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海波教授辨治胸痹心水用藥經驗*

黃合義，袁智宇

(1.河南中醫學院2009 級碩士研究生，河南 鄭州450008;2.河南中醫學院第一附屬醫院全國名老中醫藥專家袁海波教授傳承工作室，河南 鄭州450000)

袁海波教授是全國名老中醫藥專家學術經驗繼承工作帶徒指導老師、國家有突出貢獻專家、河南省優秀專家，現任河南中醫學院第一附屬醫院主任醫師、教授、研究生導師。袁老行醫近五十年，在辨治胸痹心水方面具有豐富的臨證經驗。筆者有幸隨師侍診，獲益良多，現將袁老辨治胸痹心水用藥經驗介紹如下。

1 辨證遣藥，有的放矢

胸痹心水是以心臟為主的臟腑機能不全引起血運、水運障礙，以胸悶、喘促、心慌、水腫為主癥的病證。該病多由氣血虧虛、運行失調導致血瘀阻滯經脈、水濕泛濫。氣虛血瘀，瘀阻水聚，水聚而血瘀，互為因果。袁老認為該病是以心氣虧虛為本、血瘀水停為標的本虛標實證，故以益氣化瘀、理氣行水為基本治法，常用太子參、人參、西洋參、黨參、紅參、黃精、黃芪、白術、仙鶴草等補益臟腑之氣，取雞血藤、川芎、郁金、姜黃、丹參、當歸等活化經脈之血瘀，派檀香、枳殼、香附、生麥芽、木香、炙杏仁等調理臟腑之氣機，遣車前草、白茅根、炒葶藶子、赤小豆等驅除泛濫之水濕。袁老自創袁氏養心靈方，以此作為治療胸痹心水的基礎方，臨證時靈活加減，使用方便，常獲得顯著的療效。

2 用藥如兵，力專效宏

2.1 益氣藥的應用

袁老認為，氣虛是心水發生發展之根本，由于氣行則血行，氣行則水運，水運則腫消，故臨證運用益氣法最為重要。益氣是治療心水之根本，目的在于補益心氣，帥血有力，血行瘀化，脈道通利，以促水行。肺主氣，通調水道，肺氣得充，輸布有權，津液得布，水行常道，水腫則消;脾氣得健，運化復常，氣血生化有源，則瘀血隨之而解，水腫隨之而消。又因該病初期以氣陰兩虛最為多見，故臨證常氣陰雙補。氣陰兩虛輕者，用太子參益氣養陰、理中和胃;氣陰兩虛甚者，用人參大補元氣、補氣振陽、養陰生津，西洋參益氣養陰、清熱安神;氣虛及陽輕者，用黨參益氣助陽;氣虛及陽重者，用紅參益氣溫陽以促生化;脾虛納差、大便溏者，用焦白術補氣健脾、燥濕利水、固表止汗;脾氣虛弱、腸失濡潤、大便秘結者，用生白術益氣健脾、潤腸通便;五臟皆不足者，用黃精補中益氣、安和五臟、益脾和胃、養潤心肺、填精益髓;氣虛勞損者，用仙鶴草益氣強心利水、止血于脈外、促血歸經。袁老臨證常以人參、黃芪為主藥，二者并用，補元氣，養心氣，固中氣，充衛氣;并常以生黃芪、炙黃芪并用，以溫分肉，實腠理，舉陽氣，氣充則水血并運，行水消腫。

2.2 化瘀藥的應用

袁老認為，化瘀包括活血化瘀、理氣化瘀。血瘀痹阻脈絡者，用雞血藤養血活血、通暢脈絡，川芎活血行氣、祛風止痛，郁金活血化痰、行氣解郁，姜黃行氣活血、溫通血脈，丹參、當歸活血化瘀、養血補血。血瘀是在氣虛基礎上形成的標證，可加劇氣機的阻滯，而化瘀藥可使血活瘀化、氣暢脈通、水行腫消。

2.3 理氣藥的應用

袁老臨證多用炙杏仁宣通肺氣、有利行水，檀香理氣活血、和胃消食，枳殼理氣寬胸、降肺之逆氣，香附理氣血、行水氣、通達經絡，生麥芽和胃消食、疏肝利水，木香和胃氣、通心氣、降肺氣、疏肝氣、快脾氣、暖腎氣、消積氣、溫寒氣、達表氣、通里氣。氣行則血行，氣滯則血瘀，血瘀則水液不運，水液不運則內停水腫。理氣藥可通暢氣機、活血化瘀，水行則腫消，但理氣藥不可久用，以防耗傷正氣之弊，要注意一要藥量輕，二要中病即止或與補氣藥同用，方可達事半功倍之效。

2.4 行水藥的應用

袁老常用炒葶藶子寬胸理肺行水，而不用生品，以避峻利傷正;白茅根、車前草、赤小豆潔凈府，利水消腫。若屬陽虛水泛，常用干姜、白術、茯苓、淫羊藿、桂枝溫助心、脾、腎之陽氣，以化氣行水。水腫是在氣虛的基礎上漸至陽虛形成的，在益氣助陽的基礎上選加溫陽利水藥，佐用理氣藥，使氣旺水行、陽溫水化、氣暢水利，心水病癥自然可愈。

