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中國東盟教育交流與合作是穩定和發展雙邊關系的紐帶和橋梁。建立和發展“中國-東盟高等教育戰略伙伴關系”是“中國東盟戰略伙伴關系”的應有之義,也是重要動力源泉。建立和發展高等教育戰略伙伴關系的雙方有著共同的文化根基,同時也面臨著復雜的內外部環境。利用相近文化、尊重異質文化和謀求文化認同,是中國東盟建立和發展高等教育戰略伙伴關系的主要著力點。
[關鍵詞]中國-東盟;高等教育;伙伴關系;文化根基;著力點
[中圖分類號]G649.20[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672-0717(2011)05-0092-06
中國-東盟戰略伙伴關系自確立以來,盡管受到諸多不確定因素的影響與制約,但在政治、經濟、外交等領域的交流與合作總體上比較樂觀,而教育領域包括高等教育在內的交流與合作相對滯后,有識之士無不憂心忡忡。歷史證明,國與國之間某種關系的締結,如果沒有文化與教育的及時跟進,這種關系通常是不穩定或不長久的。就中國與東盟高等教育的交流與合作而言,當下多為校際間的意向與行為,諸如高校師生互派、合作開發教材或課程資源、共同培養本科生或研究生等,缺乏系統性考量和戰略性架構。從長遠和大局看,中國東盟高等教育合作僅僅局限于學校層面是遠遠不夠的,很有必要提升到國家戰略層面,即將“中國-東盟高等教育戰略伙伴關系”納入“中國東盟戰略伙伴關系”的總體框架,從國家“和平發展、和平崛起”、“共謀雙贏”以及“睦鄰、富鄰、安鄰”的高度,透視和處理中國-東盟高等教育戰略伙伴關系問題。
一、中國東盟高等教育戰略伙伴關系建立與發展意義深遠
東盟是中國的近鄰,與中國或山水相連,或隔海相望,有著友好往來的傳統。新中國成立后,中國與東盟國家的關系歷經風雨和波折,正逐漸走向和睦與穩定。回眸歷史,冷戰的終結引發了國際關系的深刻變革,中國與東盟的關系也隨之進入全新的發展階段。1991年,中國與當時所有東盟成員國建交或恢復外交關系;1996年,中國成為“東盟對話伙伴國”;1997年,中國-東盟確定了建立面向21世紀的睦鄰互信伙伴關系的準則和政策目標;1999年2月至2000年12月,中國分別同所有東盟國家簽署了面向新世紀的合作框架文件;2003年,中國-東盟正式確立戰略伙伴關系。與此同時,中國領導人積極主動參與跟東盟有關的國際事務,中國與東盟關系日漸成熟。
中國-東盟的傳統友誼和良好的政治關系及其發展勢頭,為雙方經貿合作關系的健康發展提供了必要條件,也有力地推動了雙方的經貿合作。近十年來,中國-東盟雙方在國際經濟舞臺上為促進各自的經濟發展、維護共同的經濟權益,進行了密切的合作,彼此已成為重要貿易伙伴。2001年11月6日,第五次東盟-中國領導人會議在文萊舉行,雙方領導人達成共識,一致同意在10年內建立中國-東盟自由貿易區,并授權經濟部長和高官盡早啟動自由貿易協定談判。2002年11月4日,時任國務院總理朱镕基和東盟十國領導人簽署了《中國東盟全面經濟合作框架協議》,決定到2010年建成中國東盟自由貿易區(一個擁有近17億消費者,超過2.4萬億美元國內生產總值和1.23萬億美元貿易總量的“新興經濟區”)。2003年,中國東盟宣布建立“面向和平與繁榮的戰略伙伴關系”。“中國東盟宏觀經濟論壇(2002)”、“中國東盟經濟論壇(2005)”、“中國東盟財經論壇(2005)”等系列論壇如期召開,有力地推進了中國及東盟經濟的建設與發展。
