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會鈞
(中南大學政治學院 長沙410012)
美國重返東南亞的中國因素與中國的戰略應對
羅會鈞
(中南大學政治學院 長沙410012)
美國;東南亞;中國;應對策略
控制東南亞是冷戰后美國亞太戰略的重要步驟。最近,美國加入《東南亞友好合作條約》,并宣布重返東南亞,其主要的戰略意圖是牽制中國。美國重返東南亞對中國的消極影響大于其積極影響,中國政府必須采取相應的戰略對策,包括加強與東南亞國家的關系,推進東亞經濟區域合作,建立東亞安全共同體以及促進中美關系等。
在當今世界政治、經濟格局中,東南亞的作用和戰略地位日顯重要,一些大國也紛紛將更多的注意力轉向這一地區。在2009年7月舉行的第16屆東盟地區論壇上,美國國務卿希拉里代表美國政府與東盟各國外長簽署了美國加入《東南亞友好合作條約》的文件,并高調宣布“美國已重返東南亞”。美國為何重返東南亞?美國官方對此的解釋是:因為東南亞地區對于全球進步和平與繁榮至關重要,對于美國的未來也至關重要。但輿論界和學術界普遍認為,美國重返東南亞有著更為復雜的動機,這既有政治和經濟方面的考量,也有軍事與安全方面的考量;既有東南亞和東盟方面的因素,也有東南亞周邊大國尤其是中國方面的因素。筆者認為,在促使美國重返東南亞的各種因素中,制衡中國是一個不便明說但事實存在的重要因素。本文將重點分析美國重返東南亞以制衡中國的戰略意圖及其對中國的影響,并探討中國的戰略應對。
美國與東南亞的關系始于美西戰爭之后,通過這次戰爭,西班牙的殖民地菲律賓轉而成為美國的殖民地,從此,美國與東南亞有著不可割舍的聯系。冷戰時期,美國把東南亞作為其在遠東的反共基地,與一些東南亞國家保持著密切關系。越南戰爭慘敗后,美國實行尼克松主義,開始在東南亞實行戰略收縮政策,美國在東南亞地區的影響隨之下降。重返東南亞一直是美國的戰略目標,但各種原因延緩了這一進程,而反恐為美國重返東南亞提供了機會?!?·11”事件后,美國加快了重返東南亞的步伐。但是,反恐絕非美國重返東南亞的唯一動機,甚至也不是主要的動機,加強美國在東南亞的存在以制衡中國乃是其主要意圖所在。
冷戰結束后,美國為了維持其唯一超級大國的地位,決不允許任何國家對其地位提出挑戰。中國是亞太地區舉足輕重的大國,而且是聯合國安理會常任理事國,在地區和全球事務中發揮著越來越重要的作用,中國的發展強大勢必影響亞太地區乃至全球格局的變化。在這種情況下,美國國內對華遏制論者認為,中國的崛起必然對美國的國際地位構成挑戰,因此必須對中國的發展勢頭加以遏制,防止其對美國的利益構成威脅。遏制論者因此極力鼓吹“中國威脅論”。美國人理查德·伯恩斯和羅斯·芒羅在其合著的《即將到來的美中沖突》一書中妄言:“中國歷來把對它本身的認識、它的人力物力基本狀況以及它對自己的民族利益的估價這幾個因素合在一起,使得中國朝著稱霸亞洲的方向前進成了幾乎不可避免的事情?!保?]美國學者約翰·米爾斯海默以其“進攻性現實主義”理論預測中國的崛起將是美國在21世紀面對的最危險的局面,認為一個強大的中國不會安于現狀,會具有侵略性,注定要獲得地區霸權[2]。這樣的認識還蔓延到了美國的政界和決策層。美國鷹派代表人物、國防部長拉姆斯菲爾德在2001年3月下旬的一次談話中說到,亞太地區在21世紀最有可能成為美國的主戰場,因為在俄羅斯國力下降的情況下,“中國將取代俄國成為美國未來最主要的潛在敵人”[3]。