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離奇兇案
刑警隊長秋云飛忙了一整夜,才倒在沙發上迷糊了一會兒。夢里他聽到隱約的打斗聲、喊殺聲。他頓時做出反應,身子向下一滑,后背著地時槍已在手里了
清醒后,他才想起自己是在公安局的辦公室里,怎么可能有人敢作案。他環顧四周,看到刑警周波正目瞪口呆地看著黑洞洞的槍口。
秋云飛站起來惱火地說:“剛才什么聲音?”周波松了口氣:“老大,我趁上班前打會兒游戲,這要是讓你在夢里一槍給斃了,也太冤了吧。”周波放在辦公桌上的筆記本電腦,正運行著一款相當流行的網絡游戲“江湖”,周波在游戲中的形象是個翩翩公子,手持一把長劍,玉樹臨風。秋云飛看看電腦,再看看一臉絡腮胡子的周波,哈哈大笑。
周波被笑得莫名其妙,秋云飛沉下臉:“辦公室是你玩游戲的地方嗎?”周波小心翼翼地說:“這不是還沒到上班時間嘛,上班我哪敢啊。”秋云飛看看電腦:“電腦哪來的?”周波說:“我表弟的。你這幾天不是在整理分析卷宗里兇案的規律數據嗎?我看你老在辦公室加班,就跟我表弟借了臺筆記本,這樣你就可以回家整理了。我去借時正趕上他在打游戲,我看著挺有意思,就也玩了一會兒。沒想到這玩意還真有癮,我到辦公室看你在睡覺,就想趁機玩一會兒,差點讓你槍斃了。”
秋云飛也不好再說什么了,只是說:“總聽說那些學生有網癮,你這么大人了,怎么也沒點自制力。”周波嬉皮笑臉地說:“我保證只業余時間玩玩。隊長你看,我剛升級練會了一招‘回風舞柳’,挺帥吧!”
秋云飛看著屏幕上的周波跳起來,長劍一揮,砍翻一個對手,還真是姿勢優美飄飄若仙,忍不住搖頭說:“再帥也是假的,搞不懂你們。”周波嘿嘿一笑:“這叫代溝,你老了。”
值班室電話打進來:“名苑小區有人報案,一個女人在家里被殺了,是一個展練的老太太發現的。”秋云飛拍拍周波:“大俠,出發了。”
名苑小區環境優雅,住的多是退休老人和在本市工作的外地白領。死的就是個在這里租住的外地白領。老太太早起晨練,發現女孩門前有血跡,于是報了警。
秋云飛先看了現場,死者是個二十多歲的女孩,一室一廳的屋子,臥室被翻動過,但沒有搏斗的痕跡。死者倒在廳里,周圍的地毯十分凌亂,顯然有過扭打。死者受的傷很詭異,讓人看了毛骨悚然。秋云飛一眼就看出傷口是長匕首造成的。這種匕首在街上就有賣的,不過沒開刀。一些人買回來去找磨刀的開刃,就成了殺傷力挺強的兇器。傷口遍布死者全身,大腿、胳膊、胸前、背后,都有深淺不一的刀痕。致命傷在脖子上,被砍了至少三刀。秋云飛發現好幾處傷痕是在受害人死后砍的。什么樣的深仇大恨,需要這樣?兇手又是怎樣造成死者身上的傷痕分布呢?秋云飛在腦子里飛快地模擬著案發情景,卻怎么也想不出兇手為什么會在死者身上造成重復性傷痕。
二 案件重演
現場的鞋印被兇手用拖把拖過了,在門外成功提取了五個鞋印,應該是最后來到被害人家里的人留下的。其中一個是被害人的,剩下四個鞋印中有一雙高跟鞋,顯然是個女人的,還有三個鞋印都是四十碼以上的,顯然是三個男人的。
被害人叫蘇云,在一家廣告公司當業務員,典型的白領女孩。她老家在外地,在本市讀的大學,三年前畢業后直接留在本市工作。她原本住在公司提供的宿舍里,半年前搬進了這個小區。
防盜門鎖沒有被破壞,這種鎖高手開也要弄出很大動靜,可沒人聽到有聲音。也就是說兇手進門有兩種可能:第一,被害人自己開的門;第二,兇手有房門的鑰匙。
房東一到現場就開始喊冤,說房租是年付的,這半年他都沒來過。經過比對,門前的鞋印沒有他的。而且房東說他根本沒留備用鑰匙,中介可以證明。秋云飛覺得他不像說謊,要求他隨時配合調查后,就讓他走了。
尸體在檢驗,死者的社會關系也在調查中。秋云飛在辦公室看現場的照片,周波和他同甘共苦,也搬到辦公室來陪他過夜。看秋云飛聚精會神地盯著照片,周波心里又開始癢癢了。他把鼠標偷偷挪到游戲的圖標上,剛點開,秋云飛忽然喊了一聲:“周波!”周波嚇得一哆嗦:“在!”秋云飛說:“站起來。”
周波剛站起來,秋云飛猛然從抽屜里抽出一把匕首砍向他!周波大駭,本能地躲閃,匕首正砍在他的腰上!秋云飛接著反手一刀砍向他的脖子,周波來不及躲閃,抬起胳膊硬擋了一下!秋云飛轉身又是一刀正劈在周波的后背上。周波向前一跳,大叫起來:“我玩游戲你也不用砍我啊?”