然而,隨著中國經濟的快速增長和綜合實力的增強,包括東盟國家在內的不少國家對中國發展的戰略意圖以及中國未來將如何使用其增長的實力心存疑慮,“中國傲慢論”、“中國強硬論”、“中國必勝論”、“中國威脅論”等聲音不絕于耳,不同程度地影響著中國—東盟戰略伙伴關系的推進。一邊是中國政府的苦口婆心,諸如“中國的繁榮與發展能夠帶來中國周邊國家包括東盟國家的繁榮與發展”,“中國的崛起不會導致中國用權力政治的方式來解決與鄰居的分歧”,“中國堅持走和平發展的道路。中國的發展不會影響任何國家。中國不發達的時候不稱霸,中國即使發達了,也不稱霸,永遠不稱霸!……中國是個負責任的國家,中國主張并積極參與國際合作,解決當前國際經濟和政治中的重大問題。中國對不發達國家實行的援助是不附加任何條件的”,等等;另一邊是東盟一些國家的將信將疑,認為“經濟上更為強大的中國可能會用不符合這個地區利益的方式來使用它的實力”[1]。
中國東盟信息溝通部分“走調”的癥結何在?最有可能的問題是東盟國家對中國缺乏完整認識、對華夏文明和中國傳統文化缺乏應有的了解。進一步深究這種“缺乏”,則可以歸因于中國東盟合作太過于倚重“人流”和“物流”,而忽視了“文化流”的意義與價值,即緣于文化交流的貧瘠與教育合作的膚淺。十分明顯,缺乏文化認同的國家戰略伙伴關系,極易受到不確定因素的影響,往往是不牢固的且很難維持的。因此,中國東盟戰略伙伴關系是否可以采信教育先行策略——建立高等教育戰略伙伴關系——一種為謀求高等教育共同發展而建立的互惠互利的平等合作關系。其內涵包括:中國東盟是高等教育共同發展的伙伴而非對手;中國東盟建立高等教育戰略伙伴關系的主旨在于促進雙方高等教育的系統發展和可持續發展;中國東盟高等教育戰略伙伴關系是一種“非排他性”和“非謀求他國教育主權”的平等互助的關系。
中國東盟建立和發展高等教育戰略伙伴關系,具有特殊而深刻的戰略意義。一是它有助于政治外交。“教育是外交政策的‘第四方面’”[2],對外教育交流與合作是發展對外關系最有價值的工具之一。從世界范圍看,發達國家接受外國留學生幾乎都與該國基本的政治外交政策關聯在一起,如澳大利亞國際教育資助目標主要接受政治和外交的評估。二是它有利于區域經濟發展。區域高等教育合作與區域經濟一體化互為促進,相輔相成。中國東盟建立高等教育戰略伙伴關系,有助于促進中國東盟戰略伙伴關系的深化與鞏固,尤其是可以推進中國東盟經貿合作。從經濟學的視角看,地緣經濟遵循“周邊協同規律”[3],即一國經濟的崛起會帶動周邊國家經濟的崛起,從而推動區域化。三是它有利于促進彼此之間的文化發展與認同,為經貿合作與政治外交奠定基礎,為雙方國家戰略伙伴關系的建立與發展搭建平臺。教育與文化密切關聯,文化是教育的內容,教育是文化傳播的途徑。中國東盟建立高等教育戰略伙伴關系,可以直接推進雙方文化間的交流合作,增加彼此的認識和了解,最終達到相互認同。
二、中國東盟高等教育戰略伙伴關系建立與發展的制約因素
中國東盟建立高等教育戰略伙伴關系有著天然的地緣優勢,但也存在著深層次的經濟、政治、文化等方面因素的制約與障礙。這些制約因素用高等教育內外部關系規律來審視就十分了然。
其一,中國東盟高等教育交流合作的外部環境比較復雜。無論是從經濟力、科技力、國防力、資源力等硬國力來計算,還是以政治力、外交力、文化力、教育影響力等軟國力來衡量,中國都是一個大國。反觀當下的東盟,雖然有十國加盟,但各國的力量卻沒有被有效整合,遠沒有成為一個真正意義上的“共同體”[4]。如此,難免讓人產生這樣的擔憂:“當一群小國在地理上為一個比它大得多的實體所鉗制時,其不可避免的后果是后者將對前者產生非同尋常的影響。”[5]這顯然不是中國與東盟國家關系的真實寫照,而是一種超越現實的主觀臆測,即“中國威脅論”產生的分析框架與邏輯進路。這種不符合歷史事實的論調,極不利于中國東盟戰略伙伴關系的構建與深化,當然也不利于雙方高等教育戰略伙伴關系的建立與發展。
