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在一次“漂亮媽媽評選會”上認識王琪的。她一點都算不上漂亮,但我注意到她那雙眼睛,氣場十足。
當時,我作為嘉賓評委目睹了整場比賽。說實話,媽媽們都表現不俗,各有各的門道。王琪說:“我來參加這次比賽,根本沒打算得獎,我只是試試自己的勇氣。我是代表我的家庭參賽,因為一個女人代表著家庭的臉。”我注意到了她的衣著,低調的灰,很襯她。
我一向對特別的女人很好奇,主動留下了王琪的電話。
一個周末,我約王琪一起聊聊。她很爽快地同意了。
王琪是兩年前回到上海的,寶寶才一歲,她開著一家外貿幼兒用品小鋪。結婚十年,因為先生的工作原因,她隨夫遷移,在日本、香港、北京都呆過,可以說是四海為家。她輕描淡寫地說起自己的故事——
【一】
很多人覺得家庭生活就是平平淡淡,你甘于平淡那我也無話可說,但事實是,平淡并不見得是很多人喜歡的感覺,多少有無奈的成分吧。我感覺自己有一種使命感,我要時不時拿著一根棒子,攪動一下家里的氛圍。
一個家總要有個主體,我始終把先生放在第一位。我們家就是一個團隊,有人沖鋒在前,有人打量后花園。我們結婚十年,搬了三個城市,香港、北京和上海。我是帶著小店跟著丈夫走。而且,每個小店都是我當時的興趣所在,我有我的舒適圈,這個舒適圈,無論在哪里,都跟著我。
先生赴香港分公司上任,當時我娘家在上海,我有很好的工作,他用商量的口吻跟我說這件事。我當然有顧慮,但我問:“是不是到香港后你會有很好的發展?”他認真地說:“是這樣。但如果你不想去,我可以考慮放棄。”最后的結果是我選擇放棄,在哪里不是生活?我喜歡某種改變,而先生給我帶來這種改變,這應該感謝他。
香港寸土寸金,我們的住房相對上海來說,面積小了很多。先生很忙,忙分公司的接手整頓,在家呆的時間很少。剛去的那一個月,我就上街閑逛,看到香港人喜歡喝茶,早茶午茶晚茶,泡在茶里。我嘗了嘗他們有名的絲襪奶茶,果然好喝,其實配方也相當簡單,可以根據口感自己調。我想:從大陸帶來的上好的紅茶、普洱做底子,也許口感更特別。這想法一下激起了我的興趣。香港對我來說是陌生之地,怎么打開生活圈子?也許,開個小店是最好的窗口。
香港的門面很貴,我逛街時發現很多店都開在二樓。為了省租金,我租了自家二樓的一間小鋪做店面,我想得很簡單:有個自己的空間,讓家庭生活平穩過渡。我不想當全職太太,整天栽花弄草打理家務,聽起來很動聽,可很多不置身其中的人,難以了解家庭主婦的內心不平衡。
香港的奶茶店幾乎都很平民化、快餐式,大概跟這個城市的快節奏生活緊密聯接。我沒做任何裝修,而是簡單布置了自己的風格,放上上海家中帶來的唱片機,把幾張前任房東留下的舊桌子鋪上舊麻床單剪成的桌布,放了很多自己的書。賺錢是第二位,對茶的研究、對生活的開拓放在第一位。
開始,生意清淡在我意料之中,慢慢的,有客人路過聽到音樂探頭進來看看,頻頻點頭。對他們來說,我這里,是可以坐下來放松片刻的。我絕不用一次性杯子,用的都是自己收集的特色杯子。我知道,沖著杯子,客人就會多一份愉快。
我也不急,每天自己試著沖泡奶茶,尋找最佳口感。老公辦完事,我讓他過來喝喝茶,也是一種放松。
