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費寂寞

網絡文學十余年的發展可謂風起云涌，新現象、新面孔、新名詞如同雨后春筍，令人眼花繚亂。在文化消費的鏈條上，隨著痞子蔡、李尋歡、安妮寶貝、寧財神、邢育森、今何在、慕容雪村等的紛紛隱退，新崛起的寫手一如靠電視選秀節目成名的“超女”和“快男”，每一超人氣寫手的背后都有規模不等的粉絲團，在百度貼吧拔拳助陣，粉絲群之間的混戰更是網上永不停歇的奇異景觀。像起點中文網的招牌寫手唐家三少、我吃西紅柿、跳舞、血紅等在網上大紅大紫，但在網下卻鮮有所聞?，F在的網民談起網絡文學，無非是玄幻、奇幻、仙俠、武俠和青春、言情小說，類型小說大有一統天下之勢，網絡詩歌等難有盈利可能的小眾文體被無形地排斥在網絡文學的門檻之外。這種風尚的轉變和以經營網絡游戲起家的盛大公司密切相關。在娛樂資本強大的推動下，盛大文學旗下擁有起點文學網、紅袖添香、晉江原創網、榕樹下、小說閱讀網、言情小說吧和瀟湘書院等七家文學網站，掌控了網絡文學90％以上的市場份額。網絡娛樂資本對網絡文學的全面滲透與掌控，使網絡文學在娛樂化的狂歡中難以自拔。正如韓少功所言：“文學在這個時代最重要的不可逆變化，是以電子化和數碼化為特征的新興傳播手段，一如以往紙的發明、印刷的發明，正在使文學猝不及防地闖入了陌生水區?！?/p>

網絡文學的游戲化傾向包括兩個方面：一方面是指網絡文學普遍強調娛樂與游戲功能，在文體上呈現出輕松、戲謔、搞笑的特征，在題材類型上以近現代文學中的言情、世情、武俠、科幻、偵探、恐怖、探險等為基礎，通過發揮網絡傳播的技術優勢，綜合運用多媒體的藝術技法，對傳統的通俗文學元素進行新的組合與改造，衍生出玄幻、穿越、職場、盜墓等新的文學類型；另一方面是指網絡文學與網絡游戲之間的相互影響與相互滲透。隨著改編自網絡類型小說的網絡游戲逐漸風行，網絡類型小說在人物關系、情節、形式、結構等方面，都呈現出模仿網絡游戲尤其是大型多人網絡角色扮演游戲(MMoRPG)的趨向，網絡類型小說和網絡游戲在風格上千篇一律，低水平重復現象突出，沉迷于低俗的打怪升級過程中，過度渲染暴力競技、情色誘惑等商業元素，已經失去了應有的歷史文化內涵與審美內涵。

時尚的白日夢

玄幻小說、穿越小說、職場小說、耽美小說、同人小說等網絡類型文學，都披著時尚的外衣，譬如玄幻小說復合了中國武俠小說的魂、西方魔法小說的皮肉和成長小說的骨架，穿越文學用“歷史”的外衣包裝言情的內核，職場小說雜糅了世情小說和勵志讀物的特點，具有日本動漫血緣的耽美小說作為同志文學、虐戀小說的變體而吸引了特殊的受眾群體，同人文學借梯上樹的戲擬和改寫則極大地解放了網民內心被囚禁的表達欲望。更為重要的是，這些以紙面文學為源頭的類型書寫進入網絡空間的漂移，猶如玄幻文學和穿越小說反復渲染的移魂轉世，網絡為它們戴上了美杜莎的面具，其攝人心魄的目光如磁鐵一樣吸引著追逐者的腳步。正因如此，網絡類型文學作為時尚的白日夢，“川流不息的‘新’事物持續不斷地取代那些曾經‘新’而如今‘舊’的事物?！薄昂芮宄氖?，任何一種自以為創新的表達形式，實際上卻被一個巨大無儔的語境所俘虜，這個語境就是重復?！币簿褪钦f，在世事如煙的轉換中，時尚一旦變“老”就成了一錢不值的垃圾，取代的邏輯意味著不斷加速的淘汰與忘卻進程。以玄幻為代表的“幻”“俠”(包括玄幻、奇幻、魔幻、科幻和武俠、仙俠等亞型)寫作吸引了大量青年男性作者和讀者，而穿越小說的作者和讀者大都為青年女陛，兩種風格的創作為不同性別的寫手和網民提供了一個沒有現實束縛的游戲空間，被世俗淹沒的凡庸之苦、被權威(上司、家長、老師)監管的壓抑感，愛的渴望和無愛的煎熬，無所適從的空虛和寂寞，都在寫作和閱讀中得到轉移性的排遣和解脫。弗洛伊德認為：“長大了的孩子在他停止游戲時，他只是拋棄了與真實事物的聯系；他現在用幻想來代替游戲。他在空中建筑城堡，創造出叫作白日夢的東西來。我相信大多數^在他們的一生中是不時地創造著幻想的。”從寫作與接受的心理層面來看，具有突出的游戲化趨向的網絡類型小說正是這樣的白日夢。