秋云飛放下刀:“你怕什么,沒開刃的。”周波驚魂未定:“第二下我就知道了,可第一刀真把我嚇壞了,你干什么呀?”秋云飛說:“我在模擬兇手的動作,我相信兇手的動作和我剛才比劃的應該很像。”周波說:“花架子多了點,如果不是出其不意,你這幾招不見得能砍到我。”秋云飛點頭說:“沒錯,我也覺得花架子多。我還省略了一刀呢,死者腿上那一刀應該也是一個連貫動作,不過那一刀實在多余。”
周波撓撓腦袋說:“也許那不是個連貫動作呢。”秋云飛說:“如果不是連貫動作,很難解釋為什么其他傷痕都是比較深的砍傷,而腿上的三道都是很淺的拖刀。這三刀有什么用呢?”周波問:“會不會是練過武術套路的。成習慣了?”秋云飛搖頭說:“殺一個人用這么多刀,這武術還不如不練。”
秋云飛又想起一件事:“三雙大的鞋印你發現什么沒有?”周波想了想:“一個皮鞋,兩個運動鞋,皮鞋似乎是名牌啊,其他的沒看出來。”秋云飛說:“那兩雙運動鞋的鞋印椰比較輕,兩人的體重應該不會超過一百一十斤,這么大的鞋碼,這么輕的體重,如果不是特別瘦的人,只有兩種可能:女人和未成年人。未成年人是先長骨骼,后發育肌肉和脂肪,因此體重偏輕。女人的人體密度低于男人,因此體重也偏輕。”周波撇嘴說:“四十二碼的大腳,不是朱元璋的老婆,就是籃球運動員。我覺得還是未成年人的可能性大。”秋云飛點頭說:“那鞋印確實是男式的。可是兩個未成年的男孩為什么要人室殺人,而且手段這么殘忍呢?”
周波想了想說:“屋里值錢的東西都沒了。搶劫殺人啊!”秋西飛搖頭:“搶劫殺人不需要這么狠。”他忽然停住了,眼睛盯著周波的電腦屏幕發愣。周波正感到奇怪,一個警察打來電話:“隊長,皮鞋印的主人找到了。他要見您。”
三 同窗好友
皮鞋印的主人不是警察找到的,而是自己送上門來的。孔天昊是蘇云的男朋友。從國外出差剛回來。他到小區去找蘇云,卻在門口看見了警察的封條。他直接找到了公安局。
秋云飛到時,孔天昊已經看過蘇云了。一見秋云飛,孔天昊就激動地抓住他的手:“您得給小云報仇啊,小云死得太慘了!”秋云飛拍拍他的肩膀:“這是我的職責。你別激動,盡量給我們提供信息,我們才能更快破案。”
孔天昊冷靜了一些,說:“我大前天去的法國,談一個代理項目。今天晚上飛回來的。我前天還和小云通過電話,當時她還好好的。”秋云飛看著孔天昊的票據,問:“她平時有經常來往的朋友嗎?”孔天昊說:“有,人語傳媒公司的經理梁萍,是小云的大學同學,兩人大學時關系就非常好。現在也經常來往,我和小云認識也是她介紹的。”秋云飛說:“在蘇云之前你有女朋友嗎?”孔天昊愣了一下說:“沒有。”
粱萍的眼睛哭得通紅。她只看了蘇云受害的照片,就幾乎要昏倒了。秋云飛在梁萍的辦公室里看到了她的畢業照,蘇云和她緊挨著,胳膊搭在對方的肩膀上,十分親密。
