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依然
擺脫程式化的工作,告別日常生活,安靜地,我帶著我渴求的面孔,一個朝圣者的面孔出發了。從泰米爾、帕塔,到巴德崗,再到博卡拉……,杜巴廣場、鴿子、烏鴉、兒童、少女、婦女、老人、苦行僧、費瓦湖……,開始了我的朝圣、自由之旅。而在這樣的旅程中,我就是那個崇尚心靈、尋求自我信仰歸宿的旅行者。
——題記
如果不去尼泊爾,你或許會有那么一點點的遺憾,如果去了,你則會帶著深深的遺憾而回。因為,在那里,你得到了你所想得到的,但還有更多你想要得到的……
當我們踏上這個國度的時候,便已意識到,這個旅程無所謂結果,無所謂期待,有的是過程和過客。西葉、花花、阿蘇和我,我們一行四個女人,如同一臺戲。整個旅程,我們帶著自己心愛的拍攝機自拍自導,獨幕劇、多幕劇、獨角戲、大小場景戲,扮演著不同的自己。我們是彼此的依靠,又是彼此的過客。每個人都是戲中那個最重要、獨一無二的主角。
未去追尋這個國度的歷史,也無法探究它的文化底蘊,歷史的痕跡已深深刻入尼泊爾人黑黃的皮膚下,埋入這片亙古不變的土地。我們只是穿行于一條又一條的街道,一座又一座城市,一個又一個杜巴廣場,一間又一間旅館、西餐廳,一家又一家手工藝品店。所到之處,人們都洋溢著她們的笑臉,向我們表達她們的熱情與好奇。而我們也無所顧忌,向她們充分展示著自己中國制造的身體與面孔。我們每個人的眼睛就是臺攝像機,不放過任何看到的事物,一切都是那么新鮮與自然,直到深夜來臨,才戀戀不舍地關閉上它們。
哦,生命原本如此簡單、快樂,拋開日常工作、生活,沒有負荷的生命享受著陽光、和風、雨、美食,不覺得有什么是重要的了。現在,只有現在才是最重要的。自己平日里那被掩藏的虛榮愛美之心,那點享樂主義,那點實用主義,那點拿來主義,得見天日般,都一一得到了極大的滿足。而最重要的是思想之上所獲得的那種自由,如閑云野鶴,我帶著心中的詩神讓自己穿越了這個貧窮而美麗的國度,感覺天堂就建在此處。我們說著蹩腳的英語,歡笑、低語、戲謔……,我是如此享受,我們是如此享受。
清晨,凝神傾聽神廟的歌唱,如何與塵世的喧囂與旅人的熱情相融合。尼泊爾人雖貧窮卻知足,信仰虔誠。每天,人們一大早便起來,來到神廟,敲響鐘聲,敬奉神祗。每聲鐘鳴,都代表著她們向神靈表達的敬意與愿望,警醒自己的勤勞,和新一天的開始。我很多次走到她們與神祗面前,癡癡地望著她們,也想要學著她們敲響鐘聲,終因擔心自己的行為會褻瀆了她們的神靈而不舍地放棄。
尼泊爾人聰明能干,從大到那一座座杜巴廣場上聳立的宏偉建筑,小到一件件精美的手工制作品,似乎每個人都是技藝精湛的建筑家、雕刻家和手工藝術家。她們的手藝令人心動,但她們的敦厚善良更讓我們心動。記得,在泰米爾的時候,有一次阿蘇因為有事要與家人網絡視頻聯系,當時已是當地時間晚上八點多鐘,當她詢問哪里有網絡視頻網吧時,曾賣給我們披肩的年青人,放下手中的生意主動為我們帶路。他帶著我和阿蘇穿過足足兩條街的路程才找到一家有視頻的網吧。他沒有接受我們的致謝,而是轉身離開,沒有俗套的客氣之詞,這讓我們不得不心生一種無名的感動。
沒有想象的生活是枯燥乏味的,沒有想象的人生是無趣的。大多數的時候,我都是依靠想象而生活,憑籍著我的阿赫瑪托娃、茨維塔耶娃和普拉斯所賦予的力量,支撐自己往前行走,也正是這份力量牽引著我來到了尼泊爾,開始我的朝圣、自由之旅。而尼泊爾人的想象,特別是對色彩的想象達到了極致。那一件件紗麗、庫爾德,穿在她們身上,斑斕耀眼,美不勝收。她們為自己的想象而燃燒,用自己的勤勞與美麗照亮了這個中國以西的國度。沒有盡善盡美的事物,這個國度的現代化發展進程緩慢,當我們走進它的首都城市中心地帶,最為豪華的商業街時,各種假冒偽劣產品充斥其中,產品落后,且大型商場只有一家,遠不及我們二級城市的一個區、鎮的商場規模豪華。但我們理應尊重歷史的自然軌跡,面對這個在世界歷史巨輪之下仍然以緩慢速度前進的國度,不能有任何苛責。
當我們正為尼泊爾人的勤勞、智慧和善良而深深感嘆、驚異時,我們的旅程也在不知不覺中結束了。我們四個女人帶著不同的目的來到這個美麗的國度,但殊途同歸,我們都得到了想得到的,和還要想得到的。那些宏偉的杜巴廣場、神圣的廟宇、綿延的山巒、奔騰的河流、藍色的湖泊、永久的草場、色彩斑斕的房屋、飛翔的烏鴉(被尼泊爾人稱為國鳥)與鴿子,還有那些偶然相遇的人們,那些充滿信仰、簡單快樂的笑臉,永遠留在了我們大腦的地圖之上,任誰也擦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