被譽為玄幻文學旗手的香港武俠作家黃易坦承當年“深入描寫”男歡女愛是“某一創作階段的心態”，“少年時看武俠小說，很愛看男女情事的描寫，但往往是點到即止，變成我的一個隋意結。”于是自己寫作時，就試著“把界線推過一點?！逼涑匠叨鹊那樯鑼戯柺茉嵅?，為此被譏笑為“黃色+易學”。文筆的粗糙、人物的臉譜化、女性的官能化和不斷重復的敘事套路，是黃易作品的通病。近年大陸網絡類型小說中“幻”“俠”一路的文本，更是將這些先天不足照單全收。以蕭鼎的《誅仙》為例，男主角張小凡是一個孤獨的人，年少慘遭家門不幸，幸為異人所救，習得上天入地的本事，在干磨萬劫中征服上古神獸、異禽，走遍各種奇異之境。動人、凄美的愛情故事是吸引網民圍觀的制勝法寶，張小凡與田靈兒、陸雪琪、碧瑤、小環、幽姬、小白、金瓶兒等都有感情糾葛，小凡除了在與師傅寵女田靈兒的初戀中體會了苦澀之外，隨后是無往不利。而張小凡與碧瑤的情感更是此類小說中難以擺脫的“大英雄+小魔女”的俗套。張小凡的法寶是一根看似丑陋的燒火棍，它由噬血珠和攝魂并以張小凡血煉熔鑄于一體，又名噬魂棍，是常被忽略的上古奇兵。愛與恨的選擇，正與邪的彷徨，張小凡的命運打動了徘徊在社會邊緣的默默無聞的年輕人，喚醒了沉睡在內心中渴望得到承認而不得的精神苦悶，在落寞中將成功的愿望投射到一個“架空世界”，從張小凡虛擬的英雄夢中獲得感同身受的替代性滿足。我吃西紅柿的《盤龍》講述的是一個身上流淌著已經絕跡千年的“龍血戰士”血脈的少年林雷的成長夢幻，無意中得到的“盤龍戒指”引導他邁入通向神奇的旅程，他不斷突破自我，從圣域強者到神級強者，從下位神、中位神修煉到上位神，在地獄中成長為突破宇宙限制、監管鴻蒙空間的一級掌控者。被起點中文網歸入仙俠小說的《星辰變》講述的是作為王爺三世子的秦羽的修真奇遇，從小被父親忽略的他苦練外功，一顆流星幻化的神秘晶石一流星淚融入他的體內，使他獲得了脫胎換骨的飛升。他先后得到的雷衛真傳的《星辰變》、九劍之秘、迷神卷和萬獸譜，幫助他從凡界到仙魔妖界再到神界，最終榮登“鴻蒙金榜”，擁有了至高無上的法力：“鴻蒙中一切，無論是哪一個宇宙，幾乎所有生命的命運你都能計算。同時任何一個宇宙的能量你都可以調用?！毙眯≌f作為“自我中心的故事”，其結撰模式與弗洛伊德所描述的毫無二致：“小說中的所有女人總是愛上了主角，這一事實很難看做是對現實的描寫。但是，作為白日夢的必要成分，它卻很容易被理解。同樣，故事中的其他人物嚴格地分成好人和壞人，無視現實生活中觀察到的人類性格的多樣性?！萌恕际亲晕业闹?，‘壞人’都是自我的敵人和對手，這個自我就變成了故事的主角?！备ヂ逡恋抡J為白日夢的素材經常來自“流行的神話、傳說和童話故事的寶庫”@，網絡“幻”“俠”文學也日益熱衷于將中國古代的神話、民間傳說和西方的魔法、科幻小說和探險小說的異界空間、日本角色扮演游戲雜燴于一爐，文類界限松散而模糊。