兩個月后,轉機出現了,慢慢有了熟客,一棟樓的住戶、路過的客人。我相信,能進我的小店的,某種意義上,很認同我的品味,他們是我的同類項。果然,我因此認識了內地來港讀書工作多年的阿玲,隨夫搬遷來港的阿珊,還有日本移民香港的山島。
她們經常來,給我帶來一些信息,經濟、房產、生活、女人、孩子……回去我和先生聊起來,他很吃驚:想不到,到香港才三個月,你的消息居然比我還靈通。阿玲提供的房產信息還無意中幫了先生公司的大忙,他們的辦公選址搬到了那兒,運作很有起色。我的麻雀小店也運轉不錯。
【二】
因為香港的公司發展不錯,總公司發現了先生的潛力,又調他接手北京的華北片區。先生抱歉地看著我,可這回我信心百倍,“除了不舍這個小店,我到哪里都能過得好,你就放心吧。我是個喜歡改變的人,還得感謝你發掘我的潛力。”
有了第一次經驗,我們搬到北京就顯得簡單多了。因為是南方人,我還擔心適應不了北方生活,可北京多元化的生活方式很快讓我如魚得水。照例先閑逛兩個月,摸摸行情再做打算。這次打算再弄個什么店?我開店的原則有二,一離家很近,二是興趣所在。
北京各色咖啡館、餐廳、畫廊、小手工藝品店很多,每個人都在展示特色,逛了南鑼鼓巷、宋莊、798、潘家園,我心里有底了。
正好,家附近有一家床上用品店要轉讓,我參觀了一下門面:臨街,老胡同路口,路面不是很繁華,但別有一番風味。很符合我的辦店宗旨,做回頭客生意。
本來沒打算做什么手工的,但前一任的手工制作讓我頓生興趣。我以前也是女紅一姐啊,當初在學校時,織毛衣、裁裙子,啥樣事都弄過。我有一個巧手媽媽,雖沒得她真傳,但我有上等基因啊。
只不過,我有我的打算。我把店面重整了一下,一分為二,一邊弄了個花草茶室,一邊展示手工棉布工藝品,全手工制作,花圍裙、電話機套、桌布、小包。每天我興致勃勃地做東西,有時客人走進來我都沒知覺。我精心調制的花草茶、漂亮的瓷杯、溫暖的手工品又吸引了很多女人的目光。
就這樣,做著喜歡的事,結交了不少北京朋友。可以說,北京比香港的圈子更大,因為這里有獨立意識的女人太多了。每天,我興致勃勃地聽她們講著各種新鮮事。講她們五年前投資的一套小戶型如今已翻了三番;講她們聽了北大的講座,見到了某個學術界的帥哥,激動了大半天;我被她們邀請加入了一個吃貨圈,半月一次分享美食,還加了一個戶外圈,步行加騎自行車去香山……
先生在北京的發展也很順利,加之我每天回去都跟他分享一些新鮮信息,他說:“再累,看到你能活得這么開心,就是倒貼給你開店,我都心甘情愿。”但是我根本不會讓他倒貼。我的店良性循環,雖不至于賺很多,但賺一個人的上班錢綽綽有余。而且,我的收獲豈是一個月幾千元的工資?
遷回上海,是先生四年后在我生日上做出的決定。他說奮斗了這么多年,他該為我打算了,我是上海人,喜歡上海,那里是我的根。他說自己不能那么自私,其實哪里不是工作呢。是啊,這句話用在我身上同樣合適。哪里不是生活呢?一個有智慧的女人,總能找到最好的生活方式,像一桶水一樣,隨容器而變化,她是靈動的。
回上海我沒有太多驚喜,但仍對先生的決定充滿感激。在上海,我依然不會當全職太太,也不會再回職場,我已找到了適合的生存方式。我有做女人的秘密通道和武器,開著小店,帶著圈子,在生活上游刃有余,跟著丈夫走到哪里都不是問題。
(編輯趙瑩zhaoyingno.1@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