2001年9月,布什政府發表的第一份《四年防務評估報告》聲稱:“在亞洲維持穩定的均勢是一個復雜的任務。一個有著可觀資源的軍事競爭者有可能會在該地區出現?!保?]報告指出中國要在軍事上與美國競爭,稱中國為“一個有著可觀資源的軍事競爭者”。對于美國對中國的這種認識,瑞典斯德哥爾摩國際和平研究所所長拜萊斯女士指出,“當美國看到一個地區中有一個大國存在,它本能的反應是將這一大國看作是自己的對手,因此美國會不遺余力地同中國周邊的小國加強合作,來禁錮和壓制中國的發展和影響力?!保?]因此,冷戰結束后,美國在對華推行接觸政策的同時,加強了對華的遏制。“9·11”事件后,美國對華政策雖進行了一些策略性調整,但并未放棄對中國的戰略壓制政策,反而加快了在中國周邊地區投棋布子的步伐,企圖構筑對華戰略包圍圈。而重返東南亞,將東南亞拉入對華包圍圈,也就成了美國政府的一種重要選擇。
冷戰結束后,中國與東南亞國家關系發展迅速。1991年中國與東盟啟動對話關系,與東盟各國全部建立或恢復外交關系。1997年中國與東盟宣布建立“睦鄰互信伙伴關系”。2003年中國作為非東盟國家率先加入《東南亞友好合作條約》,并與東盟建立“面向和平與繁榮的戰略伙伴關系”。2010年1月,中國—東盟自由貿易區如期建成。2007年,中國與東盟雙邊貿易額超過2000億美元大關。除了中國與東盟間的雙邊機制 (10+1)外,中國還是東盟與中日韓合作 (10+3)、東盟地區論壇 (ARF)、東亞峰會 (EAS)等機制的重要參與者。隨著中國與東盟關系的發展,中國在東南亞的影響不斷擴大。正如東盟前秘書長魯道夫·塞韋里諾所說:“盡管對中國充滿了警惕 (這種警惕是由來已久的),但東南亞國家的唯一選擇是與中國接觸。中國經濟的快速發展令人敬畏,人們從身邊看到了中國巨大的影響力。但也正因為如此,不應憂心忡忡地看待中國?!保?]
美國國內輿論普遍認為,小布什政府因忙于反恐以及對朝鮮采取強硬政策,忽視了在東南亞的影響力。當時的國務卿賴斯在3年內曾兩次缺席東盟地區論壇。2007年,美國與東盟建立對話伙伴關系30周年時,小布什總統取消了出席籌備已久的美國—東盟峰會,致使美國與東盟國家的關系一度冷淡。
中國與東盟關系的發展引起了美國朝野的不安。2006年6月,美國卡內基國際和平基金會在華盛頓召開研討會,美國專家關注中國在東南亞地區的影響超過美國。他們認為,在第二次世界大戰之后,美國的軟實力首次在東南亞地區受到了中國的挑戰。2007年夏,美國著名的保守主義雜志《國家利益》刊登了一篇誣蔑中國“入侵”東盟的文章,說什么“正在為‘亞洲世紀’提前做準備的中國并沒有低估東南亞地區——包括馬六甲海峽和南中國海的海洋航線在內——的戰略重要性。而且顯而易見的是,中國在東南亞的雄心抱負,將削弱美國目前以及今后在該地區的戰略影響力。”[7]2009年10月,美國外交學會亞洲研究中心主任易明 (伊麗莎白·伊科諾米)在一篇題為《中國在東南亞的崛起:對日本和美國的影響》的文章中談到,由于中國在東南亞的“外交攻勢”,美國有人質疑中國崛起的性質及其影響,認為中國的崛起勢必嚴重破壞美國在全球體系的領導地位、亞洲的穩定以及整個國際體系[8]。前美國國務院官員、美國國家軍事學院國家安全戰略系教授桑提斯撰文稱,“和平發展可能是 (中國)欺騙亞洲領導人和國際社會的一個計謀,其長遠目標就是取代美國在東亞的位置并挑戰美國的全球主導地位?!