穿越小說的文本幾乎都蘊含著一個“丑小鴨”變成“白天鵝”的童話模式。典型如波波的《綰青絲》中的葉海花，前世貌不出眾，在飽受相親的折磨之后終于要談婚論嫁了，又因為罹患乳腺癌要割掉一只乳房，結局自然是雞飛蛋打，希望轉世成為一只米蟲，找到疼惜自己的人；在小冥王的幫助下借尸還魂，搖身變成大奸臣的女兒蔚藍雪后，擁有了傾城之色，陷入了宮廷爭斗、冤冤相報的漩渦，穿梭于楚殤、冥焰、安遠兮、云崢和皇帝偽裝的公子宇等形形色色的男人之間。金子的《夢回大清》中沉溺于“無聊的財務報表和分析”的“普通上班族”薔薇，穿越到清朝后被眾多阿哥包圍，享受“萬綠叢中一點紅”的虛榮?！尔[：我的前半生我的后半生》中的葉茉兒穿越到清朝初年，前半生是輔助康熙登基的蘇麻喇姑，后半生是協助他運籌帷幄的妻子，康熙在身為九五之尊的56年里專寵她一人。穿越小說的女主^公都是琴棋書畫無所不通的全才，胸懷錦繡，口吐珠璣，但文中的詩詞歌賦大都來自抄襲與拼湊。萬千寵愛集于一身的“眾星拱月”模式，或者在遙遠的古代展現全能型的女強人魅力，是穿越小說無法跳出的窠臼。《木槿花西月錦繡》等作品的女主人公還在異時空中施展超群智慧，贏得了“事業愛情的雙豐收”。非常有趣的是，在《綰青絲》中天曌皇朝的時空里，葉?；☉{借吉他、旗袍、火鍋、毛絨玩具等現代武器，成功俘獲了異時空中的男人，而21世紀的流行歌曲的歌詞和徐志摩的《再別康橋》也反復回響，時空錯亂與古今混搭營造出了頗為荒誕的惡搞氛圍。文中艷妓卡門的唱詞倒能概括作品的主旨：“愛情不過是一種普通的玩意兒，一點也不稀奇；／男人不過是一件消遣的東西，有什么了不起?！薄而P囚凰》中的女主人公穿越到魏晉之后，成為山陰公主，睜眼醒來竟然發現自己的床榻旁睡著五個裸男，隨后演繹的則是楚玉與容止之間“過程艱難，結局美好”的幸福生活。算得上異數的是源自晉江原創言情站的《午門囧事》，尚書家的小姐顧清僑因愛吃紅燒肉而被段玉選為王妃，隨后又被指認為已滅族的邊牧族的公主，在識破哥哥陸子箏精心設下的圈套后，她放棄了苦心謀劃的民族的復國大業，決絕地穿越回到自己所處的時空。不過，從“穿越”到“回歸”的循環，正好對應了作為寫手與受眾的青年女性在心理層面從釋放到平衡的自我解壓過程。與帝王將相和絕色美男談情說愛，暴露王宮貴胄被掩飾的平凡、世俗的面相，隱秘地顯現了被世俗圍困的女性的內心掙扎：一方面通過做夢來撕碎無處不在的庸常生活的灰色幔帳，另一方面又在虛擬情境中體驗“高處不勝寒”的孤寂，在這種循環的怪圈中宣泄內心的壓力，并在象征的輪回中清除精神的垃圾，從而重新加固對現實的理解與認同。

在時尚的鏈條上，新穎總是被視為基本原則，而且要求新生事物連綿不斷地涌現出來，這種求新的焦慮必然引來大規模的仿冒和復制，曾經時尚的事物迅速變得泛濫而多余。一方面是消費欲求對時尚的更新速度提出越來越高的要求，相形見絀的是網絡文學的時尚元素的有限性，這就帶來了網絡文學在新與舊之間的循環和重復。網絡寫手們通過對文體風格進行細微的調整來營造新的意趣與氛圍，這類似于時尚模特的換裝游戲，通過變換外在裝飾來揚長避短，改變氣質。譬如網上流行的玄幻小說與奇幻小說，仙俠小說與武俠小說，就一如傳說中在黑暗里綻放的雙生花，在同一枝梗子上相互依存，爭奇斗艷。這些類型小說都具有越來越明顯的程式化特征，譬如網絡仙俠小說專指飛升修真型小說，網友將修仙階段分為“煉氣期、筑基期、結丹期、元嬰期、化神期”，代表性作品為蕭潛的《飄邈之旅》、我吃西紅柿的《星辰變》、夢入神機的《佛本是道》、忘語的《凡人修仙傳》、皇甫奇的《飛升之后》等等。

值得警惕的是，在時尚外衣下突破道德邊界的網絡傳播不能不產生誤導，像晉江原創文學網的耽美同人站，在站內搜索引擎的“性向”對話框中，包含了“言情”、“耽美”(男同性戀)、“百合”(女同性戀)、“女尊”(女尊男卑的簡稱)等選項；在“標簽”對話框中，則包含了“性別轉換”、“虐戀情深”、“不倫之戀”、“春風一度”、“契約情人”等等選擇項，網上發表的帖子也多有此類文字，對一些非常態性取向的無所顧忌的展示，難免將缺乏定力的青少年引^，歧途。正如基恩所言：“網絡幾乎吸引了我們的全部注意力，我們必然會成為錯誤信息傳播的受害者。”網民試圖從網絡類型小說或網絡游戲中尋找心理安慰，常常會陷入一種欲罷不能的強迫性重復狀態，只能借助更為強烈的刺激和麻痹才能擺脫內心的脆弱感和無助感，進而沉溺于對虛擬世界的依賴，同時刻意地遠離現實世界，將自己封閉在無形的幻覺城堡之中。這種無限延宕的心理過程，就為那些批量復制的跟風寫作提供了消費空間。網絡類型小說大規模地風行一時，在一部小說、一部電視連續劇、一種網絡游戲之后有大批的追捧者相互認同、仿效，甚至將其作為生活指南，將其中的一些符號滲透到生活的各個層次。在本質上，大規模仿效的文化內驅力是害怕寂寞的大眾，以象征的方式從中獲得內心的歸屬感、安全感與依附感，這種文化現象本身也就成為一種符號化的象征系統。獨一代的文字游戲