其二,中國東盟建立高等教育戰略伙伴關系的內部環境也十分復雜。東盟國家經濟發展水平參差不齊、政治體制多元、文化受不同宗主國的影響嚴重等因素,既在一定程度削弱了東盟內部的協調力與統攝力,也難以規避內部成員國間的矛盾與摩擦。具體解讀主要有六方面:一是東盟成員國經濟發展水平差異巨大而經貿結構卻比較接近,在缺少核心競爭力的情況下,建立強有力的協調機制十分困難。二是成員國之間的歷史積怨和領土主權爭端一直存在。比如,歷史上越南入侵過柬埔寨,至今兩國關系貌合神離;馬來西亞與印尼關于西巴丹島和利吉丹島的主權爭執,馬來西亞與新加坡之間關于白礁島的爭執,印尼與菲律賓之間有關島嶼主權的爭執。三是成員國內部政局不穩。東盟許多國家都是黨派林立、紛爭不斷,有的國家軍人政府當政,有的國家內閣變換頻繁,有的國家反政府武裝及恐怖分子活動猖獗。四是成員國民族宗教信仰存在較大差異。比如,馬來西亞、印尼和文萊是傳統的伊斯蘭教國家,泰國和柬埔寨則遵從佛教,菲律賓大部分國民信仰天主教,而越南和老撾則是社會主義體制。近年來,隨著伊斯蘭原教旨主義勢力的抬頭及與歐美等西方國家的矛盾不斷激化,加上恐怖主義和伊斯蘭教徒間存在千絲萬縷的聯系,不同宗教信仰間沖突時有發生[6]。五是大多數東盟成員國(除泰國外)曾經是殖民地國家,如今雖已成為獨立主權國家,但宗主國的政治、經濟、文化等影響并未完全消除。六是東盟推行大國平衡戰略,國際關系比較復雜。大國平衡戰略是東盟處理本地區國際關系的一種特殊手段,東盟希望通過這種特殊手段,使該地區達到一種特殊的安定與平衡,實現地區格局的多元化,使東南亞各小國的利益得到保證。從20世紀90年代中期開始,東盟就一直在孜孜不倦地推行大國平衡戰略。成立東盟地區論壇,倡議召開歐亞首腦會議,積極推動中國—東盟自由貿易區建設,與美國達成反恐合作協議,加強與印度的聯合等,都是東盟實踐大國平衡戰略的重要舉措與表現。因此,中國東盟建立高等教育戰略伙伴關系,不可小覷高等教育存在與發展的內部環境,即不能忽視東盟國家內部復雜的經濟、政治、文化等背景及其對中國東盟高等教育戰略伙伴關系發展的消極影響。
其三,中國東盟高等教育戰略伙伴關系的建立與發展,還與彼此的高等教育發展狀態密切相關。綜而觀之,東盟國家高等教育參差不齊,除了新加坡、泰國之外,其他各成員國的高等教育還比較落后,與中國的高等教育相比,在規模、層次與系統性等方面均有差距。如果將引進或利用國外優質的教育資源作為高等教育國際合作的原動力,那么中國與東盟之間的高等教育合作,我們除了可以利用語言對象國提供的語言環境培養有關涉及東盟國家語言的人才外,恐怕很難獲得其它稱得上優質的高等教育資源。眾所周知,高等教育國際合作的基本前提是雙方的高等教育存在互補性,通過合作可以實現雙贏。既然東盟的高等教育整體水平不高,既然東盟的高等教育結構深受經濟單一結構的影響,那中國與東盟高等教育就難以做到“全方位”的優勢互補,只可能在個別領域追求“局部性”的優勢互補。
顯然,中國與東盟建立高等教育戰略伙伴關系受制的因素頗多。眾所周知,不同國家之間建立高等教育戰略伙伴關系,不是一個簡單的高等教育交流合作問題,而是一個涉及政治、經濟、文化、科技等的綜合性問題。此外,隨著中國綜合國力逐步提升,中國承擔的國際責任也相應增多。作為一個教育大國,中國有義務為世界高等教育發展做出積極的貢獻,有責任幫助東盟國家發展高等教育事業。當然,中國也會從中廣泛受益。
三、中國東盟高等教育戰略伙伴關系建立與發展的文化根基
文化之于教育的作用或影響是昭然的,幾乎每一本教育學教材對此都有翔實而凝練的闡述,諸如“文化是教育的內容或環境”等可謂最常見和最經典的表達。誠然,若從教育國際合作的視角看,文化之于教育的意義將更加深刻。比如,合作國家的雙方能否認同對方的文化,抑或是否擁有共同的文化基礎,則在很大程度上影響著甚至決定著教育交流合作的內容、方式、過程和結果。從這個意義上說,文化認同是不同國家或民族建立和發展包括高等教育戰略伙伴關系在內的國家戰略伙伴關系的重要基礎。中國東盟建立和發展高等教育戰略伙伴關系,必須明了彼此共同的文化根基或文化的相異之處,處理好相關的文化問題,清除彼此心理上的隔閡,避免發生不必要的誤會。簡言之,無論是國家戰略伙伴關系的鞏固和深化,還是高等教育戰略伙伴關系的建立與發展,都必須根基于彼此之間的“文化認同”。因為缺乏文化交流與文化認同的中國東盟戰略伙伴關系,是暫時性的、不牢固的。文化交流合作遠比經貿合作,更能促進中國東盟戰略伙伴關系的持續發展。
