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 琴 郭 揚
推進職業教育均衡發展的國際性普遍規律
□王 琴 郭 揚
英國、德國、澳大利亞等發達國家在職業教育方面雖然各自采用不同模式,選擇不同的辦學主體和辦學形式,但是都具有政府主導、行業指導和企業參與的特征,并成為能夠有效推進職業教育均衡發展的共同國際經驗。我國的中長期教育規劃綱要中要求職業教育“建立健全政府主導、行業指導、企業參與的辦學機制”,正是遵循了這一國際性的普遍規律。
職業教育;均衡發展;英國;德國;澳大利亞
不同的國家和地區,基于自身特定的政治、經濟、文化背景,在職業教育的發展過程中形成了不同的模式,在推進職業教育均衡發展方面所采取的策略也不盡相同。在一些發達國家,市場經濟體制相對成熟,勞動制度和職業資格制度較為健全,他們在保障不同區域職業教育相對均等的辦學條件、保障弱勢群體接受職業教育的權益,以及促進職業教育與經濟協調發展方面,采取了多種有效措施。分析研究這些國家推動職業教育均衡發展的策略和經驗,對于制定我國區域職業教育均衡發展的政策具有重要意義。
任何一個國家和地區的職業教育體系都需要政府的主導,需要政府在發展政策上的宏觀調控作保障。作為“責任政府”,應該對已經選擇的職業教育體系提供應有的條件,保障其正常的運行。因為職業教育具有經濟社會發展和個人的雙重需求主體特征:一方面,經濟發展(主要是行業與企業)對技能型人才具有巨大的需求;另一方面,社會大眾(主要是學生及其家長)具有選擇不同類型教育的需求。所以在調整職業教育的規模結構時,必須綜合考慮兩個方面的要求,進行最優化的抉擇。世紀之交我國中等職業教育曾出現滑坡的現象,這有著多方面的原因,其中最為關鍵的就是在社會轉型過程中,我們一度忽視了國家對職業教育規模發展的主導,而過于強化了市場機制的調節作用,使政府的作用弱化。而事實上,國際上許多發達的市場經濟國家,都非常注重發揮政府在職業教育發展中的統籌規劃作用,從英國、德國和澳大利亞等國職業教育的發展來看皆是如此。
20世紀上半葉,德國各聯邦州就逐漸形成了特有的“雙元制”,即企業與職業學校(部分時間制)合作分工培養學徒的職業教育制度,根據《聯邦德國基本法》的規定,職業學校歸州政府管轄,企業則一直是私人經濟直接控制的不可侵犯的領地。1969年德國《聯邦職業教育法》的頒布,正式把“雙元制”用法律形式確定下來的同時,也確立了國家對職業教育的影響地位,從此,州政府從立法上開始對企業培訓這一私人領地進行干預。依據《聯邦職業教育法》,企業里的培訓都必須遵守聯邦政府在該法中規定的全國統一的職業培訓條例;一個企業只有當它具備了必需的前提條件時方能成為有資格參與職業教育的培訓企業;學徒在培訓前須與企業簽訂培訓合同,合同的形式及企業的責任和義務都事先由國家以法律形式確定下來。學徒所選擇的培訓職業也必須是在職業培訓條例中所規定的、全國統一的、國家認可的。
通過立法,德國確立了國家對職業教育的影響地位,保證了各聯邦州職業教育和培訓的相對統一和順利發展。同時,德國在法律體系中把區域均衡發展的理念貫穿到聯邦和各州必須貫徹執行的行為準則之中,如規定所有德國人在各州均享有同等的公民權利和義務,國家則必須在聯邦領域內為其創造同等的生活條件,并賦予聯邦和各州政府借助職業教育促進整體經濟均衡發展的職責和權力。而由于德國數量眾多的企業培訓部門相互間各方面差別很大,為了確保培訓合格、程度一致,聯邦政府制定了明確詳盡的職業培訓條例來規范它們的培訓活動。職業培訓條例是在各專業部長,如聯邦經濟部長或聯邦農業部長與聯邦教育與科學部長取得意見一致的情況下頒布的,它作為法律條令對企業的培訓工作具有極強的約束力。