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秘的偷雞賊
一連三天,莫日根家都遭遇了神秘偷雞賊的洗劫,總共損失了五只雞呢!莫日根仔細辨認了雞舍旁雪地里的腳印,像是五瓣的梅花,應該是一只很大的貓。難道是猞猁?
第二天一清早他就去找鎮上的老人打聽猞猁的事情。
“那可是有名的地仙呢,很有靈氣,不能隨便招惹。”漢族老大爺一邊磕著煙袋鍋一邊跟莫日根講猞猁的故事。
“扯,我打了一輩子獵,沒少獵那玩意,現在不也活得好好的。”鄂溫克老獵人奧根爺爺在一旁不屑地撇嘴。
“可不敢這么說。”吧嗒吧嗒抽著煙袋的傅大爺在一邊插嘴,“我們滿族傅家供奉的西倫媽媽就是猞猁神變的。”
“猞猁還會變成人?”莫日根聽著新鮮。
“可不是嘛,古時候我們那兒碰上一場大火,人都要渴死了,猞猁神就變成人,降服了神火,帶著大伙找到有水的地方,人就全都得救了,后來就擁立她做了族長,就是西倫媽媽……”
“不過那東西賊得很,一點動靜沒有就突然從樹上跳下來,抱住你脖子,只要一回頭,一口就咬下去,咬斷人的喉嚨,喝人血。”奧根爺爺壓低聲音神秘地說。
這話讓莫日根心里一驚,莫日根是鄂溫克小伙,他的名字就是獵手的意思,可是莫曰根沒有打過獵,從他父親那代起就禁獵了。他也挺喜歡動物,可是猞猁這樣糟蹋雞可不行啊,莫日根回到家用木板條加固了雞舍窗子,找到父親留下的工具在雞舍門口下了套子,算是亡羊補牢吧。
沒想到過了幾天,不速之客還是來了。
猞猁阿諾
猞猁阿諾又悄悄地下山了。
猞猁又叫山貓,居無定所,流浪在北方的森林里。這個冬天大雪封山,阿諾已經六歲了,再無年輕時矯健的身手,想要找一點兒下口的食物真是太難了。
自從兩天前無意中在人類的地盤上抓了幾只肥嫩的雞,飽餐一頓,阿諾就再也忘不了那美味了。好逸惡勞可不僅僅是人類的惡習,只要能有簡單的捕食辦法,誰還會滿山傻狍子一樣跑著逮兔子呢?
阿諾從山坡一路走下去,穿過一片柳樹林子,那棟黑著燈的房子就是莫日根的家。望著那黑乎乎的小院,它似乎看到肥嫩的小母雞在向它招手。屢次得手的它已經完全喪失了警惕性,美滋滋地直奔雞舍。啪嗒!清脆的一聲響,阿諾嗷的一聲尖叫,它的腳被夾子夾住了。
前院的燈亮了,阿諾知道這次大難臨頭,它拼命掙扎著,咔嚓一聲,骨頭裂了。它終于掙出夾子,一瘸一拐地從木樁子缺口處跑掉了。
莫日根看著夾子上的斑斑血跡,心里有點難受,那個猞猁一定受了傷,天這么冷,它會不會死掉?這是莫日根第一次下套子,他內心十分不安。第二天一大早,莫日根借來兩只大獵狗,沿著血跡去尋找受傷的猞猁。
此時,阿諾正舔著腿上的血,幸虧骨頭沒有斷,只是皮肉傷。它有氣無力地靠在大樹旁。一陣狗叫聲把它驚醒了,它掙扎著站起來,想躍到樹上,可兩只大獵狗已經沖了上來,阿諾干脆噗的一聲栽倒在地,屏住呼吸裝死。
裝死是猞猁的獨門絕技,一旦到了無法逃脫的險境,猞猁就會倒地裝死,以麻痹敵人,伺機逃跑。
莫曰根走上前,看到一只足有一米多長的大貓趴在地上一動不動,左腿還在不斷滲血。他很后悔,不該下夾子,不該下手這么重。鄂溫克族信奉天人合一、萬物有靈,雖然過去也曾經靠打獵為生,但那是祖祖輩輩的生活生產方式,為了生存;而現在,生活方式已經改變了,就不能傷害山中的生靈啊。莫日根蹲下身子,仔細查看猞猁左腿的傷口,然后打開包,拿出草藥和繃帶,仔細地包扎起來。雖然這只猞猁已經死去,莫日根還是想為它包好傷口,讓自己得到寬恕。
阿諾還是一動不動,人類的手輕輕撫摸它的皮毛時,嚇得它差點跳起來。草藥敷上后,一股清涼涌上,它不由得顫動了一下,莫日根驚喜地喊了一句“原來還活著呀”。
這時,阿諾再也裝不下去了,它騰地跳到莫日根肩上,張大了嘴,尖利的牙齒對著他的喉嚨,一個爪子壓在他眼睛上。莫日根反應過來,渾身冰冷,奧根老爺子說,猞猁專門對著人的喉嚨咬,爪子能把人眼珠子挖出來,想不到這只猞猁竟然是裝死,而且還恩將仇報想害自己。
大獵狗見主人受到攻擊,氣得不停打轉咆哮著,莫日根畢竟是獵人的兒子,他很快冷靜下來,一動不動,和阿諾僵持著。
阿諾環視四周,迅速從莫日根的肩頭躍到了樹杈上,并且忍住傷痛迅速爬到積雪的松樹頂端。