梁萍證實了孔天昊的話,蘇云和孔天昊的相識的確有她的功勞:“孔天吳是做奢侈品代理的,我開的是傳媒公司,他是我的大客戶。蘇云在廣告公司工作,我經常把一些后期處理的活交給她來做,幫她提升業績。那天她來拿資料,我倆喝茶時孔天昊來談事,大家就在我辦公室里一起喝茶聊天。孔天吳對蘇云很有好感,私下里約蘇云。蘇云也問我孔天昊這人怎么樣。我說孔天昊事業有成,人品也挺可靠。后來孔天昊給蘇云租了房,蘇云住進去時還對我說,終于告別了洗澡排隊的宿舍生活。她找到一個不錯的男人,我也替她高興。”
秋云飛跑了一上午,嗓子干渴,忍不住咳嗽了兩聲。梁萍站起來給秋云飛倒了杯水:“抱歉,平時都是秘書倒茶,今天她生病沒來。”秋云飛接過水杯,問:“你這雙是喬丹女鞋限量版吧,聽說很貴。”梁萍驚訝地說:“你挺專業的,大學時我就一直穿喬丹鞋,我覺得比國產鞋舒服。”秋云飛說:“蘇云門前有一雙高跟鞋印,本來我想例行公事比對一下。看來沒必要了。”梁萍說:“沒事,該比對就比對。你可以問我大學時的班主任,她記性好,肯定告訴你我從不穿高跟鞋。”秋云飛一拍腦袋:“對啊,你們剛畢業三年,老師也許還能提供些線索呢。”梁萍找到班主任的電話號碼給了秋云飛。
由于孔天昊有房門鑰匙,因此也被調查了。孔天昊是單身,父母很開明,對他的戀情不干涉。他的朋友和員工都證實在他出差前還和蘇云共進晚餐,感情很好。他根本沒有傷害蘇云的動機。那運動鞋和高跟鞋的鞋印遲遲找不到人,案件到此陷入了僵局。
秋云飛讓周波去調查蘇云在這個城市里還有什么熟人。周波走訪了蘇云的同事和大學班主任,列出一個名單。蘇云的生活圈子不大,名單也不過二十幾人。經過排查,這些人或早巳離開本市,或是關系普通。蘇云的班主任提供了一個叫林小雨的同學,大學時和蘇云關系很好,只是不知道是否在本市。
林小雨的檔案還留在學校,她在哪里工作,還真不好查。秋云飛想到了梁萍,如果林小雨和蘇云關系很好,那粱萍肯定和林小雨也很熟。他馬上給梁萍打電話,電話卻關機了。他開車直奔梁萍的公司。
公司前臺說粱總在開會,她開會時從來不開手機,也不讓打電話。秋云飛說:“那我在會議室外面等她。”前臺把秋云飛帶到會議室外面,秋云飛在沙發上坐下,看著墻上的大鏡子里映出的自己,一副疲憊不堪的樣子。
會議室的門開了,梁萍笑著走出來:“怎么能讓你等呢,太沒禮貌了。”
四 初露崢嶸
秋云飛很奇怪:“你怎么知道我來了?”梁萍笑笑:“你進來就知道了。”她對著屋里揮揮手,幾個員工從會議室出去了。秋云飛跟著粱萍走進會議室。一進屋他就笑了,原來那面大鏡子是單面玻璃,從里面看是透明的。
秋云飛提起林小雨,梁萍愣了愣,問:“怎么想起調查她了?”秋云飛說:“你不熟悉她嗎?”梁萍說:“怎么可能。上大學時我們是有名的三人組啊。你看合影,我在中間,左邊是蘇云,右邊就是林小雨。”秋云飛上次只注意了蘇云,沒注意右邊的女孩,他仔細看了看,奇怪地說:“這女孩我肯定不認識,不過怎么有點面熟呢?好像最近見過一樣。”梁萍佩服地說:“警察眼睛果然銳利,擦肩而過那么多人,都能留下印象。”
秋云飛不解地看著她,梁萍笑著說:“你的確最近見過她。剛才出去的六個人里就有她。林小雨就是你第一次來時生病請假的秘書。”秋云飛驚訝地說:“看來我找你真找對了。”