保?]2009年11月12日,美國《華爾街日報》刊登了一篇題為《美中在東南亞爭奪主導權》的文章,說中國與東南亞的雙邊貿易額上升到日本和歐盟之后的第三位、中國在東南亞投資的增加以及中國幫助東南亞國家搞基礎設施建設,“所有這些,使得北京在該地區比華盛頓更顯眼,美國在東南亞的步伐落后了。”[10]在2011年2月美中經濟安全審查委員會就中國在東南亞地區的活動及其對美國在該地區的影響召開的聽證會上,國會議員德納·羅拉巴克直言批評了中國正崛起的地區影響力,稱中國“謀求成為一個極權帝國,在亞太擴展自身影響力和支配欲,尤其是在東南亞”[11]。
鑒于目前中國在東南亞地區的影響力已經超過美國,這有可能使美國在東南亞喪失影響力,甚至失去東南亞[12],奧巴馬上臺后不得不在全球其他地區采取戰略收縮姿態,將更多的注意力轉向這一地區。
雖然近年來東盟與中國雙方合作不斷加強,共同利益增加,關系發展迅速,但由于雙方在意識形態、經貿利益等方面的差異,特別是一些國家與中國在南海地區存在主權爭端,因而中國的強大以及中國在東南亞影響的擴大使后者感受到壓力,一些國家希望借助外部的力量來平衡中國在該地區的影響力。東盟認為,只有美國才有足夠的力量制衡日益強大的中國。美國華盛頓東西方研究中心研究人員伊夫林·高也坦言,冷戰期間,非共產主義的東南亞國家認為美國的軍事干預、雙邊同盟以及貿易與投資不僅有助于遏制蘇聯或中國挑起的“共產主義叛亂”,而且能關鍵性地給該地區的發展助一臂之力;后冷戰時期,伴隨中國崛起而產生的地區潛在威脅的不確定性使某些分析家斷定,幾乎所有東南亞國家現在都視美國為軍事以及政治經濟領域的 “最佳平衡者”[13]。
面對中國的崛起,東南亞國家有意借助美國的力量,對中國采取兩面下注的“對沖”戰略,以阻止中國在該地區獲得主導地位。新加坡媒體是這樣解釋“對沖”戰略的:“它涉及把賭注押在多種可供選擇的立場上,以確保不會出現不受歡迎的結果。弱國通常會對強國采取這種戰略?!畬_’一詞尤用來描述東南亞國家對日益強大的中國的反應。例如,甚至在泰國與中國發展政治和經濟關系的同時,它也和美國保持著安全關系。”[14]在東盟國家中,新加坡是這一戰略的極力主張者。新加坡認為,東南亞各國在處理與大國關系時,必須奉行對沖戰略,即在各大國之間尋求勢力的平衡,防止某個大國在該區域的存在過分強大,一旦失去均衡,便有可能導致本區域的不穩定[15]。新加坡資政李光耀早在2001年的一次演講中指出,在今后幾十年內,中國將迅速發展,中國將會變成一個“難以對付的地區角色扮演者”,“只有美國才能起到一個關鍵的平衡作用,如果我們還希望有一個回旋的空間的話?!保?6]事實上,不僅在新加坡,東盟各國也基本達成一種共識,即把美國在這一地區的軍事與安全存在看作是該地區一支重要的不可缺少的平衡力量與穩定器。正如一位東盟高級官員所說:“過去50年來,美國的存在對地區的穩定發揮了主要作用。反恐作戰重新使東盟與美國接近。從中也可見由小國組成的東盟希望借此平衡對華外交的意圖。”[17]
因此,美國重返東南亞可以說是美國對華遏制戰略的一個具體步驟,中國在東南亞影響的迅速擴大是美國加快重返東南亞步伐的催化劑,而東南亞國家在中美兩個大國之間玩平衡的戰略則為美國重返東南亞提供了方便。