根據中國互聯網絡信息中心20lO年7月發布的《第26次中國互聯網絡發展狀況統計報告》，截止到2010年6月，中國網民規模已經達到4，2億人。在網民的年齡結構中，10～19歲占29，9％，20一29歲占28，1％，30～39歲占22，8％，年輕人成為網民的主體。從網民的職業結構來看，“學生群體在整體網民中的占比仍遠遠高于其他群體”，占比達到30，7％?！熬W民學歷結構呈低端化變動趨勢。初中和小學以下學歷網民增速超過整體網民?！背踔泻托W以下學歷網民分別占到整體網民的27，5％和9，2‰增速超過整體網民。高中學歷網民的占比為40，1％，大專及以上學歷網民占比繼續降低，下降至23，3％。從2009年12月到2010年6月，在各類網絡應用使用率中，網絡音樂高居榜首，從83，5％到82，5％，半年用戶增長率為8，0％；網絡游戲從68，9％增長到705％，半年用戶增長率為11，9％；網絡文學從42，3％增長到44：8％，半年用戶增長率為15，7％。網絡文學和網絡游戲用戶規模呈現出快速增長的趨勢，網絡娛樂化傾向成為網絡應用行為中最為突出的現象。網絡文學和網絡游戲的用戶，多數為30歲以下的人群，這樣，“獨一代”的社會背景對他們的寫作、接受方式的影響，就成為無法回避的問題。“社會上流行著這么一句順口溜：‘外國流行艾滋病，中國流行愛子病?！詮奶岢簧粋€’以來，中國獨生家庭愛子程度之深、關懷面之廣堪稱世界之冠?！淮艘粋€’似乎給中國家庭帶來了唯恐愛之不夠的擔憂?！痹谒麄兊某砷L軌跡中，強調游戲性的日本和西方的卡通、動漫故事留下了深深的精神刻痕?！斑M入80年代以來，以日本為首的卡通故事片引進中國大陸，幾乎壟斷了電視銀屏的少兒節目；以卡通片為基礎制作的卡通漫畫故事充斥圖書市場，迅速占領少兒讀物陣地。不幸的是，中國第一批獨生子女的啟蒙教育正是這一時期。變形金剛、圣斗士之類的卡通畫，特別是一些盜版和非法印刷的卡通畫，總是充滿各種毀滅性的戰斗工具，充滿極富刺激性的情節和少男少女萌動的戀情，甚至宣揚暴力和色情?！盄這類故事最終往往擁有一條正義戰勝邪惡的光明尾巴，但這一點稀薄的教育和審美意義猶如遮人耳目的包裝紙，無法消除火爆的打斗場面和強烈的感官刺激給孩子性格造成的潛移默化的影響。像郭敬明的《幻城》就有模仿日本漫畫作者CLAMP的系列作品尤其是《圣傳》的痕跡。在網絡“幻”“俠”一路的類型小說中，其敘事套路、人物關系、情節模式都不同程度地吸收了日本動漫的一些元素。譬如帝釋天是CLAMP的耽美漫畫《圣傳》中的反派BOSS(男一號)，集絕美的容顏和殘暴的個性于一體，以強制性的鐵血手腕來謀取和捍衛絕對強者的地位。玄幻小說中就有一部新男孩兒的《帝釋天》，它挪用了《西游記》的某些故事框架，但還是無法掩飾模仿CLAMP的底色。