林小雨是個清秀文靜的女孩,她精神恍惚,顯然受了很大的刺激。粱萍告訴秋云飛,了解情況時注意方式,蘇云的死對林小雨的刺激更大,她當天就病倒了。因為林小雨和蘇云剛上大學時就是好朋友。而梁萍是大二才開始加入她們的,她們之間的感情更深厚。秋云飛看著林小雨,覺得有些地方不太協調,但又說不出來。,
秋云飛和林小雨聊了一會兒,詢問了一些蘇云平時的生活情況。林小雨告訴秋云飛,大學畢業后她和蘇云都想留在本市工作。但工作不好找,兩人在一個小屋里擠了一個月,日子很苦。好在后來梁萍幫忙,兩人才撐了過來。
梁萍眼圈也紅了:“畢業時我就說要幫忙,你們倆非要自己先試試。”梁萍是本市人,父親經商多年,家境富裕,人脈也廣。她畢業后繼承了父親的公司,本想把兩個朋友都招進來,但又怕傷了朋友的自尊心,畢竟朋友做上下級不太舒服。所以她幫忙介紹了幾家公司,最后蘇云面試成功了,而林小雨因為得過乙肝,體弱多病。一直沒找到合適的工作。最后粱萍硬把她拉來做了秘書。
秋云飛看著兩個女孩,心里傷感。為了緩和氣氛,他說:“都說人以群分,你倆的性格看起來可不太像,關系能處這么好真不容易。”林小雨勉強笑笑說:“梁總很善良,別人犯多大的錯,她都能原諒。這樣的人誰不愿意跟她交朋友。”梁萍用腳踢了她一下:“又來了,說多少次了,咱倆在一起時別叫梁總。”林小雨叫了一聲:“哎呀,好疼,叫習慣了。”秋云飛眼睛忽然一亮:“那么蘇云的性格像你們倆誰呢?”
林小雨神色黯然地說:“更像我。我們就是因為個性很像才成為好朋友的。”粱萍說:“是啊,她倆都很內向,什么事都憋在心里,我可不行。”秋云飛說:“那你是怎么和她們倆成好朋友的?”梁萍說:“當時班級里我們三個學習最好,而且不謙虛地說,我們三個也最漂亮。本來我以為漂亮女孩總會互相較勁的,可大二時我生了一場大病,她們不但來家里看我,還幫我補習功課。后來我們三個就成了好朋友了。”
秋云飛本來看著梁萍,但他忽然覺得在眼角余光中看到林小雨的臉上露出了一個很奇怪的表情。他下意識地轉頭,卻發現林小雨的表情很正常。林小雨和梁萍都被秋云飛的動作嚇了一跳,秋云飛為自己的錯覺而尷尬,掩飾說:“最近脖子總是酸疼。我也該回去補補覺了。”梁萍說:“小雨頸椎也有病,那是她玩網絡游戲玩的,從大學時就瘋玩。怎么你當警察成天跑,頸椎也會疼?”林小雨忙說:“我早就不玩了,現在好多了。”秋云飛說:“你們最近有誰和蘇云見過面嗎?”梁萍搖搖頭:“她搬家后基本都和孔天昊在一起,不像以前那么有空閑了。上次來我這里是上個月的事了。”林小雨說:“我也是,最后一次見面就是和梁總一起在公司。”
秋云飛上了警車后馬上給周波打電話:“馬上調查林小雨!重點查她和孔天昊的關系。”
五云開霧散
秋云飛在問有誰和蘇云見過面時,看似眼睛盯著梁萍,其實眼角余光卻一直關注著林小雨。林小雨當時表情沒什么變化,但當梁萍說蘇云搬家后和孔天昊在一起時,林小雨的表情卻瞬間變化了一下。雖然一閃即逝,卻被早有準備的秋云飛捕捉到了。從剛見面,他就覺得林小雨的神情有些不對。雖然看起來很悲傷,但在身經百戰的秋云飛眼里,明顯能看出她的緊張多于悲傷。她為什么會緊張?