東南亞是中國的近鄰,戰略地位重要,與中國的經濟與安全合作在不斷加強。因此,美國重返東南亞,加強與東南亞國家的合作,擴大在東南亞地區的影響,勢必對中國的安全與利益產生影響。應該說,這既有有利或積極的方面,也有不利或消極的方面。就積極影響而言,美國將東南亞視為美國全球反恐戰略中的“第二戰場”,加強與東南亞國家的軍事合作,有利于打擊東南亞的地區恐怖主義勢力,維持地區的和平與穩定,這對于中國營造一個穩定的周邊環境并發展與東南亞國家經貿合作都是有利的[18]。然而,美國重返東南亞對中國的消極影響是主要的,具體體現在以下幾個方面。
首先,中國的周邊安全環境更趨復雜化。中國陸上和海上鄰國眾多,周邊安全環境歷來復雜,外部勢力的介入無疑會使本來復雜的安全環境更加復雜化。正如江澤民所指出:“亞洲地區有殖民時期遺留下來的禍根,有民族、宗教紛爭的背景,有經濟社會發展水平的差異,有領土、領海和海洋權益爭端,存在著外部勢力從中操縱利用的圖謀,突發事件時有發生。可以說,周邊形勢錯綜復雜。”[19]從國際政治行為體角度而言,美國是影響中國安全環境最大的外部因素。為了構筑對華戰略包圍圈,近年來美國加強了與中國周邊國家的接觸與合作。美國借反恐之機重返東南亞,在軍事上加強了與東南亞國家的雙邊或多邊合作,聯合軍事演習活動頻繁,其規模越來越大,而且軍演的針對性也越來越明顯地指向中國。
美國加強在東南亞的存在對中國周邊安全環境最明顯的影響表現在南海問題上。南海屬于中國的外海,南海諸島自古以來就是中國的領土,中國政府早已對其行使管轄和主權。但自20世紀70年代開始,越南、菲律賓、馬來西亞等國開始對中國的南沙群島提出主權要求,并以軍事手段占領南沙群島大部分島礁,由此產生了南海主權的爭議。中國政府一貫主張以和平方式談判解決國際爭端。然而,由于南海問題涉及多方,解決的難度比較大,尤其是美國等區域外大國介入南海爭端,更增加了南海問題的復雜性。1995年中菲發生美濟礁爭端時,美國和日本發表關注南沙航道的聲明,偏袒菲律賓。2010年8月,曾牽頭舉行有關中國南海爭端聽證會、美國參議院外交事務委員會亞太小組主席韋伯在訪問越南時直言,“美國作為一個國家的外交立場,是希望在該區域成為‘平衡’中國的勢力。”[20]近年來,美國與東盟有關國家在南海地區的聯合軍演越來越頻繁。在2010年7月舉行的東盟地區論壇外長會議上,美國國務卿希拉里在宣布美國“重返東南亞”的同時,竟然迫不及待地宣稱南海主權爭議涉及“美國國家利益”。美國介入南海問題,并在南海問題上有意偏袒東南亞國家,增加了南海問題的變數,這不利于南海問題的解決,需要引起中國政府的高度關注。
其次,影響中國的能源安全和經濟利益。一是加劇中美兩國在東南亞的能源爭奪。東南亞地區的陸上和海域有著豐富的石油資源,探明儲量約30億噸,其中2/3集中在印度尼西亞,其次為馬來西亞、文萊等[21]。東南亞國家是中國所需石油和天然氣的重要供應者,也是中國石油企業海外投資的重要方向。美國重返東南亞,加強與東南亞國家的能源合作,勢必加劇與中國在該地區的能源爭奪。二是影響中國的能源運輸安全。東南亞地處世界關鍵的能源要道。全世界超過1/4的貨物和一半的石油要經過馬六甲海峽[22]。中國石油進口運輸80%要經過馬六甲海峽。美國加強在東南亞地區的軍事存在,對中國的能源運輸安全構成潛在的危險。三是南海問題的復雜化影響中國在南海的能源控制權。目前數據顯示,南海有含油氣構造200多個,油氣田180個,石油地質儲量大致在230億至300億噸之間,約占中國總資源總量的1/3,因此南海素有“第二個波斯灣”之稱。美國插手南海問題,偏袒東南亞有關國家爭奪中國的南海石油天然氣資源,損害了中國的能源安全。四是影響中國與東盟合作的經濟利益。中國與東盟國家通過經貿合作,彼此獲得了巨大的經濟利益。美國重返東南亞,積極加強與東盟的經貿合作,將使發展勢頭良好的中國—東盟自由貿易區受到一定程度的沖擊。