每個職業的培訓條例都規定了這樣一些固定的內容:培訓企業的名稱;培訓期限;應獲得的技能和知識;對技能與知識在專業上和時間上的劃分說明以及考核要求等。而培訓條例除了包括一個培訓總計劃以外,各個企業在培訓總計劃的基礎上,還可制定超出最低限度要求的自己的培訓計劃。這樣,可以確保參加不同培訓部門的受訓者,能達到統一的技能水準。另外,聯邦政府對培訓部門的辦學條件也做了規定,如在師資方面,規定只有具有專業知識和教育學知識,通過國家級考試的大學畢業生,才能擔任職業學校的教師;而企業人員要想成為職業教育的培訓師,一般都要先通過職業繼續教育獲得“師傅”(Meister)資格,并經過教學法和語言表達能力訓練者才能擔任。
歷史上,英國政府對職業教育和企業培訓很少進行干預,而是依靠市場指導職業教育的發展方向,這樣,職業教育與經濟發展之間的關系并不協調。1980年代后期,英國在職業教育市場化過程中開始進行必要的政府干預,建立統一的職業資格體系,加大對職業教育和培訓的資助力度,設立有關機構對職業教育和培訓進行宏觀協調和管理,保證職業教育的質量和規格能夠從總體上與市場維持平衡狀態。1995年英國政府把教育部與就業部合并,更名為教育與就業部。英國政府聲稱:兩部合并的目的是通過提高國家教育成就及技能水平,并通過促進高效靈活的勞動市場來支持經濟的發展。[1]2001年6月,教育與就業部又更名為教育與技能部,進一步強調對青年的技術技能教育,提高他們的職業能力。
由于國民崇尚學歷文憑,輕視職業資格,英國的職業教育發展長期與普通教育極不均衡,不能滿足經濟對技術型熟練工人的需求。因此20世紀80年代以來,英國政府反復強調職業教育的重要性,采取了一系列改革和發展職業教育的措施,使職業教育獲得了良好的發展空間。進入新世紀,英國將教育改革的重點放在了職業教育上。2002-2005年,英國教育與技能部連續頒布了兩個針對14-19歲青少年教育發展戰略的綠皮書和兩個白皮書:一是開發具有一定連貫性和彈性的青少年學習計劃,允許學生選擇職業的或學術的方向,并且可以隨著興趣的轉移而發生改變;二是探討并建立新的評價體系,增加課程的一致性、廣度和靈活性,加強職業教育的發展;三是對青少年的教育提供了一個清晰而又廣泛的課程框架,使教育能為每位青少年提供廣闊的發展機會,以此推動社會經濟的發展;四是確立學校與市場人力需求結合的制度,讓學校教育能夠與職業技能和市場需求相適應。2004年,英國實施關鍵能力資格制度,將職業能力分為五個等級,以強化職業技能的鑒定,正式將職業教育證書納入國家教育證書體系中,使職業技能與英國古典精英教育所強調的學術研究具有同等重要的位置。2006年3月,英國政府又頒布了題為《擴充教育改革:提升技能,改善生活機遇》的白皮書,進一步強調了職業教育的重要性。這些措施有效提高了職業教育在英國的社會影響力,越來越多的義務教育后學生選擇繼續教育學院接受職業教育。
澳大利亞聯邦政府為給職業教育與培訓提供全國范圍內的學歷認可和質量保障體系,專門制定了“國家培訓框架”,這一框架包括培訓院校與課程框架和培訓包。首先是培訓院校與課程框架,規定了全國統一的職業教育培訓院校與課程的注冊要求及審批標準,即“培訓機構注冊標準”及“州、領地培訓注冊機構和課程審核機關審核標準”。認證框架按照規定的培訓標準對培訓機構進行資格確認、注冊,以確保國家職業培訓的質量。澳大利亞允許職業資格認證的培訓由符合要求的個人、教育機構、培訓組織或者由被批準為注冊培訓組織身份的企業在指定領域或范圍內承擔。該框架對培訓機構所需要的專家、設施和設備及其他資源也作了規定。