莫日根擦了一把冷汗,差點被這個鬼東西害死啊。他望著松樹頂上的猞猁大聲說:“喂,我的夾子傷了你是我不對,可你不該偷我的雞,好吧,現在我們兩清了。”說完,他從包里掏出一塊牛肉放在樹下,帶著獵狗大步往山下走去。
搗亂的棕熊
猞猁阿諾聽不懂人的語言,它警惕地看著敵人遠去,然后小心翼翼地下了樹,圍著牛肉聞了又聞。會不會有什么詭計呢?是陷阱,還是毒藥?阿諾繞著牛肉轉了幾圈,一時做不出判斷。
忽然,灌木叢里傳來樹枝折斷的聲音,阿諾迅速察覺到這是一只棕熊,它顧不得去想牛肉是不是有毒,叼起來就爬到大樹上。
饑餓讓這只熊的冬眠變得非常痛苦,它竟然從深山中的洞穴里爬了出來。一股食物的香味讓它尋覓到了這里。可惜來遲了,噴香的食物已經被猞猁叼上了樹。棕熊氣壞了,咆哮著繞著樹轉了幾圈,忽然站起身,抱住大樹用力搖了起來。阿諾用爪子牢牢地鉤住樹杈,不敢有一點松懈,這時候要是被棕熊搖下來,不只是牛肉,連自己都將成為人家的點心。
棕熊搖了半天,只把老松樹上的積雪簌簌搖落。氣得它坐在一邊呼哧呼哧喘著粗氣,阿諾抓緊時間大口大口撕扯著牛肉。棕熊一計不成又生一計,只見它往后退了幾步,一陣助跑,砰的一聲撞向樹干,一時間地動山搖——老松樹咔嚓一聲,攔腰截斷了!
就在阿諾落地的瞬間,它把牛肉遠遠地拋了出去,趁著棕熊去撿肉之際,逃之夭夭,躲過了一劫。
畢竟吃了一些牛肉。阿諾撐了兩天,腿傷也漸漸恢復了,它不敢再輕易去鎮子偷食物,只能在林子里漫無目的地轉悠。這時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兒順著山風飄過來,阿諾眼前一亮,打起精神,沿著血腥味一路尋找,終于在一個背風的山窩子里看到一具駝鹿的尸體。這只駝鹿沒有熬過殘酷的冬天,死了沒多久,還未完全凍上。阿諾瘋了一樣沖過去,大口嚼了起來。
嘎吱嘎吱,遠處像是有什么龐然大物踏雪而來。阿諾豎起耳朵,警覺地跳上樹。天啊,冤家路窄,又是那只熊。阿諾迅速跳下樹,這么龐大的駝鹿根本帶不走,自己只吃了幾口,真是不甘心。它想了一下,便四個爪子一起忙乎,用厚厚的積雪把駝鹿蓋起來,然后坐在不遠處的一棵大紅松上觀察。
可這點小伎倆騙不了棕熊,阿諾又一次被棕熊奪去了美餐。唉,奔波了一天卻一無所獲,這個冬天該怎么熬過去呢?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阿諾無奈地打算尋找一個背風、稍微溫暖點的地方,夜里溫度會很低,它必須空著肚子抵抗嚴寒。偏偏這時候,遠處又傳來一陣狗叫聲。阿諾迅速躲到樹叢里,一動也不敢動。
一只馴鹿拉著爬犁從不遠處過來,旁邊跟著兩只大狗,是獵人來了嗎?
“阿虎,看這腳印,是猞猁留下的。”爬犁停下來,莫曰根觀察著雪地的腳印自言自語。被叫做阿虎的大獵狗警覺地打量著四周,汪汪汪又叫了幾聲,另一只狗開始不停地翻著雪嗅著,接近阿諾的藏身處。
獵狗們發現了阿諾,大聲咆哮起來,阿諾轉身就跑,卻想不到被持著獵槍的莫日根擋住了。
莫日根望著眼前的這只猞猁,它的腿似乎好多了,動作很靈活,它驚恐地盯著自己,可能是兩只獵狗和一桿槍,嚇壞了它吧。
阿諾以為這次必死無疑,可是這個人卻扔下一個包,轉身上了爬犁,帶著獵狗們遠去了。阿諾小心翼翼地圍著布包轉了幾圈,確定不是陷阱,便用爪子打開,一看,居然是一大塊新鮮的肉。這足夠它吃幾天了。
阿諾盡力地仰起頭,望著遠去的爬犁,眼中多了一點復雜的東西。
尾聲
阿諾只是一只猞猁,它不懂得人類的喜怒哀樂。它也搞不懂為什么有人類會給自己包扎傷口送吃的。猞猁的世界屬于山林,在古老的原始森林穿行,捕捉松雞,抓蹦跳的長尾巴松鼠,作為一只猞猁,按照猞猁的生命軌跡,捕獵或者被捕獵。
莫日根是一個普通的鄂溫克牧民,他熱愛每一個生命。他為了保護自己的雞傷害了阿諾,他希望盡自己的努力挽救阿諾的生命,只因為他相信一切生命都應該理直氣壯地活著。
雪還在下,漸漸地掩蓋了爬犁的痕跡和阿諾的腳印。
冬天已經來了,春天還會遠嗎?春暖花開的時候,這片古老的森林還會綻放蓬勃的生機,萬物復蘇。
(魚多多摘自《故事大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