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行走江湖多年,遇到了很多朋友都喜歡讀書,在一起分享的時候總是很有收獲,如同品嘗了美食
我認字大概是在4歲半以后,而且不是從讀書,而是讀茶杯開始的,那時候茶杯上都是毛主席的詩詞或者革命口號,基本沒有不帶字的杯子。我記得最早認識的字是讀毛主席的《詠梅》中的,之后是《沁園春·雪》。到五歲時,我已經認識幾百字了,能看小人書了(也就是連環畫),這才開始了我的讀書生涯。
那時候,家庭沒有電視、沒有時尚雜志,沒有網站,電影一年也難有兩部新片子,也沒有那么多不同定位的報紙,即便有《人民日報》,上面也全是大人才看得懂的信息,只有《參考消息》還行,像一扇了解世界的窗口。出租小人書是個行業,租金2分錢一本,看上去不貴,但想想那時肉也才一塊多錢一斤,在那個物質匱乏的年代,做父母的還是寧愿多買二兩肉,把孩子身體搞好了再說,所以我看書大部分是借或者到別人家去玩的時候看的。“書非借不能讀也。”這話在剛讀書時一點不假,正因為總是借別人的書,所以我養成了快速閱讀的習慣,每分鐘能看32開一頁內容,這個習慣讓我非常受益,直到現在,我每天紙質信息的閱讀量也基本在2萬字左右。
各種各樣的書向我展現了這個世界的五彩繽紛,每一本書都通向一個樂園(那時也沒有游樂園),,想象一下兒童樂園對于孩子的感覺,你就能體會書帶給我的快樂,這是無法描述的。書中那些神仙幻境、歷史人物、光怪陸離莫可名狀,文字經過頭腦中想象的激發呈現出無限清晰的形象和鮮活之感,一點都不亞于現在的電視劇,于是就讀上癮了。
小學二年級暑期,我看了人生中第一本小說,天知道老媽是怎么想的,可能作為歷史系畢業的老媽覺得這玩意挺簡單,竟然從大學圖書館給我借了一套豎行繁體字的《西游記》。結果一個假期我楞給看完了,順便認識了不少繁體字,初步掌握了文言文以及從右向左閱讀的基礎(我后來高考語文成績不錯就是因為古文沒怎么丟分),也知道了文學作品和小人書不是一個級別的東西,更好玩。到四年級暑期我讀《水滸傳》時,已經能一天半就看一本(上、中、下三卷)。這個量級的閱讀開始影響我的成長過程了。
因為老媽是學歷史的,老爹是學物理的,所以家里的書柜里兩大類我都通吃,《少年科學》、《從一到無窮大》、《原子世界奇遇記》影響了我后來大學專業的選擇,《說文解字》、《上下五千年》、《東周列國志》讓我對歷史充滿了興趣,慢慢地體會到了,能向未來看多遠,首先要能往過去看多遠,歷史總是重復或者循環發展的這些深奧的道理,我戰略性思維的傾向性可能就是源于此。《居里夫人傳》、《鋼鐵是怎樣煉成的》等勵志類作品也悄然在我心靈深處植入了追求成功的木馬基因,我小時候其實一直是一個懵懵懂懂、調皮搗蛋、被老師斥為害群之馬的小混蛋,罰站、挨批評、視過錯大小選擇手心還是屁股吃板子是家常便飯。當時讀書的時候其實并不清楚這些勵志故事對我的意義,等到工作之后這些基因才開始產生突變,讓我變成了一個有責任感、工作認真、勤奮的人。
上了中學,《通俗哲學》中的案例啟蒙了我的世界觀,奠定了初步的哲學性思考能力,對任何感興趣的事物都會本能地去分析內因外因、主要矛盾、次要矛盾、正面反面,這為未來的職業化所要求的對復雜問題的思考能力奠定了一些基礎。在高三最緊張的時候,《莎士比亞戲劇全集》成了我放松的手段,也讓我領略到了文字的魅力,記得當時看到那些文字時的感覺如同錦緞般的光澤耀眼,莎翁真乃牛人也。另外,高一我有幸看到了《射雕英雄傳》中的黑風雙煞那一章,于是成了金老爺子的終身粉絲,而且我最得意的是有一套金庸親筆簽名的《鹿鼎記》。
大學時就徹底沒人管了,圖書館里竟然有港版的金庸,除了小說本身,還有大量的附注和史料,你想想,這對我這樣的金庸粉絲是多大的誘惑力啊。我在大學基本沒有認真上過課,但系統化地讀完了從古典浪漫主義一直到現實主義、超現實主義、傷痕文學之類的名家名著,對一些喜歡的作家,我甚至把圖書館編目中能借到的全部作品都給看了。武俠更不用說了,一毛錢租一冊,不僅看完了金庸梁羽生古龍三大家的全部作品,且不提臥龍生、柳殘陽、陳青云、蕭紅之類的二線武俠作家,就連全庸、金童、仝庸這些偽作垃圾都看過不少。我所就讀的國防科技大學還有一個特色,就是新生報到時除了自備服裝被褥,還要求帶《毛選五卷》一套,于是我甚至把大家覺得非常乏味的毛選都看完了,可想當時真是對閱讀饑渴之極了。
工作后我也常以書交友或者饋贈,老媽過生日時,我送了她一套心儀的《魯迅全集》精裝版作為孝心呈上,雖然我還是更喜歡拿著《朝花夕拾》、《野草集》之類的小冊子在手中的感覺,但精裝的書放在書架上倒也挺漂亮。為了讓沒有看過卻鄙視武俠小說的朋友重新認識,三聯版的《金庸全集》我送出了好幾套,換來朋友的感激評價——“原來以為沒文化才看武俠,看完才知道不看武俠真TMD的沒有文化”,于是我大樂;《光榮與夢想》新版一重印,我就在網上下單買了10套送客戶;有次朋友借了我的林達的幾本書不還,我還被迫買了一套送去贖回自己那個版本的,順便拿走了他的一本《國富論》作為報復。行走江湖多年,遇到了很多朋友都喜歡讀書,在一起分享的時候總是很有收獲,如同品嘗了美食(饞是我另一個毛病)。
直到現在,我還能每年看大約15-20本書,有管理的,也有歷史、經濟、政治、科學的,還有文學藝術類的,或者類似丹布朗(《達芬奇密碼》作者)的最新小說《失落的密符》。另外還有《中國企業家》、《三聯生活周刊》、《IT經理世界》、《鳳凰周刊》等雜志近百本。雜志攢多了就當廢紙賣了,書可舍不得,沒準還得再讀,書讀百遍,其意自現嘛,現在唯一發愁的就是書房的書擱不下了,那些書在我眼中都是藏品,有的發黃了,有的封面沒有了,我還常拿來翻翻。我常想這就算是留給我兒子最有價值的遺產了,我很希望他進入書房去發現世界的精彩和迷人,好像他還真遺傳了點我的基因,現在10歲的他也開始看我當年看的林漢達的歷史書,知道些什么“三家分晉”、“胡服騎射”的典故, 不過現在電視、電腦、游戲機分散了他的一些注意力,使得他讀書的饑渴度不如我,這讓我有些遺憾,但愿未來的孩子還可以享受讀書的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