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查理正飛雪(組詩)

這里也有三月

阿依拉山頂的雪花

經不住寒風的誘惑

隨時展開翅膀

在太陽的眼皮底下

飛遍冗長的熱曲河谷

當中博大精深的哲理

隱藏在錯落有致的查理寺中

再剛健的腳步

也要夯實這里的每粒塵土

再明亮的眼睛

也要讀懂這里的每顆星星

再聰慧的大腦

也要領悟這里的每句經文

最后的大功大德

才能交付給茫茫宇宙

這里也有三月

有料峭的飄飄白雪

有茁壯的楊枝柳絮

有溫柔的裊裊炊煙

有熱情的木門小窗

就是沒有連綿的雨滴

也許這些都是我錯誤的比對

這里老鴰凄涼的叫聲

早已習慣成自然

這里天葬臺上的經幡

早已不分天堂與地獄

只有千場萬人辯經后的意念

地上萬事萬物短暫

天上日月星辰永恒

真實的熱曲河

寒鴉凄啼草木枯

陰晴莫測雪花飄

冬日的景象

在這里特別漫長

畫眉鳥的歌聲

無論怎樣清脆悅耳

也會給早出晚歸的牦牛

滋生一絲無奈的思緒

空中白云如洗

地面風景孤寂

惟有不息的熱曲河

像慈祥的母親

用天然的尊顏

用寬廣的情懷

用赤誠的摯愛

用純凈的乳汁

撐開麥爾瑪草原的帳篷

擦亮查理寺經堂的惠眼

護佑神座村姑娘的芳容

最后用全部的希望

沖破堅冰硬巖的谷口

匯合洶涌澎湃的阿曲河

奔向燦爛輝煌的明天

風吹起的時候

在熱曲河畔的查理鄉上

風準時從十二點吹起

腳印飄向阿依拉山頂

鷹翅滑入陰坡的白樺林

小草般的頭發

喚不回牦牛的欲望

滿天的星光

再次點燃春天的夢想

趁落雪尚在半空

讓紊亂的靈感

在空曠的太陽下

在荒涼的大地上

與這里的河風一樣

來得明明白白

去也坦坦蕩蕩

守望那棵樹

我準時推開小窗

遙望山頂那棵獨樹

除去高高的位置

其他與普通的樹

沒有什么異樣

隨著時間的堆積

我孤寂的心靈

觸及她落寞的血液

在太陽與月亮之間

循環滾動的脈搏

終于有一天

她輕聲告訴我

高處不勝寒

生命存活的法則

習慣才能成大自然

路過喇嘛寺

紅彤彤的太陽

喚醒金燦燦的寶頂

隨風而起的鈴聲

深入經書叢中

與熊熊燃燒的袈裟

反復辯論哲學的生活細節

借助木窗的慧眼

有白云遠道而歸

有炊煙揚長而去

獨對轉經樓復雜的表情

我只能讓恬靜的記憶

悄然融入歲月的長河

夜里的村寨

自夕陽落巢起

一切美麗的景物

歸入漆黑的夜色

偶爾一聲犬吠

擠進牦牛的夢境

再次反芻晴朗的太陽

在眼睛的背后

耳朵特別靈敏

村寨的脈搏

尾隨我的思緒

時兒清晰

時兒朦朧

走出樺木林

撐開蘑菇的傘

路又回到腳下

攙扶澆濕的心情

陽光在青苔下

引導新鮮的露水

滋潤花草居住的帳篷

背影在樹尖上

傾聽婆娑的枝葉

彈唱森林古老的歌謠

回望走過的那片樺木林

在茂密的微笑邊

也有幾株稀疏的遺憾

吉祥的經幡

白天用眼睛

在高過房頂的云端

注視出門在外的腳步

夜里用雙唇

反復念誦吉祥的經文

祈求家園幸福萬年長

草長花開的時候

總是將你遺忘

待到葉落歸根

山川鬢白之時

我才知道

惟有你

永遠站在故鄉的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