國家培訓框架中的培訓包,又稱整套培訓計劃,是澳大利亞全國承認的培訓、認定和評估技能的總合。培訓包包括國家認證部分與非國家認證部分。國家認證部分由國家能力標準、評估指南和國家認可的資格證書三部分組成,其中國家能力標準體系是職業教育與培訓框架體系的基石,規定了為完成職業工作所需要的知識、技能和素質的行業標準。培訓包還明確規定了澳大利亞職業教育與培訓學歷要求達到的相關技能標準。非國家認證部分(培訓的輔助材料)的核心部分是學習計劃中的課程開發,主要由TAFE學院與行業一道共同進行,允許雇主將自己企業需要的特殊技能或資格捆綁進來,形成一體化的培訓規劃。因此,在全國統一能力標準下開發的課程在不同的TAFE學院有可能不同。這樣,既強調了課程的統一性,保證了學生掌握普遍的能力標準,又強調了學生學習程序的靈活性,有力地保障了職業教育的培訓質量。培訓包的開發由澳大利亞國家培訓局提供經費,委托行業培訓顧問機構具體實施。開發機構及其工作人員通過多種渠道廣泛征集信息、充分調研行業的真正需求,按照培訓包的框架結構逐項劃分領域、分析情況、開發能力標準、確定能力標準的考核指南等。培訓包草案經由相關各方審議,得到認可后必須提交澳大利亞國家培訓局所屬的國家培訓質量委員會,獲得認證后方可正式推向社會。培訓包原則上大約每三年重新修訂一次。培訓包的推出,為澳大利亞聯邦政府對職業教育的質量管理奠定了基礎,使各培訓機構都能保持平均但同時又較高的教育質量。
由于人們在社會地位、家庭背景、文化水平、生理發育等方面的不同,職業教育對象在學習內容的掌握和理解方面是存在很大差異的。針對這一差異,德國制定了有關政策改善社會處境不利群體的職業教育和職業繼續教育,確保教育機會均等,對殘疾人、婦女和“邊緣化”人口采取職業教育促進措施,使他們有機會接受職業教育和培訓,充分發揮其潛能。“誰都不會因為無錢而不能接受教育和培訓”是聯邦政府對國民做出的承諾,為此,他們在東西德合并統一后的社會轉型期,特別針對就業弱勢群體及失業青年專門實施了“東部培訓職位計劃”和“青年應急計劃”,在推動職業教育機會均等化方面取得了良好的效應。
英國職業教育的辦學經費主要以政府投入為主。為保證經費的合理分配與有效使用,英國政府在英格蘭、蘇格蘭和威爾士分別設立了由政府撥款的地區職業教育基金會,職業教育的經費主要來自職業教育基金會的撥款。每個學院每年經費的75%左右來自職業教育基金會,其余25%來自其他方面。政府的撥款主要根據職業技術學院在冊學生人數和對學院教學質量評估的結果計分,確立撥款數量。如英格蘭職業教育基金會,每年政府撥給該基金會的經費達30億英鎊,該基金會負責英格蘭地區所有職業學校的經費撥款?;饡贫ㄒ惶踪Y助評分標準,將把每一所學校的教學質量評估的結果(每4年一次)與該校每年的在校學生人數結合起來,并對專業課內容、學生表現等綜合考慮計算各校應得的分數,從而確立撥款數額。這樣促使學院充分利用有限的資源提高職業教育和訓練的質量,以吸引更多的學生。
為確保職業教育的培訓質量,2002年11月英國教育與技能部、學習和技能委員會(Learning and Skills Council,簡稱LSC)聯合推出一項新計劃《為了每個人的成功——繼續教育與培訓改革》,旨在提高現有的技能標準,開發新的質量評估框架。每個地區的LSC都會與學習的提供者簽訂一份質量協議,并指定最低標準,然后在實施過程中加以干預,檢查提供者是否履行協議、達到既定的標準,還制定了職業教育提供者的績效管理系統。[2]近年來,為使政府的資助更具有激勵性,英國政府在職業教育中試用“代金券”制度,改變了以往把經費分發給培訓點的分配方式,把資助經費直接分發給每一個將要接受培訓的青年。即16歲左右的英國中學生畢業后就可以得到一張代金券,用這張代金券可以“購買”使自已達到國家二級專業資格證書的機會,一張代金券至少代表1000英鎊,用它可以支付培訓費。政府把學費以代金券形式發給學生,給學生以選擇學校和專業的權利,吸引不到學生的專業和學校就意味著沒有經費,學校不改進教學提高質量就只好關門。[3]這一舉措有效地促進了英國職業教育質量的提高。
