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德斌
在最近一個世紀世界歷史的巨變中,中國共產黨走過了90年的光輝歷程。回顧這90年來中國共產黨在探索和引領中國人民擺脫生存危機,克服四分五裂,從衰敗走向富強,從一個半封建和半殖民地國家躍升為世界強國時,我們會發現,中國共產黨領導中國人民所走過的道路,不僅改變了中華民族的命運,改變了世界力量的對比,而且改變了世界現代化的進程和方式,具有重要的世界歷史意義。
中國國家的現代轉型
中華人民共和國的建立不僅結束了1840年以來中國社會的半殖民地和半封建狀態,而且把一個四分五裂的東方文明古國重新整合起來,實現了中華民族命運的逆轉。中華人民共和國建立和發展的過程,也是中國作為一個新的現代民族國家的構建過程。從一個古老、衰敗的帝國升華為現代民族國家,中國共產黨領導中國人民走的是一條既不同于西方國家,也不同于其他東方國家的道路。當蘇聯解體、東歐劇變的沖擊波蔓延到整個發展中世界的時候,當全球化的沖擊令許多古典文明國家的現代政權搖搖欲墜時,中國共產黨領導的中華人民共和國卻能夠堅如磐石,甚至在經濟全球化的浪潮中如魚得水,都得益于中華民族共同體在中國共產黨領導下完成了從封建帝國向現代民族國家的轉型。
中國曾經是傲視群雄的文明古國,但在世界現代化的進程中落伍了。自鴉片戰爭開始,在西方列強的種種挑戰面前,中國也不斷做出回應。但無論是洋務運動還是百日維新,都沒有能改變社會的肌理。到了辛亥革命,一批仁人志士試圖以效法歐美的方式來實現國家的現代轉型,結果卻使中國陷入四分五裂的軍閥割據之中。日本帝國主義的侵略更把中華民族推向生死存亡的關頭。這一切都為中國共產黨人提供了經驗和教訓,也為1949年中國共產黨執政后構建國家的方式提供了注腳,那就是國家的統一和獨立是壓倒一切的政治目標,實際上也是共產黨保持其執政地位的基本前提。因此,雖然中國共產黨建立的社會制度一直是西方攻擊的目標,但沒有人能夠否認中國共產黨在消除腐敗和割據,整合社會資源和維護國家統一方面所取得的成功;沒有人能夠證明在當時的歷史條件下可以產生一種替代中國共產黨的政治力量和不同于中國共產黨的國家改造方式。只有在統一和獨立的民族國家建立起來之后,中國后來才有了改革和開放的資本,才沒有在20世紀80-90年代蘇聯解體和東歐劇變的情勢中驚慌失措,才沒有像許多其他東方國家那樣在經濟全球化大潮沖擊中陷入動蕩和分裂的深淵。曾幾何時,中國也曾經是戰亂頻仍,哀鴻遍野,軍閥割據和民不聊生的所在啊!在中國共產黨的領導下,這樣的時代一去不復返了!
