他們“敢說”“敢做”，正如韓寒所說：“我對那些模式化的人格尤為反感，我只是按我喜歡的做而已”，“人不能猥瑣，應該言而有信。”他們咀嚼自己的“話語”，創造自己的概念，他們敢于向大師叫板，敢于向傳統挑戰……也許正因為這樣的言行方式，80后一度處于遭受懷疑、指責甚至批判的漩渦，“叛逆分子”、“狂放不羈的家伙”、“最沒有責任心的一代”等等稱號，乃至其作為年輕人特有的一些價值觀和生活方式，常常被傳統的長者視為問題而受到非難。但其實回顧每一個時代的年輕人，都有非主流行為、文化和先鋒思想、理念的痕跡。只是由于年輕人總無法掌握話語權，沒有能充分發表他們見解的公共話語空間，也就無法為自己辯解，無法與傳統觀念爭鋒，因此無法產生廣泛影響和共鳴。從這一點來看，80后或許是幸運的，因為敢于直言的他們誕生在了網絡時代。

網絡的出現，首先從技術的層面部分地削弱了話語霸權，為自由與民間敘事開辟了道路。它擁有的開放性、互動性、多媒體性和低門檻等特性，使其成為人類歷史上真正意義的公共話語空間。正如巴洛在1996年發表《計算機空間獨立宣言》，滿懷激情地宣稱：“工業世界的政府們，你們這些令人厭煩的鐵血巨人，我來自計算機空間新的精神家園。我宣告，我們正在建立的全球性社會空間必然要獨立于你們所尋求強加于我們身上的專制統治。你們既不享有治理我們的道義權力，也不擁有任何值得我們真正有理由害怕的強權手段。”

因此，網絡也自然成為了網絡技術最為嫻熟的80后和自由、敢言的80后的公共話語空間。郭敬明的一段話也許正是對80后的自由個性和對網絡出現的竊喜的雙重總結。“我從來不認為自己是一個作家，我只是認為自己是一個比較認真寫字的人。我是想寫就寫。我并沒有說要在自己的作品里達到多么高的思想性，或者要展示什么寫作技媒介技巧。”“新概念”創始人、《萌芽》雜志主編趙長天也曾嘆息：浪漫也是需要土壤的。

然而從80后的現實環境來看，網絡不僅是展示他們自由個性的公共領域，也成為這一代人傾訴和釋放的“公共領域”。他們看著望而興嘆的高房價不得不蝸居，在就業的壓力和競爭下成為蟻族，充滿了獨處的抑郁、競爭的壓力和前途的渺茫，他們兒時的夢想甚至成為一種幻想。《中國青年報》針對青年問題的樣本分析表明：14％的受訪者出現抑郁癥狀，17％出現焦慮癥狀，12％存在敵對情緒。在大城市的80后白領，因壓力考慮過自殺的，北京占到12％，上海23％，深圳10％，廣州8％。按照美國新歷史主義提出的“社會能量”的觀點，非理性的社會能量流動需要一個釋放的空間。

中國互聯網信息中心2011年1月發布的統計數據顯示1981年至1990年出生的人群占了互聯網用戶的最高比例29.8％。對80后網絡狀況的具體調查顯示，84％的80后會在空閑無聊的時候選擇上網，97％的80后經常通過QQ的方式與朋友聯絡，69％的80后嘗試過網上購物，95％的80后遇到不懂的問題會上網找答案；他們的政治觀是：用互聯網的方式說話，商業觀是：想說創業不太難，生活觀是：生活需要搜索一下，情感觀是：網上分享交流。

二、網絡的“自由性\"成就了\"

80后的公共話語空間

80后之所以能成為最大的網絡群體，網絡能成為80后得意的話語空間，還因為“自由”本身也是網絡傳播最凸顯的特征之一。

1 點對面傳播到點對點傳播傳統媒體是“點對面”的傳播，個體只是受眾中的一員，受眾可以在眾多的信息中挑選自己想要的信息，但也許要花費大量的時間。網絡卻可以實現“點對點”傳播，在百度的“知道”中，從提問者發問到回答者給出相應的答案就是典型的“點對點”傳播。在QQ中可以尋找具有任何特征的人與之分享信息。這是一種平行、平等的交流方式，使人們更容易接受信息和對信息的內容產生共鳴。這就造就了80后，有問題網上問，有情感，網上分享交流。