文化認同是彼此信任的基礎,而信任則能為國與國之間各種戰略伙伴關系的建立與深化提供“發展動力“和“心理資本”。至于文化基因,盡管我們感覺不到它的存在,但它的確時刻在我們身邊甚至骨髓里。令人遺憾的是,長期以來人們容易看到也比較關注文化交流的顯性意義,而看不到或相對忽視文化的隱性意義和潛在價值,尤其是對外文化交流之于政治外交、經貿合作等的動力作用。這正如阿蘭#8226;佩雷菲特所言:“諸如原料資源、資本、勞動力、生產關系、投資、交易、增長率等,迄今為止一直被置于闡釋發展的中心地位。一個文明最顯非物質性的層面——宗教、偏見、迷信、對歷史的反省、對權威的態度、禁忌、經濟活動的動機、對變化的態度、個人和群眾的道德、價值觀、教育等——均被擱到圍繞中心結構艱難運轉的小衛星的位置。”殊不知,“對人持信任還是懷疑態度,盡管表現形式極不相同,卻是對發展起決定性影響的文化、宗教、社會和政治行為的精髓……發展的動力最終存在于對個人能動性、對探索和創新的自由抱有的信心之中”[7]。中國東盟建立高等教育戰略伙伴關系,必須消除政治、經濟、文化等方面存在的間隙和障礙,實現有效溝通與交流,做到互信和認同。即中國和東盟各國“應超越意識形態和社會制度異同,摒棄冷戰思維和強權政治心態,通過建立各種信任和安全措施,增加相互信任,做到互不敵視、互不猜疑”[8]。中國東盟戰略伙伴關系的建立與發展,離不開這種認同與信任,它有利于促成中國東盟結成“利益共同體”和“命運共同體”。目前,中國東盟經濟聯系已經比較緊密,而政治聯系則相對松弛,因而“有必要超越民族界限”[9],建立一種以文化認同為根基的新的認同形式。目前,有些東盟成員國之所以對中國“和平發展、和平崛起”、“睦鄰、富鄰、安鄰”的外交政策存在這樣或那樣的疑慮,主要緣于他們對中國文化,特別是以“和諧為內核”的中國儒家文化缺乏全面的認識和了解。
中國與東盟有著極其深厚的、共同的文化根基,社會歷史文化的同源性也非常明顯:(1)儒家文化對中國和東盟國家影響都很深遠。儒學是中華傳統文化的代表,近兩千年來一直作為中國傳統社會的“意識形態”而存在。儒學后來傳到東南亞各國,深受東南亞各國人民的歡迎,對東南亞社會的政治、經濟、文化等產生了極為深遠的影響。他們將儒家文化與其本國文化相結合,形成了一種有著濃厚的儒家思想特色的新文化。在以華人為主體的新加坡,儒家文化至今仍然是其主流文化,政府的治國思想就是儒家管理思想。在越南、泰國、馬來西亞和印度尼西亞等華人數量比較多的一些東南亞國家,其華人社會中仍然保留著儒家文化傳統。對儒家文化的認同,構成了中國和東盟國家政治、經濟、文化、科技、教育等合作的基礎。(2)漢字和漢語在東盟國家廣泛使用。語言和文字是文化交流的主要載體。漢字和漢語在東南亞國家廣泛使用,無疑是中國文化在東南亞推廣和普及的重要推手,也為中國東盟高等教育戰略伙伴關系的建立與發展提供了有利條件。例如,在新加坡,漢語是國家官方語言之一。新加坡每年都舉行一次漢語推廣運動,漢語成為其第二語言;在泰國首都曼谷,漢語中的閩粵方言很流行,在曼谷的商業區廣東話很通行;在馬來西亞,漢語是通用語言,馬來西亞除了出版華文報紙外,還有華文出版社,近來還興辦華文學校。越南歷史上長期使用漢語漢字,還曾一度被定為其全國通用文字;文萊除了其官方語言馬來語外,也通用漢語。印尼、菲律賓、柬埔寨等國現在都還在大量發行華文報刊。漢語和漢字在東盟國家的廣泛使用,推廣了漢文化在東南亞各國的傳播,擴大了以漢語為載體的儒家文化在東南亞國家的影響。(3)佛教是中國和東盟國家共同的宗教信仰。佛教自東漢傳入中國以后,千余年來,一直是中國人民的重要信仰,其間經歷代高僧大德的弘揚提倡,許多帝王卿相、飽學鴻儒的積極加入,使得佛教信仰深入民間,“家家阿彌陀,戶戶觀世音”可謂是最真實的寫照。佛教在東盟各國有很大影響,緬甸、老撾、泰國、越南、柬埔寨、印度尼西亞等國都信仰佛教,有的國家,像緬甸和老撾等國還將佛教視為國教。