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有母親“N零后”

我媽這人總喜歡厚著臉皮標榜自己是“70后”的容貌，“80后”的思維，“90后”的心態，末了還非得沖我“溫柔”一笑問上一句，你說是吧？對于如此大言不慚的自夸，我向來壓力很大。不過從多方面來講，家里有個這樣

的活寶老媽也不是件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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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這人長得丑，咱一向是有自知之明的；我媽因為我長得丑而不待見我，這我也是知道的。只是我不知道，她這種情緒已經達到了如此明目張膽的地步。

有天跟我媽聊天我心血來潮腦袋死機了那么幾秒，張口來了句“你說我寫篇小說來個結尾小悲劇怎么樣？”我媽一聽連表面功夫都懶得做了，在電話那頭特清晰地哼了聲，“你本身就是個悲劇了，再寫那種文章還活不活了?”我媽這話猶如晴天霹靂，直接把我雷得里外透焦。我踉蹌著倒退了三步，眼里噙著熱淚，拿著手機的手抖得跟老太太似的，就差沒伸出一根食指顫巍巍地直指肇事者了。你說這是哪門子當媽的啊，不帶這么損人的吧！

“你就老實招了吧，我到底是被你從哪個山溝溝里撿到的？”我咬牙切齒外加痛心疾首地對著手機那頭小聲吼了句。“要真這樣就皆大歡喜了，我還能跟人說這娃是我撿的，長這樣跟我一點關系也沒有！你也能跟人說你媽排擠你那是因為你是她撿的，說不定還能掬人家幾把同情淚，可惜天不從人愿啊你說我能怎么著？”我媽語氣特憂傷，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一點當事人該有的覺悟都沒有。

說到我那可憐的皮膚，我就忍不住淚流滿面。我這人不白，夏天穿短褲總遭人鄙視——就你那兩條黑炭腿還好意思出來招搖！皮也不嫩——商場柜臺那些推銷護膚品的大姐見了我都直接選擇忽略不計，怕我用了以后丁點兒起色也沒有，壞了她們品牌的名聲。這樣的遭遇本來就夠凄慘了，我媽還非得雪上加霜。她有個業余愛好就是毫不留情地對我的一身皮膚進行強烈打擊：“你看你這皮，又黑又丑，樓下那阿婆的都比你好看，就你這樣估計也只有嫁到非洲才有市場。”

我媽這話把我脆弱的小心靈割得七零八落，使我總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咬著被子潸然淚下，卻還要佯裝堅強，咽淚裝歡，安慰我那不被人待見的皮膚至少到了非洲咱還是前途無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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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跟我媽通電話，小老太太忒激動，劈頭就來了句：“你老實招了吧，是不是談戀愛了？”我一聽頓時傻了，我這讀書都還忙不過來呢，哪來的時間談戀愛？就算有時間我也沒對象啊，就算有對象，能不能推銷出去還是個問題呢。敢情小老太是物質生活水平提高了非得整個莫須有的罪名造點兒謠提升精神質量啊！

于是我特平靜特肯定地擠出五個字——“這個真沒有！”

我媽一聽不樂意了，“小樣兒，都證據確鑿了你還想抵賴！平時看你臉皮挺厚的，現在害羞個什么勁啊？我又不會阻攔你，怕什么。”

我發誓，那一刻我真的從小老太太的語氣里聽出了一絲如釋重負的意味，就差沒來句“終于‘嫁’出去了”。這個發現令我極為不滿，雖然咱是長得對不起大眾了點兒，可咱也才十幾歲大好年華啊，難道就這么愁嫁不成？“哼，沒話說了吧？我可是以事實說話，還能冤枉你不成。”我媽聽我沒吱聲，很是得意地甩出這么一句。

我一聽真火了，咬牙切齒道：“有本事你倒是讓我看看你所謂的證據啊。”

“我從上個月到現在已經收到四張寄給你的明信片了，雖然來自不同的地方，但筆跡和內容都是一樣的，人家上面都直接寫‘You are all in all to me’了，你還不承認。”

“估計是寄錯了吧，要不就是開玩笑。”我特淡定特事不關己地說，其實心里已經開始得瑟了，難道真有人暗戀咱？連續寄了四張呢，到底是哪個帥哥這么有心？

正當我想入非非呢，我媽又來了句，“對了，署名是Jaeoak，你認識嗎？”

五雷轟頂是啥感覺，那一刻我算是明白了。Jaeoak是我在澳洲旅行時認識的，問題是人家是個女的！我們那時約好以后去旅行就給對方寄不同國家地區的明信片，為了惡搞上面的內容更是能有多肉麻就寫多肉麻，敢情就是這么回事了。

跟我媽說明后小老太太忒失望，“我就說嘛，怎么突然間就桃花滿樹了，原來都是貼上去的，你說你就不能談個戀愛什么的，讓我少操點兒心！”

為什么會有“欲哭無淚”這詞？就是為了來解釋我此刻的心情的。我才幾歲，老太太急啥？這不明擺著白操心嘛。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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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天閑著無聊我問我媽，我長這樣以后要是真嫁不出去了那可怎么辦。

我媽聽我語氣特憂傷以為我受打擊了，急忙安慰道：“女生嘛，當不成外貌美女，那就當個氣質美女，這年頭，內涵比外在重要多了。要是人家是沖著你的長相才喜歡你的，那這種人不要也罷，太膚淺了。年輕的時候你可以因為一個人長得帥而喜歡他，到了一定年紀后還這樣那就是悲劇了。帥不帥并不重要，有沒有錢也是其次，最重要的是他關心你對你好。女孩子嘛，談戀愛或者是嫁人，無非就是希望有一個在無助的時候可以讓你依靠的人，既然還沒找到，那就靠自己唄，總是要獨立的。”

“再說了，”我媽在電話那頭沉默了一會兒，最后好像下定決心般繼續開口道，“真嫁不出去那就跟我們一起住吧，反正多一個人我和你爸還是養得起的，總不能看你流落街頭。”

“可是那會很丟臉的，我都那么大了還讓你們養。”

我媽哼了聲，“你以為你是碩鼠啊，還想吃白食不成？我只是說讓你跟我們住一起，可沒說讓你白吃白住。要不是現在房價貴得不像話，你想都別想。”我媽這話把我原先積蓄的感動全給整沒了。就算你讓我也沒臉那么做啊，你就非說得這么直白？！

“我說，你是不是受到什么打擊了？”小老太太問道。

“沒有啊。”

“沒有你瞎操心個什么勁！死丫頭不好好讀書想這些有的沒的，信不信回來我掐你？你嫁不出去你媽我都不急你急什么？”

“喂喂，說謊也先打下草稿好不？到底是誰在瞎操心！”我嘀咕道，心里卻直樂，別看小老太太平日里打擊我打擊得不亦樂乎，要真遇上狀況了還是護著我沒商量。

不過話又說回來，天底下當媽的有哪幾個不是這樣的，只不過有時候她們隱藏得太好了，不容易被發現而已。

#1050833;編輯：苗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