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共權力是政治權力的一種表現形式,具有腐蝕性、私人性和強制性等特點,因此,對公共權力要進行監督和制約。在歷史上,公共權力的監督和制約起源于古希臘,在近現代得到實現和發展。在公共權力的監督和制約的執行過程中,公共權力主體的理性因素和非理性因素相互作用,因此,要對公共權力主體的非理性因素加以引導。在對公共權力的監督和制約過程中,情感因素起著催化劑的作用;意志起著一種內在的控制作用;無意識和直覺起著自發的調節作用。
很久以前,孟德斯鳩就指出:“一切有權力的人都容易濫用權力,這是萬古不易的一條經驗。有權力的人們使用權力一直遇到有界限的地方才休止”。這說明必須對公共權力實行監督和制約。但是,長期的政治實踐也表明,盡管政治生活中存在著實際上的對公共權力監督和制約,但腐敗現象屢禁不止。就其原因,除了對公共權力的監督和制約的制度設計有關外,恐怕和公共權力主體對公共權力的認識息息相關。在人類的認識過程中,人類的理性因素起著主導的作用,人類的非理性因素起著調節和引導的輔助作用,是理性和非理性因素相互作用的統一。因此,文章試圖探尋人類的非理性因素與公共權力的監督和制約之間有著什么樣的關系,以期探討對公共權力實行有效監督和制約的規律。
一、公共權力的特點
在國家政治生活中,公共權力是政治權力的一種表現形式,所謂政治權力是“在特定的力量對比關系中,政治權力主體為了實現和維護自身的利益而擁有的對政治權力客體的制約能力”,其本質是特定的力量制約關系。公共權力作為政治權力的一種,是指國家憲法明確規定的國家公務人員代表人民管理國家公共事務的國家權力,其來源在于人民,通過一定的方式授權給政府,代表人民來行使,各級國家機關的公務人員是其行使者。在我國,一切國家權力都來源于人民,行使公共權力時必須始終為人民的利益著想,始終保持公共權力的人民性。通常,公共權力具有以下幾個明顯的特點:
第一,公共權力具有腐蝕性。一方面,公共權力在行使過程中,是以國家暴力機器作為后盾的,因此具有極強的權威性,從其作用的對象來看,它使權力客體無條件服從自己的意志,具有強制性;另一方面,各級公共權力在特定的結構中,都具有明確的作用對象和有具體的職權范圍,但是,每一位公職人員的職權都有很強的伸縮性和幅度區,這就可能給權力客體帶來差別較大的結果。因此,在一定的意義上說,這有可能會使權力客體產生對權力主體的崇拜,給權力主體帶來巨大的榮耀和特殊的社會地位。如果公共權力主體職業道德欠佳,在缺乏有效的監督和制約的情況下,就會以權謀私。
第二,公共權力具有私人性。在國家政治生活中,公共權力是通過特定的個人來實施的,這些公共權力表現為一系列的職位和職責,但公共權力對其行使者是有選擇的,這種公共權力和公共權力主體的相關性就是公共權力的私人性。這種特性在人性弱點的激發下有可能產生公共權力主體不斷向周圍環境占有各類資源而獲得物質上或精神上滿足的現象。
第三,公共權力具有制約性。從公共權力的含義來看,公共權力在運行時具有關系的不平等性和行使上的強制性,這使公共權力具有一種天然的擴張性和腐蝕性,“一切有權力的人都容易濫用權力,這是萬古不易的一條經驗。”這就要求對公共權力的行使進行恰當有效地監督和制約。有效的監督和制約是防止錯誤和腐敗的最直接的手段,如果缺乏監督和制約或者監督和制約不力,必將給社會帶來巨大的損失甚至災難。
二、公共權力監督和制約的思想淵源
(一)古代的分權制約思想。在西方政治思想史上,早在公元前四世紀,古希臘的柏拉圖就提出了分權思想。他在《法律篇》中指出,把全部統治權集中在一人手中是毀滅性的,任何國家的永久福利都需要在幾個方面之間劃分權力。在現實中有兩種政體的模型,即個人統治的君主政體和群眾統治的平民政體,兩者都有偏頗。健全的政體應是兩者的混合,即將平民成分與某種個人權威相結合,實行兩者的分權。
其后,亞里士多德在《政治學》中,認為古希臘的各種政體包含三種機能:議事機能、行政機能和審判機能。他認為議事機能是最高的職能,具有最后的裁判權。根據掌權的人數的多寡,把國家分為個人、少數和多數人的統治,因而分為君主政體、貴族政體和共和政體。根據政體實行的目標,把政體分為正宗政體和變態政體;認為君主政體、貴族政體和共和政體是為多數人的利益服務的,是正宗政體。相反,僭主政體、寡頭政體和平民政體是變態政體;中產階級掌權的政體是最好的政體,因為中產階級是最理想的階級;最理想的政體是將君主政體、共和政體和貴族政體的混合,混合得越好,政體也就越持久。這種思想的實質也是分權制衡。
古羅馬時期,波利比阿繼承了柏拉圖的政體循環論,但又發展了亞里士多德的政體混合論。認為政體是一種帶有發展規律的事物,每一國家應將執政官的權力、元老院的權力和民眾的權力很好地制約,使權力相互制約,相互平衡,為三權分立學說奠定了基礎。