3 基本處方，簡便臨床

袁老根據該病氣虛血瘀水停的基本病機，以益氣化瘀、理氣行水為治療大法，自擬袁氏養心靈方。該方是“七五”國家科技重點攻關項目“袁氏心復康系列藥物”的一種，已制成院內制劑，臨床應用近三十年，療效顯著。方中人參(或黨參、太子參、西洋參)、黃芪補元氣，益心氣，養肺氣，健脾氣，有利于通和心脈，輸布肺氣，脾運水濕，為君藥。丹參養血補血，活血化瘀;澤瀉歸腎與膀胱經，利水而不傷陰;炒葶藶子利水消腫，祛痰寬胸，與丹參、澤瀉共為臣藥。白茅根活血通絡，養陰利水;地龍理肺通絡，解痙祛痰，利水消腫，與白茅根共為佐藥。香附調理氣血，疏肝解郁，通達十二經絡，活血利水，為使藥。諸藥合用，共奏益氣化瘀、寬胸利水之效。此方為治療胸痹心水的基礎方，臨證時可根據病情隨癥變化、靈活加減，以進一步提高療效。

4 病案舉例

患者，女，73 歲，2010 年5 月10 日初診。主訴:陣發性胸悶、氣短十余年，伴雙下肢浮腫加重一個月余。患者十余年前因家務勞累感到胸悶、氣短，休息片刻可自行緩解，曾于當地某醫院就診，診斷為冠心病，服用丹參片、單硝酸異山梨酯片、阿司匹林等藥物，癥狀有所好轉，但反復發作，一個月余前因勞累出現胸悶頻發，氣短，乏力，伴雙下肢水腫，于某省級醫院就診，診斷為冠心病、心功能不全Ⅱ級，經治療后癥狀緩解，出院后服用螺內酯片、地高辛片、阿司匹林片、單硝酸異山梨酯片，癥狀有緩解，但仍反復發作，遂求袁老診治。現癥:胸悶，氣短，全身乏力，雙下肢水腫，煩躁，徹夜難眠，大便秘結、2～3 d 1 次，舌質暗淡、有瘀點，苔薄膩，脈弦細。中醫診斷:胸痹心水，證屬氣虛血瘀水停。治以益氣化瘀、理氣行水為主，佐以和胃潤腸。給予袁氏養心靈方加減治療，處方:太子參15 g，生黃芪20 g，丹參20 g，檀香10 g，茯苓20 g，白茅根30 g，澤瀉15 g，制香附20 g，生麥芽20 g，地龍15 g，炒葶藶子15 g，焦山楂20 g，郁李仁15 g，廣木香10 g，炙甘草6 g。7 劑。1 d 1 劑，水煎，于早晚飯后溫服。同時囑患者勿勞累，暢情志，飲食宜清淡可口。2010 年5 月18 日二診，胸悶、氣短均有明顯好轉，雙下肢水腫消失，睡眠有所改善，可入睡2～3 h，大便不干、1 d 1 次，體力明顯改善，可自行登上2 樓。效不更方，調護同前。2010 年6 月8 日三診，胸悶、氣短均未發作，雙下肢水腫消失，夜寐安然，可入睡5～6 h，大便正常。給予袁氏養心靈口服液，以鞏固治療。1 個月后隨訪，病情穩定，未再復發。

按 本案患者年逾古稀，家務勞累為主要病因。《靈樞·天年》曰:“六十歲，心氣始衰……七十歲，脾氣虛。”心氣虛則帥血無力，血行不暢，血脈瘀阻，胸氣不伸，心脈失養，故胸悶氣短;心血失養，神不安寧，故失眠;脾氣虛弱，氣血乏源，中氣虛弱，故全身乏力;脾氣虛弱，氣不化精而為水，水液泛濫，故雙下肢水腫;脾氣虛弱，不能行其津液，腸道失于濡潤，故大便干結;而舌質暗、有瘀點，苔薄膩，脈弦細，皆為心氣不足、水瘀內阻之癥。袁老以袁氏養心靈方為基礎方，加以檀香理氣化瘀，茯苓養陰健脾、利水消腫，生麥芽、焦山楂疏肝利水、和胃消食，郁李仁潤腸通便、利水退腫，廣木香行氣止痛、溫中和胃，炙甘草益氣健脾、調和諸藥。全方共奏益氣化瘀、理氣行水之效，切合病機，故獲良效。袁老認為，本案病位雖在心，但不離乎心，不止乎心，且與肺、脾、腎3 臟功能失調密切相關，應從氣、血、水著手治療，由于肺之輸布、脾之運化、腎之開合至關重要，故益肺氣、健脾氣、啟腎氣是本病辨治的關鍵，應貫徹治療始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