佛教信仰成為除了漢語以外的,連接中國與東盟國家文化交流的又一個紐帶。東南亞國家很多大學都設有佛學研究機構,開展中國與東盟國家大學之間的佛學研究,也是中國與東盟高等教育交流合作的渠道之一。(4)相近的節日習俗是中國東盟國家文化交流的重要平臺。中國與東盟國家的許多民族是“同根生”的民族,因此其節日風俗也很相近。這些節日習俗表現出了一種文化傳承上的延續性,成為民間文化交流的重要載體。比如,春節就是越南、新加坡、印尼、緬甸等國的重要節日和法定假日。又如,“泰國的宋干節與我國云南傣族的潑水節相同,表現出他們之間相互影響以及受印度佛教文化熏陶的共同特點;馬來西亞的朝圣節(相當于中國伊斯蘭教的古爾邦節)、開齋節、齋月等與我國西北、西南地區的穆斯林的節日相同,也體現出了伊斯蘭教文化中兩國的傳播及相互間的影響;而新加坡的民間節日,如春節、端午節、中秋節、媽祖圣誕日等,則更明顯地表現出與漢文化的密切聯系”[10]。如此種種,無疑都是中國東盟政治、經濟、文化、科技、教育等交流合作的重要基礎,也是中國東盟建立和發展戰略伙伴關系的有利條件。亦即說,中國東盟經由長期的文化交流與合作所形成的共性文化,為彼此戰略伙伴關系的建立與發展奠定了堅實的基礎。我們要好好利用這些條件,系統推進中國東盟高等教育國際合作,發展牢固而持久的高等教育戰略伙伴關系。
四、中國東盟高等教育戰略伙伴關系建立與發展的著力點
利用相近文化、尊重異質文化和謀求文化認同,可謂是中國東盟建立和發展高等教育戰略伙伴關系的著力點。眾所周知,東南亞社會是世界上文化最多元的地方之一,“出自不同系統的形形色色的民族相互對立,幾乎每一個國家都是不同的民族國家。語言、風俗習慣、宗教各不相同”[11]。再加上近代以來,絕大多數東南亞各國曾淪為西方國家的殖民地,接受西方殖民統治上百年,“一些東南亞國家人民對西方殖民國家的親近感超出了對那些與自己有文化淵源的鄰國”[12]。深受宗主國文化以及不同主流宗教的影響,東盟各國形成了各自獨具特色的文化。例如,有以佛教為主的國家(緬甸、柬埔寨、泰國、老撾等),也有受伊斯蘭教文化影響的伊斯蘭國家(印尼、馬來西亞、文萊等),還有受西方文化影響的天主教國家(菲律賓),受中國儒家文化影響較深的儒教國家(越南、新加坡)。
對于中國文化來說,東盟國家各自獨特的文化無疑是一種異質文化。那么,中國在與東盟各國進行交流與合作時,究竟如何面對這些異質文化?對這些異質文化采取什么態度?無疑,這是兩個不可回避的話題。因為中國對待東盟各國異質文化的態度,在很大程度上關乎著中國東盟雙方文化交流與合作的成敗。我們認為,差異是互補與合作的前提和基礎,因為基于差異而呈現的多樣性提供了選擇的可能性。從世界范圍看,每一種文化都有自己的獨特優勢和貢獻,也有自己的局限和不足。異質文化的交流與碰撞,對雙方都是自我豐富和更新的契機。一種文化在遭遇異質文化時,如果沉溺于自我崇拜和孤芳自賞,對別的文化的長處視而不見,或以非此即彼的思維模式對待差異,矛盾和沖突就在所難免。
東盟各國文化作為一種異質文化而存在,但對于中國文化來說,它們并不是一種水火不容的對立性文化,而是一種可以相互轉化、相互融合的兼容性文化。因為印度文化、漢文化、阿拉伯文化、西方文化曾經先后影響過東盟國家,這些文化都在東盟國家文化發展史上留下了自己的烙印。而且在這些文化影響基礎上生成的新的文化,與其源頭的文化已經有所不同。比如,像受中國漢文化影響較深的新加坡文化,就在傳統中國文化的基礎上添加了一些西方制度文化的因素,形成了一個“以東方精神做人,以西方思想辦事”的新儒家文化。這種新文化使新加坡成為一個既有東方傳統道德又有嚴格法治的國家。新加坡的這種文化,集中了東西方文化各自的優點,表現出了極大的優越性。今天看來,新加坡物資能源非常奇缺的彈丸小國,之所以能成為人均GDP超過五萬美元的先進國家,與其文化特點有很大的關系。與新加坡相似,馬來西亞和泰國也是多元文化的混合國家:馬來西亞受阿拉伯文化和漢文化影響都很大,現在馬來西亞的伊斯蘭文化不同于其文化的原生地西亞的阿拉伯文化;泰國的佛教文化也不同于其原生地印度的佛教文化。這些文化都已經與本地文化相融合,最終取代了本地文化而形成了一種具有新的文化內涵的新文化。