網絡游戲在中國是快速增長的新興產業，“2001年國內網絡游戲的總產值只有3，1億元，到2007年已達到105，7億元，6年間增長了34倍多。網絡游戲盈利能力非常強，對其他產業的貢獻也很大。2007年，網絡游戲對電信產業的直接貢獻達261，1億元，對IT產業的直接貢獻達97，6億元，對傳統出版和媒體產業的直接貢獻達到42，5億元，總計對其他產業的貢獻達到401，2億元。”⑩國內網絡游戲產業起初以代理美國、日本、韓國的網絡游戲為主，譬如《魔獸世界》、《傳奇》、《奇跡》、《勁樂團》都曾風靡一時，但近年國內自主研發的網絡游戲所占的市場份額逐年上升，已經占據主流地位。史玉柱的巨人網絡依靠自主開發的《征途》游戲，被評為2010年最會賺錢的公司，“頂峰時凈利潤率超過80％，2010年第三季度其毛利率和凈利潤率分別仍然高達85，2％和61，6％。”完美時空網絡公司改編自同名小說的《誅仙》在市場上的成功，推動了根據網絡小說改編網絡游戲的產業化步伐。在網絡游戲產業一度處于龍頭地位的盛大公司(2009年以來，騰訊、網易等公司在這一領域后來居上)之所以廣泛收購著名的網絡文學網站，其目標為搶得壟斷性優勢，全面掌控網絡文學的版權資源。全版權傳播是其核心的盈利模式，全版權運營的起點為在線收費閱讀，在獲得版權代理權后，與平面傳媒社合作出版紙質讀物，而附屬版權的銷售則是具有高附加值的關鍵環節，即銷售影視、游戲、動漫等衍生作品的改編權。其全面整合數字出版產業鏈的“一人一書”戰略雄心勃勃，更是令業界矚目。盛大的創始人陳天橋說：“我們通過互聯網讓一批本來非職業的作家和作者寫作……我們現在大概每3天，就會有新的1億字的作品產生。同時，又通過我們的平臺去分發，讓用戶通過每一千字兩分錢直接在網上閱讀，由于作家在線寫作，所以沒有盜版問題?！痹谌鏅噙\營的旗號下，盛大文學的主營收入來自網絡付費閱讀，在紙質出版、影視改編方面乏善可陳，在網絡游戲改編版權的交易方面也算是頗有斬獲。首發于起點中文網的《鬼吹燈》、《星辰變》、《盤龍》、《神墓》、《斗羅大陸》、《惡魔法則》等紛紛被改編成網絡游戲，《盤龍》被同時改編為客戶端、web、手機同時運營的三大類型游戲，《盤龍》315萬元的游戲改編版權一度創造了最高價格紀錄。在娛樂風尚的席卷之下，網絡類型小說的游戲化傾向越來越明顯，“幻”“俠”類的寫作逐漸向網絡游戲的腳本靠攏，也有越來越多的小說作者參與改編，網絡類型小說的傳播與接受也日益受制于游戲玩家的趣味。

網絡角色扮演游戲以場景為中心，眾多玩家同時在線，每一玩家都以自我為中心成為游戲的主人公，多主體交叉與穿插的敘事構成迷宮式的多維空間。網絡游戲的情節具有開放性和隨意性特征，玩家的趣味是決定新手成長方式的關鍵因素，因此游戲的腳本只會確定場景的空間設置，對游戲地圖進行精心設計，擬定主人公成長的方向和情節的基本框架，同時為玩家在選擇路徑、行為方式、善惡屬性、裝備配置等方面提供選擇的自由。這就對作為腳本的所謂小說的敘事形成了強有力的限制，盡管網絡游戲本身具有超文本的特征，但作為純文字文本的腳本在敘述順序上別無選擇，只能選擇流水賬式的順敘；為了吸引大量的游戲玩家，游戲腳本就要無所不包，主人公在成長歷程中要上天入地，周游世界，要打遍天下無敵手，要成為無所不通的全才。這樣，文字就具有百科全書的特征，要想象出千奇百怪的妖魔，要設置花樣繁多的除魔方式，在敘述上就難逃大雜燴的宿命，而在情節線索上羅列并列項的做法也使機械性重復成為其致命的死穴。《星辰變》的升級換地圖模式被不少粉絲所推崇，認為它的“凡界一魔界—神界”的三界模式擺脫了《誅仙》式的單地圖與《飄邈之旅》式的星際模式，擴大了小說空間的立體性和層次感，克服了一些網絡游戲線性升級模式的弊端，其地圖模式與主人公修真升級、突破空間限制的向度是一致的，使得修真小說破碎虛空躍人更高層次的求道成仙的目的更加形象化。升級換地圖的另一重后果是為作者的灌水提供了極大的便利，外部場景的變化固然能夠部分抵消敘述的重復給讀者帶來的厭倦與抵觸，但單純改變外部場景的做法恰恰是寫手想象力枯竭的表現。