2 網絡觀點傳播的自由性在傳統媒介中普通大眾沒有直接發出聲音的權利，一些另類的聲音、反傳統的聲音就更難。而在互聯網中沒有直接的信息過濾，幾乎所有的音素都可以自由唱響。這就給了80后施展個性的機會，80后代表人物韓寒可以與著名文學評論家白燁針鋒相對的論戰，甚至贏得了多數網友的“頂”；這也成就干露露、鳳姐等人的另類話語、另類觀點(圖片也是一種語言)，最后將他們塑造成另類的名人。因此，在網絡世界中，人人都可以成為信息的發出者，人人都可以成為意見領袖，人人都可以成為記者、編輯、作家、編劇、演員……而且這些角色都是“天然”的表現，沒有太多的約束。

3 網路傳播形式的自由性在網絡產生之前，每種媒體都以自己特有的也相對局限性的形式傳遞著信息，比如：報紙、雜志，主要以文字和圖片為傳播形式，廣播主要是聲音，電視主要是聲音和畫面，但在網絡媒體中，音頻、視頻、文字、圖片等所有人類曾經有過的傳播形式都可以自由運用。而這些甚至成了人們發揮自由想象和娛樂的重要手法。《一個饅頭引發的血案》、《中國隊勇奪世界杯》、《魯尼植發》等均是典型。被“娛樂”的對象更是遠遠超出現實生活的自由，可謂無人不有無事不可，大到世界政壇國家元首、體壇影視明星，小到流浪青年。

4 網絡傳播狀態的自由性在傳統媒體中，包括新聞、文學作品、影視作品等信息一旦發布出去，就會形成一個固定的狀態，已發布的作品是不能改變的，只能更正。但是網絡信息、網絡作品卻可以不斷地被更新，這種更新可以是覆蓋原作品的方式來進行的，因此網絡信息是非封閉的、沒有終點的、永遠處于一個開放的傳播過程。這種自由無封閉的狀態使得網絡中隨時都有著新的作品、觀點……。正是傳播狀態和觀點的自由，才使韓寒位居美國《時代》周刊選出的全球最具影響力百人，要知道韓寒真正成為有影響力的韓寒，還是有一天他開通了博客，開始連續發表個性評論。也正是這種自由，才使得芙蓉姐姐、鳳姐能持續吸引人們的眼球。

5 超越現實傳播的自由性自由是人類生存最基本的權利，話語自由則是自由最基本的一種體現形式，話語自由通過自我的表露來展現，自我表露則是人際傳播的基礎。但是在現實的人際交往中，人們由于環境、場景、性格等差異，并非總是完全理想的自由表露。但在網絡中個體的匿名特質使得個體與個體之間的關系不存在私人或組織利益的沖突，不具有現實社會中擺脫不了的政治、經濟甚至是意識形態上的群體影響。自由到“零”束縛，網民們很少甚至根本不考慮種種社會心理以及可能帶來的任何社會行為，天馬行空，激濁揚清。“易中天，校長喊你回學校吃飯。”“女人再丑也是個妞啊，是妞就有被泡的權利，你憑啥不泡我?”等等。

三、自由的公共話語給80后帶來了什么?

早在1967年出版的《媒介即訊息：效果一覽》一書中就曾寫道：“社會的形成在更大程度上總是取決于人們相互交流所使用的傳播媒介的性質，而不是傳播的內容。”這句話也許是片面的，但也許是對的。因為當我們在談論今天中國的80后時，是否想到上世紀初，英國一群才華橫溢的年輕人形成的布盧姆斯伯里。然而他們的影響卻主要集中在文學圈內，甚至直到他們親身觸動了國家機器時才引起人們的廣泛關注，要知道其成員是真正的劍橋精英，包括著名的作家、畫家、音樂家、文學批評家等。因此，我們不得不惜嘆他們缺少了可以廣泛傳播的自由話語平臺，我們也不得不為80后感到竊喜。互聯網最大限度地創造了傳播的自由，給了80后最大的發揮空間。正如美國著名電話公司MCI的廣告所說：“這里沒有種族，這里沒有性別，這里沒有年齡，這里沒有身體，這里只有精神。是烏托邦嗎?不，是互聯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