與東盟國家不同的是,中國歷史上也曾受過印度的佛教文化、阿拉伯的伊斯蘭教文化、西方基督教文化的影響,但它們只是被消融于具有高度包容性的中華漢文化里面,它們只是構成了中華漢文化的某些元素,而從來沒有能夠將中華漢文化取而代之。之所以如此,是因為中華民族是一個具有極強漢化力和適應力的民族,中華文化本身就是以漢族為主體的中華民族在數千年的發展過程中,吸收、漢化了眾多民族的文化和外來文化所形成的“以儒教為主導、儒釋道一體”的優秀文化,具有極強的生命力。盡管中華文化的生命力是不容置疑的,但在最近一個世紀以來的中國大陸地區,由于五四運動以來的反傳統運動盛行,以及1949年后馬克思主義意識形態一統天下,將中國傳統文化作為封建落后的東西批判,結果使中國傳統文化流失了很多。相反,在中國的香港和臺灣地區保留的中國傳統文化更多一些。在受中國傳統文化影響很深的東盟國家華人社區,也還在很大程度上保留著中國傳統文化的東西,所以到東盟國家旅游的人們,有時候會產生一種“比中國還中國”的感覺。
總而言之,中國與東盟國家的文化傳統在整體上具有較大的相似性,但在局部也存在比較明顯的差異性。如此,中國與東盟國家文化在交流與合作中,彼此會有吸收、融合甚至同化,也難免會有對峙、排拒、摩擦甚至對抗。面對這種情形,我們必須看到各自文化的優越之處和特殊之處,雙方都要力避以強勢文化自居,輕視對方的文化,這是中國東盟建立和發展高等教育戰略伙伴關系必須堅持的一條“健康法則”。同時,我們還要看到,中國和東盟國家的文化同屬東方文化,這是中國東盟建立和發展高等教育戰略伙伴關系的有利條件。
五、結 語
“高等教育戰略伙伴關系”與“國家戰略伙伴關系”密切關聯,彼此共謀又共生。中國東盟戰略伙伴關系的鞏固與深化,離不開以文化交流為根基的中國東盟高等教育戰略伙伴關系的建立和發展。從這個意義上說,實現從“物流”到“文化流”的戰略轉變,或將高等教育戰略伙伴關系置于與政治、經濟戰略伙伴關系并駕齊驅的地位,是中國東盟國家共同的選擇。中國與東盟建立高等教育戰略伙伴關系存在巨大的互惠互利空間,彼此的高等教育合作不可受到“即時性”經濟利益的驅動,而應著眼于中國東盟戰略伙伴關系的鞏固和深化。
作為一個理論與實踐命題,中國與東盟建立高等教育戰略伙伴關系需要關照和理清很多關鍵性問題,諸如闡明中國東盟戰略伙伴關系發展中文化交流與合作的價值,明了“中國東盟高等教育戰略伙伴關系”與“中國東盟戰略伙伴關系”的內在關系,剖析中國與東盟建立高等教育戰略伙伴關系的特殊性,找出中國東盟建立高等教育戰略伙伴關系的主要制約因素,探索中國東盟建立高等教育戰略伙伴關系的基點、著力點、路徑、機制、制度,揭示中國東盟高等教育戰略伙伴關系構建的內在規律。限于篇幅,本文只是討論了其中有限的幾個方面,其他的若干問題我們以后將逐一進行探討。
[參考文獻]
[1] 張蘊嶺.中國與周邊國家:構建新型伙伴關系[M].北京: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08:13.
[2] [美]菲利普#8226;G#8226;阿特巴赫.比較高等教育:知識、大學與發展[M].北京:人民教育出版社,2001:37.
[3] 程超澤.走出山坳的中國[M].北京:海天出版社.1995:202.
[4] 黃碩風.綜合國力新論[M].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99:119.
[5] 王光厚.冷戰后中國東盟戰略關系研究[M].長春:吉林大學出版社.2008:14.
[6] 楊武.當代東盟經濟與政治[M].北京:世界知識出版社.2006:35-40.