職業教育既是教育體系的重要組成部分,又是經濟社會發展的重要基礎,因此,職業教育資源也明顯具有生產性資源的特征。這一雙重屬性特征使得職業學校教育明顯不同于傳統的普通學校教育,決定了職業教育的發展必須由教育界與經濟界共同參與,決定了職業教育必須依托行業和企業才能辦出特色,才能在科教興國戰略中發揮極其重要的人力資源支撐作用。但在我國經濟體制轉型的過程中,原來的許多行業主管部門由于自身面臨轉軌改制,其管理職能發生了變化,弱化了對職業教育進行指導的功能,對職業學校教育的參與度更是明顯下降;而新興的行業組織,如行業協會和其他行業中介組織又因其自身發育還不夠成熟,往往缺乏必要的權威性和代表性,加上法律上對其權力規定不夠明確,也很難在體制外對職業教育工作起到指導性的作用。從國際比較的角度來看,發達國家在組織機構和制度建設方面都采取了一定的措施來切實加強行業指導,以確保職業教育與經濟的協調發展,他們的許多做法確實值得我們在強化職業教育的行業指導、推進職業教育均衡發展方面很好地借鑒。
行業組織在職業教育運行中承擔著專業監督與指導的重要職責,德國《聯邦職業教育法》明確規定工商業聯合會、手工業協會、農業協會等是相應類別職業的“雙元制”職業教育主管機構,并明確了這些行業協會作為主管機構的監督與咨詢職責范圍,即職業準備教育、職業教育、職業改行教育的實施,并通過為接受職業教育的人們提供咨詢來予以促進,等等。[4]
英國1988年和1992年分別發布的《教育改革法》和《高等教育法》,改革了高等教育的撥款方式,并將所有多科技術學院提升為“新大學”,同時取消傳統大學與多科技術學院之間的人為界限,促使學校密切與行業及其所代表的工商界的聯系,增強自身的造血功能,擺脫在經濟投入上完全依賴國家的被動局面。事實上英國任何一個教育法案的出臺,都凝聚著行業組織和社會其他機構的共同努力,其職業教育也都是依托倫敦工商會(LCCI)、倫敦城市和行業協會 (CGLI)、工商技術教育委員會(BTEC)等行業機構共同承擔課程的開發與培訓的。
為充分發揮行業組織的作用,英國成立了行業技能委員會,負責開發國家技能標準。行業技能委員會是獨立于政府的社會組織,不受國家部門直接控制,它一方面聯合政府和教育機構,另一方面牽手行業和企業。其成員主要來自行業協會,雇主在行業技能委員會內部的領導作用更好地聯合了各企業的參與,這樣,有力地確保了行業技能委員會所開發的國家技能標準符合行業企業的要求。為緊跟行業產業發展變化,行業技能委員會每9個月對行業技能標準進行更新,指導職業學校開發新的培訓單元,促使職業學校的技能培訓緊跟行業企業技術進步和職業崗位變化的步伐。
英國實施職業教育的機構主要有繼續教育機構、第三級學院、城市技術學院等,其中繼續教育學院是最主要的實施機構。根據英國政府“面向21世紀的教育與培訓”白皮書規定,繼續教育學院1993年4月起不再屬于地方當局管轄而成為自主辦學、獨立經營的實體。學院實行董事會制,其中工商界代表占50%以上。這樣,擴大了職業教育機構的辦學自主權,有助于繼續教育學院靈活應對勞動市場需求。
通過多年探索,澳大利亞在各個層面都建立了能有效聯系教育與經濟的組織體系,保障行業企業對職業教育的參與以及職業教育與行業企業的聯系。國家層面上,澳大利亞通過立法設立了國家職業培訓局,對宏觀經濟發展與勞動力市場的需求變化進行戰略性分析,從事國家職業教育與培訓的戰略規劃,組織行業企業參與到職業教育中來;地區層面上,各州都成立了各種行業咨詢組織,其主要職能是聯系大小企業,協調政府和行業的關系,為政府提供企業需求信息,把政府政策傳遞給企業;學校層面上,培訓機構一般都設有董事會。國家培訓局通過對澳大利亞宏觀經濟發展與勞動力市場的需求變化進行戰略分析,預測未來勞動力市場的需求變化,引導澳大利亞全國職業教育與培訓的大方向,保證職業教育和培訓體系滿足產業界和國家發展的需要。TAFE學院的專業設置依據企業組織對人才數量及能力要求的預測,由地方教育部門和企業組織審核后才能開設。[5]