當網絡寫作成為網絡游戲產業鏈條上的一環時，網絡寫作的模式化傾向必然愈演愈烈。網絡游戲總是設置環環相扣的情節與沖突，為玩家提供不同玩法和不同的升級路徑，讓玩家在突破重重障礙后過關升級，接受更高級別的挑戰。資深的網友習慣將網絡文學的類型化風格命名為“××文”，譬如“至尊文”和“超強文”專指英雄的爭霸故事或小人物一飛沖天的發跡史，其中隨處可見天下第一的巔峰傳奇，將宇宙踩在腳下的造神運動也不罕見，遵循主角不死定律，主角總是能死而復活并且最終獲得永生；“種馬文”專指男主人公見到女性就濫交的故事，與之對應的“后宮文”則指男主人公誰見誰愛，紅顏知己滿天飛的白日夢；“腹黑文”專指主人公外表善良卻內心邪惡的故事，而“暗黑文”則指有變態傾向和虐待、受虐情節的故事，吸血鬼小說即為典型的“暗黑文”；“女尊文”專指女尊男卑的故事，其中有眾多的超級帥男在女主人公面前俯首稱臣。另一方面，文學網站的即時評論制度大大提升了讀者的地位，寫手為了提高點擊率和獲得更多的讀者推薦票，往往會迎合大多數讀者的意見，寫手自身的獨立性也就喪失殆盡?！抖妨_大陸》的作者唐家三少表示：“‘粉絲經濟’并不只是指金錢，對網絡小說來說，它代表了很多東西。比如說讀者給我每一次點擊，每一個推薦；和讀者在書評區進行交流，他們給我的每一句支持，每一個建議，都是‘粉絲經濟’的一部分。”點擊率至上的路線使網絡類型文學的寫作成為集體經驗的表達，通過對作品主人公成長路線與命運軌跡的設計，主人公的命運成為受眾群體的精神倒影。《斗羅大陸》中主人公唐三的成神史被完全限定在層層疊疊的等級框架中，職業、魂環、鐵匠都被分成若干等級，讀者或游戲玩家被裹挾在虛擬的唐三的幻影中，縱橫奔突，展開爬坡練級的群體性競技。當熱門網站同時強推兩部熱門小說時，相互對壘的“粉絲團”一方面迷失在集體自戀的狂歡中，另一方面催生從眾跟風的羊群效應，而網絡寫手正是“粉絲經濟”中的領頭羊。

由于網絡游戲的指令性語言極為簡潔，而游戲中玩家所扮演的角色之間的對話都是預先設置的，而玩家之間交流的語言則具有行話的特征，非游戲玩家很難看懂，除了關于組隊邀請或裝備交易的網絡專用語言，大多為玩家發泄情緒的“火星文”，其中大量摻雜用同音字、音近字、特殊符號來表音的文字。這樣，語言的重要性就大大降低。網絡類型小說對網絡游戲的模仿，也必然導致廢話連篇的“灌水文”和空洞無物的“小白文”的流行。網絡類型文學尤其是“幻”“俠”一路的小說動輒數百萬字，《星辰變》、《盤龍》、《斗羅大陸》、《惡魔法則》等都在300萬字以上，語言松散、拖沓、臃腫，廢話連篇。為了提高在線寫作的更新率，讓“粉絲”的追捧維持更長時間，刻意拉長篇幅成了熱門的簽約寫手的游戲規則。寫手們在瘋狂碼字時，也是在透支健康，紅袖添香網站最高級別四鉆簽約作者包青春，一年多時間寫了六部網絡小說，高達300萬字，點擊率沖破2000多萬，月收入一萬多元，當發現身體罹患惡疾時，她希望在最后的時間寫一本《珍愛健康》。對利潤的追逐使網絡寫作成為一種壓榨身體的體力勞動，成為殘酷的青春飯。

逃避寂寞

虛擬世界與真實世界的混淆，是沉迷其中的游戲玩家難以自拔的精神陷阱。而網絡類型小說吸引讀者的關鍵，也是其精神致幻的作用。與藥物中的致幻劑一樣，低劑量的服用會讓人進入一種愉快的麻醉狀態，感知能力變得敏銳，想象力如同脫韁野馬，內心浮現奇妙的幻境。但一旦形成依賴，就會導致時空錯覺，陷入妄想和思維分裂狀態。“人們一旦對制造幻象的機制也全然不聞不問，這就宣告了他們的有關現實的觀念的徹底破產，因為現實觀每時每刻都離不開對自然物與人造物、現實與幻象的辨別。這種無動于衷暴露了人們對除自身以外的其他事物感興趣的能力已受侵蝕。”@2004年12月，13歲的天津網游少年張瀟藝在連續玩《魔獸爭霸》36小時后，以標準的飛天姿勢從樓上躍下，去追尋游戲中的英雄尤第安、復仇英雄及守望者。在他四本近八萬字的網游筆記中，四萬多字的《守望者傳》就是根據《魔獸爭霸》游戲改編而成，詳細記述拼殺場面、武器功能和武功招式。這些筆記大多以第一人稱述說，情節充滿了游戲的魔幻色彩，并且多次記錄了“我”肉體死亡、靈魂升天的經歷。主觀認同機制的誤置，也即社會心理學所界定的“自居作用”的影響，使得網絡游戲和網絡文學成為主體逃避現實的精神屏障。另一方面，網絡公司追求利益最大化的傾向，使其對具有麻醉作用的低俗、色情、暴力缺乏必要的監控，像晉江原創文學網更是在鼓勵這種趨向。2010年12月日中央電視臺二套用19點后的黃金時段批評盛大文學“低俗化、色情化、暴力化對青少年造成惡劣影響，過度商業化讓網絡文學網站眼睛里只有流量”。“國產網游總體而言，精品少，平庸多；原創少，模仿多；個陛少，照抄多?！迸c此相應，這些弊端也是網絡類型文學的通病。