[7] [法]阿蘭#8226;佩雷菲特.信任社會[M].北京:商務印書館,2005:7.
[8] 陳佩堯,夏立平.國際戰略縱橫(第一輯)[M].北京:時事出版社,2005:101.
[9] [德]尤爾根#8226;哈貝馬斯.后民族結構[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2:151-161.
[10]李富強.中國與東盟交流合作史研究(文化卷)[C].北京:民族出版社,2007:13-14.
[11][日]梅棹忠夫.文明的生態史觀[M].上海:上海三聯書店,1988:160.
[12]韋紅.地區主義視野下的中國—東盟合作研究[M].北京:世界知識出版社,2006:78.
On the Construction of the Strategic Partnerships of Higher Education
between China and Association of Southeast Asian Nations
HUANG Li,FENG Xiang-dong
(School of Education, Huazhong University of Science Technology, Wuchang, Hubei 430074, China)
Abstract:The educational exchanges and cooperation between China and ASEAN (Association of Southeast Asian Nations) can stabilize and develop their bilateral relations as bridge. To establish and develop the \"China - ASEAN strategic partnership of higher education\" is the meaning and important source of inspiration of \"China-ASEAN strategic partnership\". It is the necessary meaning and an important source for the strategic partnership between China-ASEAN to establish and develop the strategic partnership of higher education between China-ASEAN. These two parties share a common cultural foundation, as well as a complicated internal and external environment in establishing and developing the strategic partnership of higher education. And the priorities of establishing and developing the strategic partnership of higher education between China-ASEAN lie in making use of the similar culture, respecting heterogeneous cultures and pursuing the cultural identity.
Key words:China-ASEAN; higher education; partnership; cultural foundation; priorities
(責任編輯 李震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