行業培訓咨詢委員會由行業、商業及勞動部門的代表組成,主要職責是參加國家職業教育與培訓體系的規劃,進行國家行業標準的開發。另外,為應對新興工業對技能型人才的需求,澳大利亞政府出資建立了行業技能研究所作為連接產業和培訓機構的中間機構。行業技能研究所對現有行業和新興工業中的緊缺人才進行技能調研、開發和推廣,廣泛聽取新興工業發展中雇主的聲音,了解雇主對職業教育和培訓機構的課程質量和課程與行業相關度的評價,及時向社會提供培訓信息,方便人們更好地選擇,保證人們所接受的培訓能夠得到全國雇主的認可,與就業前景直接掛鉤,并與新興工業需求直接相關。
在德國,參加職業教育的學生在經過3年的嚴格訓練后,必須要接受全國統一的結業考試。由于職業培訓條例規定了每一職業考試的最低標準,考試即嚴格按法律規定進行。各類行業協會負責組織和實施本行業職業培訓的考試并頒發職業資格證書。每次考試的考題由考試委員會共同審批通過,通過考試的學生,由工商聯合會統一發給合格證書。由于考試的組織和管理不是由培訓機構組織實施,而是由與培訓企業無直接關系的行業協會承擔,這樣就保證了人才培養的普遍標準。通過包括《聯邦職業教育法》和以此為基礎的各種相關法律法規,以及各部門、行業和地方相繼出臺的配套的具有法律效力的條例或實施辦法,德國對于職業教育的培養目標、專業設置、學制長短、辦學條件、經費來源、教師資格、考試進修、考試辦法、管理制度等都有明確而具體的要求,這些法律法規有力地保障了各州職業教育相對均衡的發展。
在英國,國家職業資格證書的鑒定發放主要由各行業協會及行業性質的團體承擔;[6]而證書中的能力要素和操作標準,則是由專門的“主導工業機構”(Lead Industry Bodies簡稱 LTB)制定的。[7]行業技能發展署(SSDA)作為其現行國家職業資格體系的管理機構,負責向各個行業技能委員會提供經費資助和監督,而這些行業技能委員會都是全英國某一行業的以雇主為主導的專業團體,他們與各個專業和學術團體緊密聯系,負責制定本行業的職業資格標準及考核頒證。如BTEC作為英國著名的職業資格授予機構之一,既是工商技術教育委員會的簡稱,同時也可以作為該機構頒發的職業資格的簡稱,該委員會后與倫敦考試評估委員會合并成為國際性的教育組織,其頒發的BTEC證書被世界大多數國家所認可。
目前,我國企業對職業學校教育的參與度普遍不高,這在很大程度上制約了職業教育體系的發展。特別是在社會轉型過程中,一些國有企業把職業教育資源片面理解為非生產性資源,在國企改革中剝離了原先舉辦的職業學校教育資源,弱化了企業的職業教育與培訓功能,使職業學校資源流失現象日趨嚴重。此外,還有企業的就業準入制度執行不力等因素,更加造成我國職業教育的校企合作困難重重。而從國際上看,在職業教育比較發達的國家,企業對職業教育的參與程度都非常深入,甚至學生在整個學習過程當中就有相當長的時間是在企業內部度過的,企業或者是成為職業教育的主體,或者是由企業代替職業學校行使部分教育教學職能,或者是企業與學校分工合作實施雙主體的職業教育,只有這樣才能確保職業教育人才培養的水平和質量。
在以“雙元制”為主要途徑、實行校企“雙主體”辦學、分工培養技能型人才的德國,企業一直是職業教育的主要承擔者之一。德國從1999年開始實行《教育者資質條例》,設置了適用于中小型工商企業、農業、家政業、采礦業、公職單位參與職業教育的“教育者”(Ausbilder)的準入門檻,主要是他們作為培訓師的資質和資格的證明等,要求其應按照《聯邦職業教育法》接受過企業活動所必要的職業教育學與勞動教育學知識的培訓并通過行業協會的統一考試。而當聯邦勞動局統計數據顯示注冊培訓職位數額顯著下滑的時候,聯邦政府即與經濟聯合會和工會于2003年出臺“有期限暫緩實施《教育者資質條例》”的措施。[8]就是為了在轉型期能夠讓更多企業能夠參與職業教育并提供培訓崗位,于是便決定在5年時間內適當降低教育者的準入門檻而吸引企業的參與,這也體現出新世紀的德國在制訂政策時一如既往傳統的嚴謹風格但卻又與時俱進而不失靈活性的新鮮色彩。