再次,不利于東亞合作進程以及中國與東盟的關系。在經濟全球化迅速發展的當今時代,各國經濟相互依賴不斷加深,區域經濟集團不斷涌現。加強東亞合作是東亞各國經濟恢復和發展的內在要求,是東亞各國發展戰略的共同選擇。目前東亞合作主要以東盟—中日韓領導人會晤的形式進行,但東亞合作還處于初始階段,其發展進程阻力諸多,除了內部各方面的障礙外,還遇到了區域外的美國的阻撓。早在20世紀80年代,美國反對馬來西亞總理馬哈蒂爾提出的“東亞經濟論壇”,金融危機中又阻止日本建立“亞洲貨幣基金”,接著又對日本提出的包括東亞和澳大利亞、新西蘭、印度等16個國家在內的“東亞經濟合作協議”以及中國提出的包括中日韓和東盟10國的經濟區構想懷有警惕。美國提出亞太自由貿易區構想,目的之一在于化解蓬勃發展的東亞合作,這點被美國政府重要智庫之一的皮特森國際經濟研究所所長伯格斯坦一語道破,他稱此舉是美國政府對東亞合作發起的一次“較為全面的綜合回應”[23]。日本媒體認為,由于美國的“參戰”,東亞經濟圈構想的前景變得更加撲朔迷離[24]。因此,美國積極介入東南亞,將加劇東亞地區大國對經濟主導權的爭奪,東亞地區的大國也不能在東亞合作中發揮領導作用,推動東亞合作向前發展,從而影響東亞合作進程。
與此同時,由于美國重返東南亞的主要目的是牽制中國,一些東南亞國家也有借美國力量制衡中國之意,隨著美國與東南亞國家經濟、政治與軍事合作的加強,東南亞國家對美國的依賴增多,中國與東南亞國家之間的關系將受到損害。
根據上面的分析,美國重返東南亞對中國的影響是多方面的,而且其消極面遠大于積極面,因此,中國為周邊安全和國家利益計,必須采取相應的戰略對策。
首先,要繼續推進睦鄰外交,鞏固與東南亞國家的友好合作關系。重視周邊外交,堅持睦鄰友好,促進共同發展,一直是中國外交的優先考慮。在新的歷史時期,中國政府又明確提出了“與鄰為善,以鄰為伴”的指導思想,力圖營造一個和平、和諧、合作的周邊環境。在睦鄰友好政策下,中國對東盟國家展開了各種雙邊與多邊外交,建立了多個層次的交往平臺和合作機制,增進了共同的利益和彼此間的信任。但雙方關系還存在一些障礙,需要中國進一步重視。南海問題是中國與東盟關系的主要障礙,同時也是一個可能破壞地區穩定的潛在熱點。南海問題非常復雜,需要妥善處理,中國一方面要繼續堅持和平解決南海爭端的方針,另一方面要堅決反對外來勢力插手,反對將南海問題國際化、多邊化與擴大化。此外,中國經濟增長、貿易強勢以及在吸引外資方面對東南亞國家造成的競爭與壓力也影響著雙方關系的發展。對一些東南亞國家而言,中國現在對他們的主要威脅不是來自軍事安全方面,而是來自經濟競爭方面。為此,中國需要采取措施,盡量平衡對東盟的貿易,增加對東盟的投資,擴大對東盟的經濟援助,以減小中國經濟優勢對東盟國家構成的壓力。
其次,要大力推進東亞經濟區域合作。東亞經濟區域合作不僅是東亞各國發展經濟的共同愿望,它還有利于增加東亞國家的共同利益,在此基礎上推動東亞國家間政治與外交關系的發展。對中國而言,推進東亞經濟區域合作既可以加深與東盟國家的經濟合作與政治互信,推動中國與東盟關系的進一步發展,還可以加強與日本和韓國等東亞經濟強國之間的經濟合作,并有利于抵御來自外部的阻礙東亞合作的不利因素。