而且,從一見面秋云飛就覺得林小雨身上有些不協調。直到林小雨整理裙子時,他才注意林小雨腳上的運動鞋。他調查過梁萍的生活習慣,梁萍喜歡體育,大學時確實總穿運動鞋,即使畢業后也一直沒改過。偶爾也穿皮鞋,但從沒穿過高跟鞋。林小雨穿運動鞋就讓秋云飛有些警覺。他在蘇云房間里看到的都是高跟鞋,林小雨和蘇云曾是同吃同住的好友,又性格相近,這兩個女孩的著裝習慣應該也很相近才對。大學好友間如果不是身材相差懸殊,互相換衣服穿是常有的事。林小雨身材苗條,兩腿挺直,這么好的條件不穿高跟鞋才奇怪。而且林小雨的職業是秘書,職業裝一般都搭配高跟鞋,她的套裝搭配運動鞋更顯得特殊。
調查的結果讓秋云飛很振奮,林小雨的班主任證實,林小雨上太學時和蘇云一樣,都經常穿高跟鞋,除了體育課,很少看到她們穿運動鞋。秋云飛想,林小雨突然穿運動鞋是在掩飾什么?如果蘇云門前的高跟鞋印是她的,她為什么不敢承認呢?
周波的調查有進展,孔天昊公司的人都說在蘇云之前孔天昊確實有過女朋友,但由于沒來過公司,他們也不知道是誰,只知道孔天昊曾讓人送花給那個女孩。周波想辦法找到了送花的公司,調出送花記錄,地址居然就是梁萍的公司,卻沒寫人名。
秋云飛找到孔天昊,再次提出那個問題:“你在蘇云之前有沒有女朋友?”孔天昊看出秋云飛有所準備,不敢再隱瞞:“我這么大年齡了,怎么可能沒有過女朋友。不過時間都不長,算不上真正的戀愛關系。”秋云飛說:“你認識林小雨嗎?”孔天昊苦笑著說:“我不是存心說謊的,只是我覺得已經挺對不起她了,就不想再把她拖進來。她那么柔弱,又和蘇云那么要好,不可能和她有關。”秋云飛說:“我能理解你的想法,但你這么做太蠢了。”
秋云飛又來到了梁萍的辦公室,粱萍也露出了同樣的苦笑:“我對林小雨和孔天昊的事只是耳聞。那家花店送花也沒說是誰送的,送給誰的。這么敏感的時候我怎么能說這種捕風捉影的事呢。我已經失去一個好朋友了,不能再傷害另一個。再說,她哪敢殺人啊。”秋云飛說:“林小雨這幾天都穿著運動鞋吧。”梁萍愣了一下,說:“好像是,她說腳疼所以沒穿高跟鞋。”秋云飛拿出測試板:“把林小雨叫來踩一下。這是我按鞋印買的鞋,挺貴,晚上我還得拿去退掉。”
林小雨一看見秋云飛手里的皮鞋,臉刷一下白了。秋云飛說:“你家里一定也有一雙吧。我問過孔天吳了,他說送過你幾雙皮鞋,我想你穿的應該是這一雙。”林小雨咬咬嘴唇說:“我是去過她家,不過我怕擔嫌疑,沒敢說實話。”秋云飛嘆了口氣說:“你進屋了嗎?”林小雨說:“沒有,我在門口站了一會兒就走了,因為我沒想好怎么開口。”秋云飛說:“去找她談判?”林小雨說:“沒那么嚴重,我就是不想讓一個男人把我們從好朋友變成仇人,想好好談一談而已。”秋云飛說:“你的隱瞞讓我們多走了很多彎路,以后不要這樣了。”林小雨紅著臉點點頭。
林小雨回到家里,驚魂稍定,就打開電腦,登錄一款網絡游戲,飛快地打起字來:“瀟湘夜雨呼叫塞北雙雄。”不一會兒,塞北雙雄同應:“我們在。”瀟湘夜雨指示轉入密聊。
十分鐘后,林小雨退出了游戲界面,走進浴室洗澡。她穿上浴袍時有人敲門,從貓眼里她看到了秋云飛的臉,猶豫一下,將門打開了。秋云E臉上沒有了慣常的笑容:“你被捕了,林小雨。”
六 詭異謀殺
林小雨的抵抗沒能進行多久,因為那兩個中學生已經全招了。秋云飛讓人把網吧的電腦屏幕錄了像:“你很聰明,不用QQ之類的聊天工具,而采用這種不留聊天記錄的游戲服務器,考慮很周密。”林小雨沉靜地說:“我上當了。你是故意拿那雙鞋來嚇唬我的。”秋云飛說:“是,我想如果真是你干的,那么你回家后一定會做些安排,這是人之常情。”林小雨說:“你監控我的網絡我能想到,可我不明白,你怎么想到監控網絡游戲的。如果不是你一開始就監控這個游戲,你不可能找到和我聊天的對象。”
