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簡介
水果,原名嚴虹。以愛為食,以美為生。生平最恨一個有才的美麗女子突然結了婚。A型血,生長在湖北,成長在北京。北大新聞傳播學院新聞系研究生。現供職于法國LOFFICIEL HOMMES中文版《時裝》男士雜志社編輯/記者。湖北省作家協會會員。著有《與影子的戀愛》、《赤足跳舞的精靈》、《米蘭的春天》、《愛情網事》、《讓靈魂搖滾》、《織千千個網》、《聽說愛情回來過》、《網姐日記》、《古朵與米蘭》、《說吧,我是你的情人》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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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逢換季,都要花上一整天的功夫在家里徹底地清理一次衣櫥。這種習慣是深受我的姥姥和媽媽的影響。
年幼時,在江南老家,每逢換季,逢上艷陽高照的日子,愛干凈的姥姥總是喜歡在自家門前支起一個曬場,把陳年衣物全部拿出來晾曬,那些家當大多都是姥姥年輕出嫁時的嫁妝,棉衣、棉絮、棉被、床單、毛線衣、大衣、布料、一年四季的衣物一一呈現在陽光下,享受一次從早到晚的日光浴。
通常,姥姥還會用草和布扎一個盜草人擺放在一旁,當作看護人,以防小鳥在衣物上停留拉屎拉尿。然后再囑咐貪玩的我守在一旁看管,以免被人順手牽羊地拿走。小時候的我好動坐不住,不喜歡干這種家務活,但我卻喜歡聞姥姥衣物里散發出來的那股陳年香味。
媽媽也是如此。我家住的是板樓,前后兩個陽臺就是媽媽的曬場。每次看她翻箱倒海地把所有家當都拿出來晾曬,從早到晚,中午時分再翻轉一次衣物,讓陽光把衣服、被子從里到外曬個通透,等到晚上收拾這些家當的時候,她一邊雙手麻利地折疊這些衣物,一邊還會用臉去觸碰衣物上的暖流,那嫻熟陶醉的身影像極了我的姥姥。她們都是在生活里有潔癖的女子,講究穿衣打扮,在那個物質貧乏的年代里,可以用廉價的衣服穿出潔凈的美。
身為女人,天生是衣服的奴隸。
我不到收拾衣櫥的時候不知道自己閑置的衣物居然有這么多。每天打開衣柜,總是愣愣地站在原地發呆,不知道該穿什么?一邊嫌自己的衣服太少,一邊又嫌裝衣服的柜子太小。
衣柜見證了我的成長,每一件衣裙都貫穿了我青春期的成長與蛻變。
少女時期喜歡穿白衣,留齊腰的長發,受瓊瑤小說的影響,自以為這樣的裝扮很純情,至少看上去很純。現在的我很少再穿那種純白色的衣服,私下覺得這個顏色太顯眼,顯得太過單薄。
青春時期還迷戀過紫色,一年四季從內到外所有的衣服都與紫色有關。甚至連妝容也是紫色系的眼影和唇彩,包括穿的鞋子,一律都是紫色。那個時期的我迷信紫色代表浪漫,充滿了神秘的味道。我蓄意挑染了黃色的頭發,有一些故意作秀的叛逆和另類。現在的我重新留起了黑發,并且輕易再也不穿紫色系的衣服,私下覺得這個顏色太過做作,顯得有些矯情。
過了二十五歲,我在穿衣打扮方面開始變得無拘無束大膽起來,什么顏色什么風格的衣服都敢嘗試。從大紅大綠的中式旗袍、肚兜、披肩到各種印色圖案的裙子和卡娃依圖案的T恤,紅、黃、藍、綠的吊帶裙、超短裙、背帶裙、長款風衣、短款外套,無論多么夸張的造型,無所顧忌,一應俱全。這個時期的我自認為已經成熟,是生命最豐盛的時候,視青春為最大的資本,內心充滿勇氣,無所畏懼,頭發剪短了又長長了,今天作淑女樣明天又開始追趕時尚,敢作千變女郎。現在的我覺得那種穿著打扮毫無個性可言,自以為很美,其實不過是一種偽時尚。
成年以后,開始偏愛穿黑色系和灰色系的衣服。黑色是最保險的顏色,適合在任何場合穿。社交場合穿的小禮服清一色都是黑色的,平時工作中穿的衣服也是以黑色系為主,就連鞋子和包包也都是黑色的。偶爾在Party上試穿一下豹紋的禮服也只是為了圖一個新鮮。黑色變成了我衣柜里的主旋律。
近期,突然對米色系的衣服有了興致,于是一時沖動買了這個色系不同款式的衣裙,穿在身上,覺得頗為吻合我目前的心境。米色系即是肉色,樸素、淡雅、平和、安靜,有一種波瀾不驚的大氣,這是一種不動聲色的女人味。
有時候,衣如人,人如衣。
當我把全部的家當一一呈現在床上,床立即堆積得像是一座山。這種感覺就像是堆在辦公桌上名片夾里的那厚厚一摞名片,和某個人在某個場景下相遇,彼此交換過名片,僅此一次,從此再無聯系。即使因為工作的關系,和誰有過一兩次往來,也算不上深交,長久過后還是選擇了遺忘。人的大腦就像電腦的內存,需要適時地清除。于是養成了不定期地清理名片夾,那些陌生的名字,印在紙上,面容模糊,形同陌路。
對于衣服,我卻舍不得像扔掉一張名片一樣把陪伴我成長的衣服隨便處理掉。每一件衣服,都代表了不同時期的我,每一件衣服,上面都印著我成長的足跡,每一件衣服,都有一個共同的名字,它們叫回憶。
用了一整天的時間,沉浸在衣服的回憶里。我把當季要穿的衣服掛到主臥隨手可及的衣柜里,過季不穿的衣服全部積壓到衣帽間里。我的衣物占領了整個衣帽間和主臥的衣柜。
如今,我變成了這樣的女子,喜歡穿深色系和素色系的衣服,在明與暗中轉換我的角色,不張揚、不追求奢華、不標新立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