桑提斯認為,東南亞國家越是能夠依賴中國的經濟機制成為受益者,它們就越有可能對北京的善意予以信任;政治上,中國對亞洲多邊主義的支持也有助于加強它的睦鄰形象[25]。目前,“10+3”多邊貨幣互換協議已經生效,中國—東盟自由貿易區正式啟動,此外還建立了不定期的“10+3”財政部長、經濟部長和外交部長會晤機制,東亞經濟合作展現勃勃生機。東亞自由貿易區的建設應該是東亞經濟合作的最主要方式,但實現東亞自由貿易區還有很長的一段路要走,中途遇到的阻力也不少。中國需要認真探討建立東亞自由貿易區的最佳途徑,盡早啟動東亞自由貿易區進程。
第三,建立東亞安全共同體。近些年來,由于朝核問題、臺灣問題、南海爭議、中日領土爭端以及日美安保條約等問題的存在,東亞安全形勢較為嚴峻;美國重返東南亞,使東亞安全形勢更為復雜化,中國的周邊安全將面臨更多的挑戰。為加強中國的周邊安全,也為了東亞地區的和平與安全,有國內學者提出了關于建立“東亞安全共同體”的設想。按照設想,東亞安全共同體的主要形式,可以以東盟地區論壇為框架,以“東盟安全共同體”為核心,建立“東亞安全合作組織”。但它不同于北約,不是軍事集團,不具有排他性,不預設假想敵,而是針對不同安全領域的問題或威脅開展東亞各國之間不同形式的安全合作。其成員主要是本地區的主權國家,但不排除美國等本地區以外國家參加[26]。目前,在東亞地區已有東盟地區論壇、亞太安全合作理事會、東北亞合作對話、亞洲安全大會 (即香格里拉對話)和關于朝核問題的“六方會談”等層次多邊安全對話與合作機制,這些對話與合作機制的形成與發展為建設東亞安全共同體打下了良好的基礎。東南亞在安全合作方面走在東亞的前列。東盟各國就安全合作已經達成基本共識,表示要在2015年以前建立包括安全共同體在內的東盟共同體。但在整個東亞地區,由于領土與海洋權益爭端多,各國安全利益差異較大,特別是美、俄、中、日等世界性大國都處于該地區或在該地區擁有重要的安全利益,導致彼此之間的利益關系十分復雜,因此,建立東亞安全共同體還面臨很多的困難。但實現合作安全或共同安全是當今時代各國維護本國安全利益的必由之路,盡早建立東亞安全共同體應是中國和東亞其他國家努力的目標。
最后,加強中美之間的交流、合作與對話。推進中美關系對改善中國安全環境的意義是不言而喻的。中美兩國雖然在社會制度、政治價值觀以及對外戰略等方面存在根本性的分歧,但兩國在維護亞太地區的和平與穩定有著共同的利益,在應對非傳統安全問題以及諸多全球性問題上有越來越廣泛的戰略基礎,不斷增強的經貿關系是維護和發展兩國關系的牢固紐帶。建立穩定、健康的中美關系符合兩國人民的根本利益。目前,兩國關系基本穩定并不斷發展,交流、合作與對話在增加,相互信任在增多。據美國學者統計,現階段中美兩國政府之間有60個以上的對話與其他高層次的互動[27]。由于中美關系的重要性與復雜性,中國必須進一步重視兩國關系,加強兩國間的交流、合作與對話,以增加信任,減少麻煩。要在堅持對外政策基本原則的前提下,注意外交策略的靈活性,比如承認美國在維護亞洲和平與安全方面的某些積極面,與美國在東亞、東盟地區開展經濟與安全合作等,注重互利共贏,拓展中美兩國之間的共同利益,以減輕美國對中國周邊安全的外部壓力。
【注 釋】
[1]〈美〉理查德·伯恩斯,羅斯·芒羅:《即將到來的美中沖突》,新華出版社,1997年,第43-44頁。
[2]John Mearsheimer,The Tragedy of Great Power Politics,New York:Northon,2001,p.29.