從2003年起,《教育者資質條例》先被暫停了5年,到2008年發現恢復情況仍不甚理想時,暫停期又被延長了整整一年。直到2009年,當轉型期經濟形勢好轉、企業提供培訓崗位數量回升之時,經過重新修訂的《教育者資質條例》便重新生效,繼續嚴格執行企業參與職業教育的準入門檻,標志著德國“雙元制”進入了又一個新的歷史階段。
在各國各地區,由于不同國情而實行的職業教育模式不同,企業參與職業教育的形式也有很大不同,有的本身就是職業教育的辦學主體,有的重在參與職業學校教育的教學過程,也有的重在參與職業教育機構的戰略決策。例如,澳大利亞所有TAFE學院的院一級董事會是學院的最高權力機構,董事會主席和絕大部分成員都來自企業,是各行各業的第一線資深專家,董事會每季度開一次會,對學院的辦學規模、基建計劃、教育產品開發、人事安排、經費籌劃等進行研究和做出決策。
在TAFE學院的組織機構中,一般設有組織計劃部,負責制定學院的教育計劃。該部門負責人不僅對學校的教師情況、資產管理情況、學校建筑條件等相當了解,而且對當地人口中的各學齡人口、勞動力人口、土著人口、移民人口、老齡人口等數字,對當地新興朝陽產業、轉移或衰落產業的情況,對就業信息和失業數字都非常熟悉。每年10-11月,該部門都要收集學院所服務地區產業變化對就業市場影響的信息,以及不同職業人力資源變化的具體情況,并通報各系,以便各系制定專業培訓計劃。另外,各TAFE學院還專門設立了“就業信息部”,負責與產業部建立廣泛的聯系。TAFE學院根據市場需求變化不斷調整和修訂專業設置,保證了職業教育能夠及時培養社會所需人才。
在德國“雙元制”體系中,由于企業作為辦學主體之一,企業的培訓師與職業學校的教師在技能型人才的培養過程中有著嚴密的分工,二者共同組成了具有“雙師結構”特點的“雙元制”師資隊伍。同時,在德國除了“雙元制”作為職業教育的主要形式以外,還有其他一些不同類型的全日制職業學校在實施著以學校教育為主體的職業教育,例如其高中階段教育中的職業??茖W校(學制1-3年不等),其專業設置就是以德國歷史上形成的所謂“學校型”培訓職業為主,作為對“雙元制”培訓職業的必要補充。這種全日制的職業??茖W校盡管是典型的學校主體的職業教育形式,但卻十分重視從企業聘請兼職教師來參與學校的教學活動。由于這些兼職教師都具有多年技術和管理工作經驗,對企業的實際發展變化和最新出現的技術信息及工藝知識能夠及時了解和掌握,并將其帶到學校、帶給學生,由此加強學校和企業的聯系,提高學校培養畢業生對未來企業工作的適應性。而在德國高中后階段的職業教育和技術教育中,聘請企業人員擔任學校兼職教師更是十分普遍。例如德國職業繼續教育中的兩類??茖W校:其中技術員學校都聘有大量兼職教師,師傅學校則大多不設專職教師,直接以企業兼職教師為主。即使進入高等教育領域也是如此,特別是德國的應用科技大學(FH)專職教師并不是很多,而其聘請的兼職教師數量之多在世界各國都屬罕見,如柏林應用科技大學的兼職教師多達600多名,專兼職教師比例竟達1:2;[9]而部分聯邦州的職業學院(BA)聘請企業高級技術人員作為兼職教師,其承擔的教學工作量竟高達80%左右。[10]