秋云飛說:“我讓技術部將目前最流行的幾款網絡游戲都監控起來,看你會登錄哪一款,就馬上定位和你聊天的IP,然后用最快的速度趕到。我們趕到時穿著便衣,這兩個小子沒發現,否則他們把電腦直接關了,你就有所察覺了。不過也沒關系,只要找到他們兩個,鞋印對上了,就不怕他們不認賬了。”
林小雨說:“你還沒告訴我,你是怎么想到監控網絡游戲的。”秋云飛臉色陰郁地說:,“是無意中發現的。在和周波做案件模擬時,我意外看到他玩的網絡游戲中有個叫‘回風舞柳’的劍法,和死者身上的傷痕有幾分相似。我讓周波把他表弟和那些精通網絡游戲的同學都找來,讓他們看我演示的動作和哪些游戲里的哪些招式類似。他們一共想到八個游戲,并且分別演示給我看。我發現最接近的有三個游戲,其中某一級別用的劍法和我的動作非常像。梁萍無意中說你癡迷網絡游戲,我更懷疑這案子和游戲有關。于是我讓技術部門重點監控這幾款游戲。不過玩游戲的人太多了,如果你不上線,我沒辦法排查。”
林小雨慘然一笑:“我就是太癡迷網絡游戲了,不但弄得身體孱弱,也錯過了愛情。當時我和天吳感情那么好,卻被蘇云鉆了空子。本來我只是傷心,但后來我和梁萍聊天時才知道,蘇云對天吳說了我得過乙肝的事。也怪我,不愿意讓別人知道我和天昊戀愛,否則蘇云詆毀我時梁萍也能幫幫我。”
秋云飛說:“孔天昊就因為這個和你分手了?”林小雨說:“蘇云本來就很會媚惑人,大學時一起跟男孩玩,基本上男孩都會偏向她。她很乖巧,會撒嬌。我不善于表達,網癮又大,天吳喜歡她也不奇怪。但我不能原諒她的卑鄙行為。尤其是有一次,我在會議室里,親眼看見他倆在走廊里接吻,我聽見蘇云撒嬌說‘不許你再想她’,而天昊居然笑著點頭。”
秋云飛說:“你是怎么找到這兩個殺手的?”林小雨說:“我們在游戲里認識很久了,我知道他倆是學生,網癮很大,在網吧成夜打游戲。但他們經常沒錢上網,更別提買裝備了。我花了很多錢買高級裝備,收他們當徒弟,帶他們升級。后來我說給他們兩萬塊錢,并且把我所有的游戲裝備都給他們,只要他們幫我辦件事。”
秋云飛覺得不可思議:“就為了兩萬塊錢和那些虛擬的游戲裝備,他們就敢殺人?”林小雨說:“你不了解這些孩子,我的裝備是這些年攢的,有的有錢也買不到。”秋云飛說:“簡直是瘋了。你們從沒見過面嗎?”林小雨說:“沒見過。我打電話告訴他們什么時候下手,把錢通過ATM機打進他們卡里。”秋云飛拿起一把鑰匙:“這是他們開門用的鑰匙,他們說是你告訴他們在門前的腳墊下,是嗎?”林小雨點點頭:“是,本來我也沒想到會這么容易。上周梁萍生病,在家辦公,有些緊急文件需要處理,打電話讓我把文件送到她家去,如果她吃完藥睡著了,我就自己開門,鑰匙就在門外腳墊下,跟大學時一樣。我們三個在大學后兩年住一間宿舍,備用鑰匙就放在腳墊下面。我在回來的路上想,梁萍還保持著大學時的習慣,那蘇云會不會也這樣呢?我跑到蘇云家,掀開腳墊,讓我驚喜的是果然有一把備用鑰匙。我立即回家上網,告訴那兩個學生,可以動手了。那兩個學生有點猶豫,我沒逼他們太緊,因為我知道他們一定會答應。果然,只過了兩天,他們就動手了。只是我沒想到他們居然會拿蘇云練招。”秋云飛也打了個寒顫,那兩個兇手交代,他們在殺死蘇云后,居然兩人輪流扶著蘇云的尸體,練他們在游戲中的劍法,實在讓人不寒而栗。
秋云飛讓人把林小雨帶下去了。他拿著那把鑰匙,翻來覆去地看。周波說:“想不通吧,這些少年確實夠狠的。”秋云飛仍然看著鑰匙:“我還得問林小雨點事。”
七 最后交鋒
梁萍把車停在天堂公墓的大門外,走進墓園里,來到一個樸素的墓碑前。墓碑上鑲著一張照片,是個英俊的年輕人,碑上刻著:“愛子陳空山之墓。”