[3]陳喬之: 《美國重返東南亞及其對中國的影響》http://www.globalview.cn/readnews.asp?NewsID=391
[4]U.S.Department of Defense,Quadrennial Defense Review Report,September 30,2001,p.4.
[5]《美國和歐洲看中國崛起眼光不同》, 《參考消息》,2007-05-22(16).
[6]《中國“微笑外交”推動世界和諧》, 《參考消息》,2007-03-31日 (1).
[7]John Lee,“China's ASEAN Invasion”,The National Interest,May/Jun.2007,pp.40 -46.
[8]《美學者分析中國在東南亞崛起對美國和日本的影響》,http://www.cetin.net.cn/cetin2/servlet/cetin/action/HtmlDocumentAction?baseid=1&docno=252292
[9]Hugh De Santis,“The Dragon and the Tigers:China and Asian Regionalism”,World Policy Journal,No.2,Summer 2005.
[10]U.S.,“China Vie for Dominance in Southeast A-sia”,The Wall Street Journal,November 12,2009.
[11]彼得·布朗:《美國憂慮中國在東南亞崛起》,香港《亞洲時報》2010年3日10月。
[12]馬燕冰: 《當前美國與東盟國家的關系及其影響》,《亞非縱橫》2007年第3期。
[13]Evelyn Goh,Meeting the China Challenge:The U.S.in Southeast Asian Regional Security Strategies,The East-West Center Washington,2005,p.1.
[14]《新報稱東盟應采取“對沖”戰略來處理與中國的不對等關系》,http://www.cetin.net.cn/cetin2/servlet/cetin/action/HtmlDocumentAction?baseid=1&docno=375394
[15]曹云華:《在大國間周旋——評東盟的大國平衡戰略》,《暨南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03年第3期。
[16]同 [15]。
[17]《美中主導,愈發明顯》,新華社東京電,2002年8月2日。
[18]同 [17]。
[19]江澤民:《江澤民文選》(3),人民出版社,2006年,第314頁。
[20]《美國高官訪越南,為東南亞國家爭奪中國南海撐腰》,http://news.ifeng.com/world/200908/08202 16213 11844.shtml
[21]陶甜:《世界重要產油區一覽》, 《人民日報》(海外版)2006年2月17日。
[22]Zacbary Abuza,“Terrorism in Southeast Asia:Keeping Al-Qaeda at Bay”,World News,available at www.jamesiown,org/publications_details.php?volunie_id=400&issuejd-2945&artick_id+236669
[23]《亞太自貿區:美國搶高地》,http://finance.ifeng.com/news/hqcj/20100415/2053535.shtml
[24]太田泰彥:《美國經濟外交大舉進攻東亞》,《日本經濟新聞》2006年11月12日。
[25]Hugh De Santis,“The Dragon and the Tigers:China and Asian Regionalism”,World Policy Journal,No.2,Summer 2005.
[26]劉江永、閻學通:《關于建立東亞安全共同體的戰略設想》,《亞非縱橫》2004年第1期。
[27]Roebrt Sutter, “The Obama Administration and US Policy in Asia”,Contemporary Southeast Asia.Vol.31,No.2(2009),pp.189-216.
The Chinese Factors for the U.S.Reentry into Southeast Asia and China's Countermeasures
Luo Huijun
(School of Politics,Central South University,Changsha 410012,China)
the U.S.;Southeast Asia;China;Countermeasure
It is an important step of America's Asia-Pacific strategy in the Post-Cold War era to dominate Southeast Asia.Not long ago,the U.S.acceded to the Treaty of Amity and Cooperation in Southeast Asia and then declared that the U.S.reentered into Southeast Asia,which aims mainly at containing China.As far as China is concerned,the negative effects of this action by the U.S.are more than the positive,therefore,China should take some strategic countermeasures,which include strengthening its relationship with Southeast Asia,advancing the economic cooperation in East Asia region,building up the East Asian Security Community and improving Sino-American relations,etc..
D822
A
1008-6099(2011)05-0058-06
2010-12-09
羅會鈞,博士,中南大學政治學院教授。
【責任編輯:吳金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