在社會心理學的視野中，網絡類型文學與網絡游戲之所以流行的文化根源，是作為受眾群體核心的青少年普遍的寂寞和空虛狀態?！蔼氁淮钡某砷L背景使他們在成長過程中缺少兄弟姐妹之間親密的競爭與交流，升學壓力、就業壓力、升職壓力和20世紀90年代以來金錢至上的社會風尚，都在強化個體所面臨的生存焦慮的同時，使他們在孤獨中無處申說。當父母、老師、上司以及同學、同事、朋友都成為升學、求職、升職競爭中潛在的壓力制造者，在虛擬世界中轉移壓力、尋找寄托就成為重要的精神補償機制。有節制的網絡閱讀與網絡游戲，或許能夠成為平衡心理沖突的自我治療。但是，過度的沉溺只能加深內在的空虛和寂寞。正如佩斯所言：“在電腦游戲的虛擬世界里，在拼裝的現實的夾縫中，他們發現自己做了主角。那種現實，半是形象半是實質，可謂模擬現實的中間現實，柏拉圖或許會稱之為中間世界。虛擬游戲玩得最歡的人是那些最想逃離現實的人，這絕非偶然。”克勞特等人認為網絡沉溺會導致社會交往圈子縮小和人際交往深度變淺，并增強內心的抑郁和孤獨感受，網絡使用的增多意味著現實交往空間被擠壓，淺嘗輒止的網絡人際交往對深度的現實交往的取代，都顯著強化了人們的孤獨狀態，從而推導出一個著名的“網絡悖論”(Intemet Paradox)——在線聯系越多就越孤獨@。總體而言，網絡空間程式化的人際交往蜻蜓點水，停留于機械化的、條件反射的行為反應，很難產生實質性的心靈交匯，相見即意味著相忘。

在主流規范的領地里，青少年總體上屬于邊緣群體，其話語權利常常被熟視無睹。而青春期的反叛意識，又容易放大外部世界的冷遇所造成的內心的屈辱感。這種服從的、被抑制的、被忽略的邊緣狀態正是寂寞的前沿，容易激發內心的孤獨感和無價值感。寂寞的蔓延和逃避寂寞的沉溺，就成為網絡青年社區不斷制造時尚熱點以尋求快感的精神根源與心理動力。2009~-7月初，百度貼吧里張貼出一張圖文搭配的男子吃面的照片，配發的文字為：“哥吃的不是面，是寂寞!”此帖引發1000多萬的點擊率，被網民封為“網絡第一神帖”?！啊痢恋牟皇恰粒羌拍钡木涫揭粫r風靡網絡，使用這一句式的網民則被貼上“寂寞黨”或“寂寞族”的標簽。同一時期的“賈君鵬事件”同樣具有典型意義。賈君鵬事件是指2009年7月16日發生的空帖莫名爆紅現象，當日百度貼吧的魔獸世界吧中，一篇題為“賈君鵬你媽媽喊你回家吃飯?”的無內容帖被回復30余萬次，該帖題目迅速成為中國大陸網絡流行語，賈君鵬這個真實身份不明的人物也隨之走紅網絡?；靥匈Z家“親友”幾乎傾巢而出。還有不少網民借題發揮，衍生出各類二次創作，如將這一句話制作成各類惡搞圖片，或是將其翻譯成各國文字，甚至為賈君鵬以文言立傳。有不少商家敏銳地發現了這一現象背后的商機，有不少個人和策劃公司冒名認領“賈君鵬”，宣稱自己是始作俑者，有商家推出了相關的文化衫，還有的將“回家吃飯”嵌入廣告語中，借以促銷。這一現象源起魔獸玩家的精神寂寞，九城公司終止了網絡游戲《魔獸世界》的大陸代理權之后，新東家網易因審批原因遲遲無法開服，至該帖出現時已有40余天，廣大魔獸玩家因無游戲可玩寂寞無聊，借此發泄。在網民的跟帖中，出現頻率極高的一條為：“我們跟的不是帖子，是寂寞?！?/p>

