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春天里,筆者有幸參加《滄海百年 忠義千秋》臺灣霧峰林家愛國事跡圖片展在北京臺灣街舉行的籌備工作。期間,有緣拜讀《梁啟超與林獻堂往來書札》(徐俊雅編注——臺灣·萬卷樓,臺灣二〇〇七年),看到梁啟超寫給林獻堂的親筆信。特別引起興趣的是那寫著“金臺旅館 林獻堂先生 梁緘”的信封(《梁啟超與林獻堂往來書札》第一百六十九頁)。
在北京生活多年,知道史上有過“金臺夕照”、“金臺書院”、還有今人熟悉的“金臺路”、“金臺飯店”,只是不曾聽說有過“金臺旅館”。
百年前聞名京城的金臺旅館
以“民國金臺旅館”為主題詞,在互聯網上的檢索結果指向前門,再具體一點兒就是“前門外西河沿”。比較有史料價值的,一是胡樸安的《中華民國風俗志》(一九二〇年代初編印),他寫到辛亥革命后“新式旅館乃勃然代興城內城外,新設者殆不下數十處,近日新開之旅館,如中西旅館、金臺旅館等家,則與滬上諸大客棧之規例仿佛。若長安飯店、北京飯店等,則為第一等之旅館”;二是蔣芷儕的《都門識小錄摘錄》,其中記載:“近有自署‘南腔北調’戲作北京清吟小班《竹枝詞》二十首”,其中一首云:“迎賓門面對金臺,更有中西旅館開。喊得東洋車一部,阿儂要好自家來。”
在北京市檔案信息網上檢索,民國時期有關“金臺旅館”的有四條,立卷時間跨度在一九一四年到一九四七年,從中可知金臺旅館至少存在于這一時段。到北京市檔案館里查閱,找到一九四五年的《北平特別市旅店業同業公會會員名冊》,“金臺旅館”赫然在目,具體地址是“前門外西河沿二百四十號”,別無二家。
筆者興致勃勃地到現場去比對。西河沿是條老街,因其緊靠護城河得名,東起正陽門,西至和平門。自東向西步行在這條既充滿傳奇又雜亂的小街里,滿眼是各種小商鋪、小旅館,清代文人筆下的“玉河楊柳見飛花,露葉煙條拂狹斜”已無從感受。根據行前做的功課,判斷金臺旅館的位置在今煤市街西側、西河沿街路南。這一帶早列入拆建,所幸尚未動遷,只是能見到的老住戶很少了,路邊閑坐、經商的居民南腔北調,即使帶著京韻也不過是來此地居住十來年而已。
根據街上兩家住戶門楣上還保留著的新舊門牌,推算金臺旅館大致在西河沿街一〇八—一一〇號(新門牌)。實地看到的一一〇號是一有門房、有進深的老建筑,外觀很像旅店,眼前掛的招牌是“國營XX招待所”。這里可是“金臺旅館”舊址?存疑甚多,有待核實。假設果真是,從“金臺旅館”到“XX招待所”又經歷了哪些變遷?
盡管一連串問題往外冒,但能有如此收獲,已然令筆者格外開心!
金臺旅館或是出身名門大家
金臺旅館何時掛牌營業,似很難溯源,推測應在“清末民初”的二十世紀初葉。金臺旅館所用房屋何時建起,也很難求證。在北京市檔案館查閱歷史檔案時,只看到在抗戰勝利后至公私合營前這十年里登記注冊的房主,先后是“張春昆(住金魚胡同)”、“張崇嵩(住金魚胡同)”。筆者懷疑張春昆的“春”為筆誤,應是崇,即張崇昆。如果真是這樣,這二人的身世可不一般,他們乃清末重臣那桐之長、次孫。生長在金魚胡同那府(俗稱那家花園,部分宅基地為今“和平賓館”所用)的張壽嵩,在《孫中山三臨那家花園》一文中追記了那家過往的輝煌。那家名下的本市房產,一九五六年公私合營前尚有八百多間,參加公私合營約五百間,是否包括前門外西河沿二百四十號這三十多間房產?無從得知。
金臺旅館何時隱沒,從已見史料看,應是在公私合營高潮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