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千百次想象過他的模樣、千百次猜測過他的性別,但當我躺在手術(shù)臺上聽到他的第一聲啼哭時,我知道一切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是我的孩子……
在選擇何時生兒育女的問題上我優(yōu)柔寡斷了許久,終于,在接連做了兩個有關(guān)孩子的夢之后,我的優(yōu)柔寡斷被徹底終結(jié)—我懷孕了。小寶就這樣不按常規(guī)出牌來了,雖然打亂了我的生活秩序,但我卻感謝他給了我那道艱難的“選擇題”一個明確的答案。
我曾幻想過如果沒有十月懷胎、如果沒有分娩的痛苦該多好,但摸著日漸隆起的肚子,我才知道先前的想法是多么愚蠢。正是這隔著肚皮的朝夕相處,才讓我和未謀面的小寶有了更深的感情。
自從知道有了小寶之后,寶爸的臉上幾乎看不到任何煩惱,這個期盼孩子多年卻又無力改變我想法的男人,這一次,終于如愿了。不知道為什么,一想到那個將要到來的小家伙會從老公那里奪去許多柔情,我就感覺酸溜溜的。不過轉(zhuǎn)頭想想,我也會有愛孩子比愛老公更多的時候,這么一想,我也就不再追究那小小失落。終究,母性還是占了上風,我常常會撫摸那日漸圓潤的肚子,一臉慈愛地遙望遠方,想著孩子的模樣、等待他的到來。
那時候,我一直想要個女孩,每每有人在我身旁繞上三圈,然后煞有介事地說“應該是個女孩”時,我就仿佛如愿一般,微笑點頭,滿臉幸福。
小寶五六個月的時候,在肚子里游泳的頻率越來越高,甚至花樣百出。那次又遇小寶“游泳”,看著肚皮上上下下起伏,我驚叫了起來:“他爸,你快來!快來!”寶爸正在廚房忙得熱火朝天,聽到喊聲不顧一切跑了過來,在他身后,我聽到的是鍋鏟和鍋蓋叮叮當當落地的聲音。
寶爸一臉驚慌:“出什么事了?”
“你看#8943;#8943;”我指著自己的肚子,想與寶爸分享那份驚奇。寶爸睜大了眼睛,仿佛探險中遇到了珍寶,他伸出手,慢慢地朝我的肚皮游弋過來,一點點接近。突然,我們同時聞到一股燒糊的味道,寶爸大呼“不好”,然后跑向廚房,接著,我又聽到盆盆碗碗落地的聲音,還有寶爸被鍋燙著后的慘叫。我閉上眼,知道這頓飯泡湯了#8943;#8943;
不久之后,小寶仿佛又長了本事,將游泳項目改為習武練功,一招一式甚是兇狠。我想,興許是他著急見娘了,以至于想在娘肚子上踹出一扇門來。
我的呼吸一天天粗重起來,雙腳腫脹得只能穿進40碼的運動鞋,可走路的時候我依然昂首挺胸。這樣特殊的日子,就算輸了身形,也不能輸了氣勢。
最后那一個月的時候,我因為小寶幾乎無法入睡,巨大的負荷讓我左右為難。左臥右臥的睡姿對于我來說完全不適用,我?guī)缀跻挂拱胍写差^、坐在那兒湊合打個瞌睡。那段時間,我開始真正理解“打坐”的意義。寶爸雖對我們母子愛護有加,常常陪著坐到深夜,卻無奈有心無力,最終還是倒頭睡去。我常常“啄米”啄到凌晨,突然被腹中早起習武的小寶驚醒。
離預產(chǎn)期越來越近了,只剩下幾天的時候,我又一次因為胎心監(jiān)護的問題被醫(yī)院下達住院通知,這一次,我沒有再逃。
住院部就像個小社會,各種故事每天都在上演。腆著肚子的媽媽們常常在走廊上悠閑散步,產(chǎn)房門外,每天都不會寂寞,常常是看熱鬧的比家屬還多。每有一個孩子被抱出來,大家便熱情迎上去,那情景雖然讓人想起魯迅筆下的鴨脖子看客,卻也有幾分溫暖。
正當我鉚足力氣為分娩做好了準備的時候,一些意想不到的情況出現(xiàn)了:預產(chǎn)期超過一周、羊水開始渾濁、胎兒較大#8943;#8943;各種指征將我分娩的方式推向了“剖腹產(chǎn)”,這是我先前所沒有料到的。
手術(shù)室、無影燈、赤裸的我#8943;#8943;推進手術(shù)室前,我還在想著肚子里“丫頭”的模樣,但麻醉過后,我的大腦里只剩下對幸福的期待。我無法辨別他們是什么時候開始對我動的刀子,只是在聽到抽吸羊水后不久,我聽到了小寶的第一聲啼哭#8943;#8943;
護士將小寶的小屁股放在我眼前,冷冰冰地問道:“看清楚是男是女了嗎?”
“沒有。”六百度的近視加散光,我怎么能看得清楚。我心里正期待著能再近些、再近些,突然小寶的屁股就貼到了我的眼前,我看到了是個“帶把兒”的家伙。
其實,那一刻,是男是女都已經(jīng)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是我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