澳大利亞彌補職業教育師資不足的一個重要途徑,也是從有豐富實踐經驗的企業專業技術人員中按標準大量選聘、培養兼職教師,被招聘錄用的專業技術人員一邊在TAFE學院任教,一邊到大學教育學院接受為期1-2年的師范教育,以獲取教師職業資格證書。有統計顯示,兼職教師在澳大利亞職業教育師資隊伍中所占的比重在65%左右,數量遠遠多于專任教師。事實上,大量聘用來自企業的兼職教師,是發達國家解決職業教育專業實踐課師資問題的普遍做法。
從上述分析可以看出,“政府主導,行業指導,企業參與”是發達國家推進職業教育均衡發展的普遍規律。從職業教育的辦學主體來看,德國“雙元制”實行的是職業學校與企業的“雙主體”辦學,澳大利亞采取的是與學校教育機構并行的TAFE系統,英國實施職業教育的主要機構則是繼續教育學院。但不論采取何種辦學形式,他們都十分強調政府的主導、行業的指導以及企業的參與。這是因為職業教育與產業發展密切相關,與行業企業的發展密切相關,是人力資源結構和就業結構高度需求的教育類型。我國職業教育的主辦機構主要是中等和高等職業學校,形成了典型的學校主體框架,在市場體制下與行業企業缺乏天然而直接的聯系,因此更加迫切需要政府的主導。近十多年來的發展歷史也證明,無論是發達地區,還是欠發達地區,當政府缺乏主導時,職業教育就弱,當政府加強主導時,職業教育就強。因而,要推進我國職業教育的均衡發展,縮小經濟欠發達地區與發達地區職業教育發展水平的差距,促使技能型人才培養的數量、類型和質量與經濟社會發展相適應,就必須充分發揮政府對職業教育的宏觀統籌作用,制定相關政策,鼓勵行業組織、企業單位參與職業教育。
由于各國發展職業教育的模式不同,學校教育在職業教育中的地位和作用也有不同。我國強調要“深化職業教育管理體制改革,建立行業、企業、學校共同參與的機制,推行工學結合、校企合作的辦學模式”,《國家中長期教育改革和發展規劃綱要(2010-2020年)》進一步明確要求職業教育“建立健全政府主導、行業指導、企業參與的辦學機制”,正是遵循了已由發達國家所驗證了的職業教育發展的普遍規律,這對正確理解和把握中國特色職業教育具有重要的指導意義。我們認為以學校教育框架為基礎的中國特色職業教育,更加需要在政府主導下有機地融入產業、行業、企業、職業和實踐等諸要素,并使這些要素在辦學模式、運行機制和教學過程中占有較大的比重,同時構建起與之相配套的政策、法規與制度環境,這樣才能切實提升高素質技能型人才的培養質量,提高服務經濟社會發展的水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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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琴(1967-),女,上海市教育科學研究院職成教所博士,副研究員;郭揚(1961-),男,上海市教育科學研究院職成教所所長,研究員。
本文系全國教育科學“十一五”規劃國家一般課題“區域職業技術教育均衡發展研究”(BJA070036)的階段性研究成果,課題主持人:馬樹超。
G710
A
1001-7518(2011)28-0018-06
編者按:上海市教科院副院長馬樹超研究員主持的全國教育科學“十一五”規劃國家一般課題“區域職業技術教育均衡發展研究”(BJA070036),在歷時三年半的研究過程中聚焦于職業教育與區域經濟社會發展之間的均衡性,重點研究不同區域內職業教育發展與經濟社會發展的協調程度,以及不同區域之間職業教育發展的水平,并在梳理分析產生不均衡的瓶頸問題基礎上結合國家和區域發展戰略,提出實現職業教育均衡發展的戰略選擇及對策,取得了一系列具有突破性的創新成果。在該課題結題之際,本刊特分期陸續發表其部分專題研究報告。
責任編輯 肖稱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