梁萍拿水沖洗著墓碑,輕輕撫摩著照片,哭了。哭了一會兒,她點燃一支煙,坐在墓碑旁抽了起來。身后有人嘆了口氣:“你很久沒來看他了吧。”梁萍回頭,看見秋云飛從另一塊墓碑后走出來。
梁萍擦擦眼淚:“這么巧,你的朋友也睡在這里嗎?”秋云飛搖頭:“沒有。我是在等你。林小雨說你每年清明都會來這里,我想這次可能要提前。”梁萍笑笑,說:“她都跟你說什么了?”秋云飛說:“我問過你們班主任,正像你所說的,大一時你們關系很一般,甚至彼此較勁,到大二時才成了好朋友。林小雨說大一時她和蘇云對你有敵意,因為你有優越的家庭條件,而她們都是農村出來的。但后來你男朋友不幸出了車禍,你大病一場。她們上門去照顧你,幫你補習,你們才成了好朋友。她和你說的差不多,只是更詳細。”
梁萍點點頭:“是這樣的。”秋云飛說:“我調查了那起車禍,你男朋友騎著自行車在馬路上被大貨車撞上了,當場死亡。聽說那晚他是要接你去看電影的。”梁萍臉上滿是淚水:“是的,我在宿舍里化好了妝等他,他每次都在樓下按車鈴。那天卻是別人跑進來告訴我,他出事了。”
秋云飛拍拍墓碑:“你和男朋友感情很好。本來你也穿高跟鞋,但他死后,你就只穿喬丹女鞋了,因為他說過這樣好看。”梁萍說:“是班主任告訴你的吧?”秋云飛說:“她記憶力很好,還記得你在出事后把那輛自行車帶回家了。”粱萍說:“是的,我想留作紀念。”
秋云飛說:“不過她和蘇云、林小雨一樣都不知道,你帶走自行車其實是為了查清車禍原因。那輛自行車被人動過手腳,剎車線斷了。本來這不是什么大事,最多摔個跟頭,沒想到陰差陽錯出了人命。”
梁萍看著秋云飛,說:“你在講故事嗎?”秋云飛笑了笑:“就算是吧。本來動手腳的人只想看你摔得鼻青臉腫,沒想到卻害死了你的男朋友。出于內疚,她們主動向你示好,照顧你幫助你,最后成了好朋友。可她們不知道,你已經查明了真相,你走進她們中間,就是為了給男友報仇。”
梁萍說:“你真有想象力。”秋云飛說:“林小雨開始不承認,不過我告訴她,看自行車的老頭看到她們那晚接近過那輛自行車,她就坦白了,還求我不要對你說,免得她死后你恨她。”
粱萍搖頭說:“我聽不懂你說什么。”秋云飛說:“我整理了所有調查記錄,發現一個有趣的現象。在孔天昊認識蘇云之前,他每次去你公司,你都讓林小雨跟著一起開會,結果孔天昊對林小雨漸漸產生了好感。”梁萍說:“林小雨是我秘書,我讓她跟著開會不正常嗎?”
秋云飛說:“本來很正常。但當孔天昊在你那里認識蘇云后,你就再也沒讓林小雨參加過有孔天昊的會議,總是找些事把她支走。更巧的是,幾乎每次孔天昊到你公司時,蘇云都會在你辦公室里。孔天昊回憶說,每次都是你打電話,讓他去談業務。”梁萍微笑著說:“是有點巧。”
秋云飛說:“為什么孔天昊先認識的是林小雨,而后認識的蘇云呢?”梁萍歪著頭說:“不知道啊,你說呢?”秋云飛說:“因為你知道蘇云肯定能打敗林小雨,而且她一定不會放過孔天昊這個金龜婿。你對她們倆太了解了,甚至還知道以林小雨的性格,一定會報仇。還有一個細節,你曾對孔天昊開玩笑說:‘到走廊里親熱去,在我辦公室我都干不成活了。’把他和蘇云攆出去了。”
梁萍說:“是啊,我們很熟,經常開玩笑。”秋云飛說:“可那天林小雨卻剛好接到你的命令,在會議室整理資料。也就是那天,她親眼目睹了這兩個人親熱的樣子,這對她的仇恨無疑是一次催化。你會議室的單邊玻璃作用不小啊。”梁萍笑而不語。
秋云飛說:“就在林小雨下手的前兩天,你生病了,而且提醒林小雨你的鑰匙在腳墊下,和大學時一樣。林小雨在這個提示下聯想到蘇云的鑰匙,順利解決了最困難的一環。”梁萍嘆口氣說:“聽起來很合理,能問問你為什么會懷疑我嗎?”