中國的歷史經驗不同于西方國家,中華民族共同體實現從傳統向現代演進的過程和方式也必然不同于西方國家。中國共產黨的成功之處在于她既不像國民黨那樣向中國社會的舊勢力妥協,也沒有照搬西方國家轉型的“先進”經驗,而是立足于本國的實際,實現了中國由一個衰敗帝國向現代民族國家的升華。在迄今出版的世界歷史教科書中,都還沒有把這一點充分地表達出來。
“中國改革”的跨“主義”探索
當然,古老的文明古國向現代民族國家的升華并不意味著社會生產力可以自然而然地產生飛躍,現代化的道路就可以暢通無阻。盡管中國共產黨曾經虛心地把蘇聯視為學習的榜樣,但并沒有全面照搬蘇聯經驗,而是在20世紀70年代末就開始了改革開放之路的探索。以1978年中國共產黨十一屆三中全會的召開為標志,中國的改革和開放有條不紊地開展起來,中國的經濟發展也從此步入了快車道。中國經濟逐漸與世界經濟融為一體,并且成為世界經濟發展的主要推動力量。在與世界經濟融合的過程中,中國經濟不僅實現了升級換代,而且使4億中國人脫離了貧困狀態,中國自身的精神面貌和與世界的關系都發生了歷史性變化。2011年,就在臨近中國共產黨成立90周年之際,中國超過日本,成為僅次于美國的第二國內生產總值(GDP)大國,并且由于其生產能力,市場需求和外匯儲備等而成為影響世界經濟走勢的一支主要力量,成為世界政治舞臺上的核心角色。基辛格承認,中國在過去三十年時間里所經歷的歷史性變化和對世界構成的愈來愈大的影響力,是他在三十多年前開始與中國接觸和交往時怎么也無法想象的。
由此,圍繞現代中國演變的“中國學”再度成為東西方的國家重點大學的“顯學”,有關“中國奇跡”、“中國崛起”、“中國經驗”、“中國模式”和“北京共識”的爭論此起彼伏,人們都想在中國改革開放三十年所走過道路中找到自己可以借鑒的成功經驗。盡管許多中國學者對“中國模式”和“北京共識”這樣的命題并不感興趣,甚至否認它們的存在,但這并不能阻止人們對這些命題的熱議。即使像弗朗西斯·福山這位二十多年前以《歷史的終結》而名噪全球的政治哲學家,也不得不對改革開放三十多年來中國經濟與社會發展的歷史經驗投入更多的精力,挖掘“中國模式”的有效性。盡管他依然堅持“歷史終結論”的基本觀點,但坦言“歷史終結論”有待于進一步的推敲和完善,有待于未來二三十年世界歷史的驗證,并認為人類思想的寶庫應該為中國傳統留有一席之地。可見,有關“中國模式”等命題的討論已經超出中國人的掌控而成為一種世界話語了。
筆者認為,用“中國改革”這樣的表達能夠更準確地概括改革開放三十年來中國所走過的道路。“中國改革”的實質是在把中國經濟與世界經濟融合在一起的過程中國家依然把握涉及國計民生的命脈產業,是在融入市場經濟機制的過程中保持政府干預與市場機制之間的適度平衡,是在全球化不斷深入的條件下后發現代化國家如何趨利避害的一種動態調整。迄今為止,“中國改革”的成功表現了中國共產黨人的智慧和求索。進一步講,“中國改革”的發展已經超越了美蘇冷戰時代所定義的資本主義和社會主義的分野,而與中國特有的國情和經濟全球化的現實有機地結合在一起了,從而為實現現代政治轉型的中國國家經濟現代化建設開辟了一條新的道路,這條道路既有別于歐美的西方國家現代化之路,也有別于已經失敗了的前蘇聯的現代化之路,從而豐富了中國的歷史變遷,使中國從千百年來束縛自己的經濟和社會框架中解脫出來,而與世界融為一體了。
“中國之路”的世界歷史意義
“中國之路”的表達方式可以概括以上兩個方面的內容,它證明了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道路的生命力,同時也為世界現代化進程提供了一種新的范例。中國等一批新興國家的崛起,中東和北非國家最近發生的起義和動亂,都證明世界現代化的進程正在更為深入地展開,西方學術界創造的現代化理論和發展理論沒有預見到近些年來發展中國家現代化的經驗和經濟全球化的現實,所以在解讀現實的時候愈加乏力。進一步講,回首冷戰,重新斟酌我們對冷戰的定義,我們會發現,如果把冷戰視為資本主義和社會主義兩種社會制度的“對決”,甚至以為蘇東劇變就意味著社會主義的失敗,“歷史的終結”,似乎為時過早。因為當時大部分發展中國家的發展道路還沒有穩定下來,世界現代化的進程拖著一個長長的尾巴,這些國家的工業化和城市化進程實際上是在冷戰結束,經濟全球化的藩籬被清除之后才真正地開展起來的,美國和蘇聯兩個集團怎么就能夠代表資本主義和社會主義兩種社會體制的優劣和勝負呢?從這個意義上說,中國之路不僅拓寬了世界現代化的歷史進程,而且也開辟了一條新的社會主義發展道路。這條道路是依據占世界人口1/5的中國人民的歷史經驗確定下來并在不斷的完善之中,不一定適合其他國家的國情,但它為其他發展中國家,實際上在某些方面也為發達國家,提供了寶貴的經驗和參照。“中國之路”正在改變人們對“世界現代史”單調和狹隘的界定,使其變得更加豐富多彩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