偉大的文學創作源于寂寞，況周頤的《蕙風詞話》卷一中有言：“吾蒼茫獨立于寂寞無人之區，忽有匪夷所思之一念，自沉冥杳藹中來。吾于是乎有詞?！濒斞冈凇抖鸭ば‰s感》中也說過這樣的話：“人感到寂寞時，會創作；一感到干凈時，即無創作。他已經一無所愛。”@里爾克在信中這樣告誡青年詩人卡卜斯：“你要愛你的寂寞，負擔它那以悠揚的怨訴給你引來的痛苦。你說，你身邊的都同你疏遠了，其實這就是你周圍擴大的開始。”“在寂寞中你不要彷徨迷惑，由于你自身內有一些愿望要從這寂寞里脫身?！舱沁@個愿望，如果你平靜地、卓越地，像一件工具似地運用它，它就會幫助你把你的寂寞擴展到廣遠的地方?！狈g過里爾克的不少作品的詩人馮至對寂寞做出這樣的詮釋：“我認為沒有寂寞之感就沒有自我，沒有人際交流就沒有社會?！盄通過安于寂寞來擺脫寂寞，并在寂寞中進行獨立的思考。面對作為這些寂寞的結晶的文學作品，高明的讀者也通過體驗文字背后的寂寞來直面現實，逼近自己的內心，承受心靈內部的重量，并遙感世界的廣漠與荒涼。網絡文學的活躍同樣是從寂寞出發，寂寞是刺激網絡文學批量化復制的內源性動力。網絡文學寫手安妮寶貝認為：“在文字里反映了我所有的思想。我覺得愛情的實質，其實是一劑麻藥。帶來暫時的幻覺和麻醉。因為寂寞。因為疼痛。最后卻帶來更多的寂寞，更多的疼痛?！睂庁斏襁@樣描述自己的感受：“為了滿足自己的表現欲而寫、為寫而寫、為了練打字而寫、為了騙取美眉的歡心而寫，當然，最可心兒的目的，是為了那些個在網上度過的美麗而綿長的夜晚而寫，只是該換個名字，叫記錄。”在好奇心和群體認同的驅使下，年輕的網絡寫手投身于寫作時尚的潮流中，讓個體的孤獨感、無聊感被群體的狂歡所淹沒、懸置。主體通過面對外部世界的強烈刺激來統一內部的混亂，來轉移對自我矛盾的注意力，但這種逃避傾向并沒有根除內心的空虛，被抑制的寂寞的強力反彈會再次將主體拋入焦慮、不安和孤獨的漩渦，只能尋求更強烈的刺激來抑制自我的內部分裂。這樣，網絡文學的寫作和接受都陷入了在寂寞與麻醉之間循環的怪圈。在我看來，“愛你的寂寞”或“逃避寂寞”，或許正是歷久彌新的文學或轉瞬即逝的文學的分界線。

近十年網絡文學一浪緊接一浪的流行趨勢，其潮流的底部涌動的正是作為“寂寞的共同體”的青年網民逃避寂寞的文4t@動。大多數青年網民游離于主流規范之外，又缺乏必要的身份定位與文化認同，陷身于多變、破碎的新價值與新規范的包圍之中，往往催生了內在的疑慮，難以抉擇，失去了明確的人生目標。李斯曼等合著的《寂寞的群眾》一書對這種文化性格有精辟的論述：“所，有他人導向的人的共同點是以同時代人作為個人的人生指南，不管他對這些人有深入了解還是道聽途說，也不管是通過朋友介紹還是來自大眾媒介的灌輸。依靠外在的精神來源指導自己的人生，已順理成章地被‘內化’為一種早已形成的自我意識。他為之奮斗的人生目標隨著指南的變化而變化：終其一生不變的僅僅是為奮斗而奮斗以及密切關注他人導向的過程。”他人導向的人跟在群眾后面亂跑，這也是一些在網上莫名走紅的文化奇觀的背后推手。而商業資本對網絡文學的強勢滲透，利用網絡傳播快捷、廣泛的優勢，用排行榜的手法來推高點擊率，鼓勵并利用網民的盲從與跟風傾向，刻意制造熱點，吸引大批年輕人的追捧。這也進一步削弱了網絡文學的自主性，在速生速滅的軌道上愈陷愈深。

在娛樂資本、消費時尚和社會心理的結合部，社會群體普遍的內心寂寞成為流行文化的傳播動力，甚至被改塑成一種潛在資本。作為寂寞群眾的網民在網上的匿名化狀態，使他們在網絡面具的遮蓋下，借助網絡文學的閱讀和網絡游戲的娛樂來宣泄郁悶和尋找快感。他們在現實世界中的人格與價值分裂，成為在虛擬世界無休止的假面狂歡的生理基礎和心理動因。更為關鍵的是，“寂寞—宣泄一更寂寞”的惡性循環加重了網民對網絡和網絡娛樂的依賴，因為脫離網絡往往會使他們重新陷入“沮喪、困惑、孤獨、經常悲觀失望”的精神障礙，而“變成某個不同于他們自己的人的想法誘使很多使用者過度使用互聯網”，“游戲可以白天黑夜、日復一日地進行下去一成為圣者的唯一辦法就是經常玩。”也就是說，網絡娛樂在把寂寞轉化成商業利潤的同時，其強大的生產線也催生并強化了新的寂寞。這樣，寂寞的再生產也就為網絡娛樂的再生產提供了無限的空間和可能性。可以預言的是，網絡文學的游戲化傾向在短時期內不僅不會衰落，而且方興未艾，并向傳統紙面文學寫作逐漸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