缺憾和瑕疵

我們看重離別，是因為分離常常會在我們相依的心靈間劃上一道縫隙；我們不忘缺月，是因為月光的那一端總有人會為不圓滿而嘆息；我們懷想未來，是因為總有那么幾件不如意的事困擾著現實中的自己……正是面前的點點缺憾，讓我們有了一種生活的真切感，并對未來的美好多了一份憧憬和希冀。

有人說悲劇讓人銘記更久，是因為悲劇更容易刻骨銘心，它在人們追求完美的心靈烙上的印記已不是一絲缺憾，而是一道深塹。我們的生活也許不會遭遇這么催人淚下的經歷，但是卻徘徊在悲喜之間。看喜劇的人希望用虛擬的歡樂蔽翳心中的裂紋，而看悲劇的人更希望感受那一種失去，然后回到現實中重新審視自己心靈上的裂紋的寬度。因此，我們發現，有了不足，我們才會努力縫合縫隙；珍惜擁有，我們才不會讓一道小的瑕疵放大進而占據整個視野。功利地講，生活中的缺憾讓人更懂得珍惜當下，把握真實。

一位先哲曾說過：“禍兮，福之所倚；福兮，禍之所伏。”這句話在人們的思想中留下了一個禍福相依的觀念。稍懂一點辯證法的人，往往會在大失中企有所得，在大得中患有所失。具有這種心態的人，面對完美的事物，可能是無福消受的。不過生活也不會把所有的便宜都讓你撿著，給你點好處時一般總要留一席不完美之地。這時人們的心里反倒會舒坦一些。唯有貪心不足的人，才會容不得任何瑕疵而追求完美。或許追求完美是一個人上進的表現，在常人看來與惡貫滿盈的“貪”字沾不上邊，其實無論是貪財還是貪心，不滿足于現實是其最本質的特征。一個人總是不滿足于現實，過于追求完美，會使得心態失衡，到頭來不過是自己作弄自己罷了。古人云：“水滿則溢，月盈則虧。”因此，瑕疵往往是人們控制欲望并能寬慰自己的一帖最有效的方劑。

記得一次參加了一個小的演唱會，也許是天氣太冷的緣故，歌手的嗓音沙啞，而且還唱破了音，引起了不小的尷尬。然而相比于一年一度的某些大型節慶晚會上那些對不上口型的假唱，沙啞的歌聲卻顯出幾分可愛，只因為它是真實的。這就是為什么瑕疵的“瑕”依然是以“王”為部首的原因：即使是美中的不足，但也是美的一部分，而且還是其價值的鑒定書。因此在生活中，人們寧可選擇存有瑕疵的真玉，而摒棄表面上無可挑剔的玻璃。

人們口中最常念叨一句話：沒有最好，只有更好。這不僅僅是一句頗有哲理的口號，同時也反映出人們對生活不斷提高要求并為之努力的態度。正是不滿于昨天的那道瑕疵或缺憾，才會有今天的“更好”，于是我們的生活又開始新一輪的進取——就這樣不斷地向完美邁進，即便觸及不了，但卻使人們向著完美無限地接近。可以這樣說，缺憾和瑕疵是促進發展的動力，督促我們向好的一面發展，讓我們擁有的真實不斷完善。

生活因缺憾和瑕疵而真實，生活也因真實而美好。

臺下有話

王淦生

本文題為“缺憾和瑕疵”，但作者沒有在“缺憾和瑕疵”的表層意義上作過多糾纏，而是以此為切口，進入了一個思辨的高度，將生活中一些看似與文題無甚關聯的內容巧妙地整合到這一話題之中，諸如戲劇中的悲劇喜劇的意義、生活中的禍與福的交互、演唱中“塌臺”與假唱的比較等等，闡述了“缺憾和瑕疵”在我們生活中的意義。將缺憾和瑕疵與真實、與美好聯系在一起，使文章論證既有力度，又有深度，頗耐咀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