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轉租到一輛出租車,我發誓無論如何得把握機會,熟悉業務好養家糊口。這小城市開車的比坐車的都多,而且不打表,坐上車不管多遠,都是五元錢。五元錢能賺到也行啊,我一大早出門,居然接連錯過了三個乘客,有一位明明是沖我招的手,可后面一位同行箭一般地插到前面,給截走了!您說我這感受,能好了嗎?
我邊緩緩地行駛邊想,眼神得上去,不能總講究風格,再紳士你也還是個開車的。嘿,街心花園中一個女子抱著小孩在等我啦,懷中那孩子向我指畫,嘴里說著什么,他替媽媽打車呢。我大喜過望,車子快速滑行過去,停下并把門打開,可開門后,我的笑容僵在了臉上。那母子倆其實是看風景呢,孩子牙牙學語,邊指我的車子邊說:“大汽車,小汽車……”
哎呀,我上火呀,挺大個人讓小孩子無意中給耍了,卻又沒理由發作。強忍著,我又滑行到另一條馬路上。這回是個大人,站在路邊頻頻向我招手,那姿勢既柔和又友善。我從倒車鏡里往后看,只見幾輛出租車同時奔那招手的人去了。然而天時不如地利,我嘎的一聲,搶先停住,其他同行只能掃興地重新啟動……可我仔細一瞅,咳,我比他們更掃興,這是個練街舞的,她是在路邊琢磨動作!
我就不信我拉不到個客人!“否極泰來”這道理我十幾歲時就懂。我重新發動車子,并提醒自己,別輕易停車,穩當些。好,有個男人,認真地攔我的車,我先不停下,腦袋伸出車窗探聽虛實。這男子問我:“去河口嗎?”河口在郊區,雖然遠點,可我認了,今兒即使賠錢也拉,爭的是這口氣!
那男子見生意成交,登時喜笑顏開,回頭一揮手,我的媽呀,從路邊的小賣店里躥出四個人,一個比一個胖!我的心刷地就涼了,拉五個人那叫超載,遇上交警,不罰死我才怪!我只好說不敢超載的話。那男人嘴一撇:“要是都敢拉,我們早走了,哪里輪得到你?”
我氣得眼前有些視物不清了,今天這是咋了?下同再有人招手,我一定兼顧周圍的設施,比如舞廳、超市什么的。哎,車子開到城市邊緣了,一個女人孤零零地站在那里,十分認真地招手。這地方挺荒涼的,絕對不會有超載現象,工夫不負有心人吧,運氣再差,也遲早得讓我的生意開張不是。
我把車子停下了。那女人注視著我的臉,很虔誠很認真地問我:“師傅,他們都說我是精神病,你說,我哪兒像有病,是不是很正常?”
我眼前金星亂舞,手腳全哆嗦了。我說:“你是個正常人,得精神病的人是我?!?/p>
那女子萬分欣慰地說:“我等了兩個小時,好歹才遇上個說公道話的。這樣好不好,你拉著我,我送你去精神病院,那地兒我特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