秋云飛說:“在整個破案過程中,我從你身上得到的幫助太多了點。雖然你掩飾得很好,給我線索也都順理成章,但我發現你的貢獻太大了。我先是在你的提醒下找到你的班主任,然后順利將目光轉向林小雨;在我們談話時你找機會踢了林小雨的腿,讓我注意到林小雨穿的鞋,進一步加深了對她的懷疑;你又提醒我林小雨癡迷于網絡游戲,恰好印證了我的思路。你成功引導我走上正路后就退隱了,還裝作不知道林小雨和孔天昊的關系。這一步本來是妙棋,但卻走成了臭棋。”梁萍不解:“怎么說?”秋云飛說:“你和林小雨、孔天昊都走得那么近,別人不知道,你怎么會不知道?這是最不合情理的。”
梁萍臉上露出了自信的笑容:“說了這么多,都是你的推測。憑你編的故事就能定我的罪?你有證據嗎?”
八 復仇女神
秋云飛說:“我承認,你差一點成為第一個我明知有罪卻無法定罪的人。不過好在我想明白了一件事。”梁萍臉色變了:“什么事?”
秋云飛說:“人是會變的,學生時代連壞人都有一份單純,就像她們意外犯罪后的贖罪行為。可惜這份單純是很難留到社會上的。”梁萍有些急了:“你到底想說什么?”秋云飛說:“我去過你家了,你門外的腳墊下并沒有鑰匙。”梁萍說:“哦,蘇云出事后我收起來了,太危險了。”秋云飛說:“是,社會上的治安畢竟沒有大學里好,誰還會像學生一樣單純,把鑰匙放在腳墊下呢?我問過孔天昊,他從沒聽蘇云說在腳墊下放過鑰匙,而且你大學畢業后也沒有在腳墊下放過備用鑰匙。我這里有一份證明,是你們物業出的,三個月前你還因為把鑰匙鎖在屋里而找物業開過鎖。”
梁萍臉色慘白:“那時確實沒放,就是從那次之后我才開始放的。”秋云飛說:“你只放過一次,就是你生病的那一次,是為了給林小雨看的。當我看見兇手拿的那把鑰匙時,就感覺不對了。新鑰匙和用過一段時間的鑰匙是不一樣的。那把鑰匙最多只用過一次,在顯微鏡下的劃痕都沒有重復的。而且金屬材料切口氧化分析顯示,這把鑰匙做成最多不超過十天。孔天昊說他鑰匙從未離身,那么我估計這鑰匙應該是用橡皮泥之類的東西印模拿去做的。有這樣技術的鑰匙攤不多,我讓人在你家和蘇云家附近排查,果然找到一個。當我把你的照片給他看時,他肯定地說就是你拿著一個橡皮泥的模子來找他做的鑰匙。因為很少有人這樣做鑰匙,所以他記得很清楚。”
梁萍看著秋云飛,眼神變得兇狠凌厲。秋云飛沒想到梁萍這樣看起來很陽光的女孩會有這種目光。不過想想,她明知道真相,還能和兩個仇人親熱地過完大學生活,把她們留在自己身邊,耐心地物色能挑起她們戰爭的男人,最后親手把她們送上死路。這份心機和狠辣,實在比這目光要可怕百倍。
梁萍緩緩蹲下身子,輕輕撫摸著男友的墓碑:“我要走了,別急,我很快就來陪你了。”秋云飛警惕地盯著她,她抬頭說:“放心吧,我不會自殺。從看到他躺在地上的那一刻起,我的心就已經死了。這些年支撐我的就是那刻骨的仇恨了。這兩個女人,就因為都出身貧寒,就仇視我。我有什么錯?她們為了看我的笑話而害死了他,她們死有余辜。我已經沒有什么遺憾了。”說著她伸出了雙手。
周波已經將警車開到天堂墓園的門口。梁萍在前面走著,一陣狂風吹過,烏黑的長發四散飛舞。那一刻,秋云飛似乎看到了希臘神話中滿頭蛇發的美杜莎,那個天使面龐、魔鬼目光的復仇女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