波利比阿從羅馬共和制度中提煉和總結的分權和制約的原則,后來又經過西塞羅的有力闡發,成為西方政治傳統的重要組成部分。他認為由君主政體、民主政體和貴族政體結合而成的適中的“平衡的政體”才是最好的政體,因為國家中有最高的王權因素,某些權力被交給優秀的公民,另一些事務由民眾來決斷,這種政體的優點在于它具有一定的公平性和穩定性。
同波利比阿一樣,馬基雅維利也認為最好的政體形式是混合政體,即將君主政體、貴族政體和共和政體的因素結合在一起,讓人民代表、貴族代表和選任的國家元首同時參與政權的行使。
(二)分權制約思想在近現代的實現和發展。十七世紀的英國革命受到了分權學說理論遺產的鼓舞,革命之后建立的君主立憲制就實現了混合政體的理想。光榮革命后,洛克發展了波利比阿的思想,闡發了一套近代型的分權學說。他把國家權力劃分為立法權、行政權和司法權,其目的在于通過對權力的劃分來實現對權力的約束。在洛克的設計中,他最擔心的是“執行權”的被濫用,因而 他對此作出了嚴厲的規定,提出“在一切情況和條件下,對于濫用權力的真正的糾正辦法,就是以強力對待強力。越權使用強力,常使得使用強力的人處于戰爭狀態而成為侵略者,因而必須把他當作侵略者來對待”。這里,洛克把敢于濫用職權的人看作人們權利的“侵略者”,這無疑是把濫用權力的政府官員放在人民公敵的位置上。
十八世紀法國思想家孟德斯鳩后來進一步把洛克的分權思想發展為三權分立互相制衡的學說,成為近代資本主義國家普遍采納的憲法原則。他認為自由只存在于權力不被濫用的國家,但是“有權力的人們使用權力一直到遇到界限的地方才休止”。因此,保障自由的條件就是防止權力的被濫用,他主張防止權力的濫用的最有效的方法就是以權力約束權力,建立一種能夠以權力制約權力的政治體制。他把國家權力劃分為立法權、行政權和司法權,主張將分開后的這些權力進行彼此之間的相互牽制,以達到“以權力約束權力”的目的。他的這種理論其實是對古希臘羅馬混合政體思想的回歸,在美國的建國者們的思想和行為之中得到了系統的表現和實踐,被稱為通過對權力的分配和混合而實現的一種制約和平衡的牽制。
在現代西方政治學中,羅伯特·達爾在前人的基礎上提出了政治多元主義的觀點,認為國家的權力是多元的,民主的真實含義就是公共權力為眾多的社會利益群體、政治組織和自治團體所分享。他把國家的政體分為三種類型;即允許大眾廣泛參政的多頭政制;壓制公共言論自由的鎮壓性霸權政制;給予反對政府者以不同程度自由的、較為寬容的混合政制。達爾認為,只有允許大眾廣泛參政的多頭政制,才能實現政府與民眾關系上的“雙邊控制”,才能使政府受到有效的約束與控制。他的這種允許大眾廣泛參政的多頭政制的理想只不過是美國社會利益多元化和利益群體多樣化的反映。
(三)馬克思主義的權力監督和制約的思想。在馬克思主義者看來,一切權力都屬于人民,認為只有讓人民群眾實現了權力的監督,才是真正的有效的制約,離開了人民群眾的監督來談所謂的制約問題,是永遠無法找到權力制約的有效途徑的。在總結巴黎公社政權建設的歷史經驗時,馬克思認為人民群眾掌握監督權是實現人民群眾當家作主的根本保證之一。在《法蘭西內戰》中,馬克思指出,“徹底清除了國家的等級制,以隨時可以罷免的勤務員來代替騎在人民頭上的作威作福的老爺們,以真正的責任制來代替虛偽的責任制,因為這些勤務員總是在公眾監督之下進行工作的”。他把巴黎公社創造的公社委員對選民負責,由選民產生,并隨時可以撤換的政權形式稱為“偉大的創舉”,是“真正無敵的政權”。
恩格斯也深刻地意識到社會公仆在一定的情況下有可能蛻變為社會的主人,因此,他也特別強調工人階級的監督和罷免權,因此,他在為《法蘭西內戰》單行本寫導言時,強調“為了防止國家和國家機關由社會公仆變成社會主人——這種現象在至今所有的國家中,都是不可避免的——公社采取了兩個正確的辦法,第一,他把行政、司法和國民教育方面的一切職位交給由普選選出的人擔任,而且規定了可以隨時撤換被選舉者”。
列寧在領導蘇聯人民進行鞏固蘇維埃政權的斗爭中,曾反復強調監督的必要性,甚至把監督提到“維護勞動者的政權”和防止“資本主義壓迫制度的復辟”的高度。列寧認為,關于監督的全部問題就在于:誰監督誰,即哪一個階級是監督階級,哪一個階級是被監督階級。他特別強調在蘇維埃要建立一種自上而下,自下而上的網絡監督結構形式,正是蘇維埃同勞動人民的親密關系,造成一些特殊的罷免形式和另一種自下而上的監督,這些思想在現代也是應該加以發展的。在晚年,列寧強調指出:“要有多種自下而上的監督形式和方法,以便消除蘇維埃政權的一切可能發生的弊病,反復地不倦地鏟除官僚主義的莠草。”
在中國革命和建設的事業中,中國共產黨建立了有著自己特色的監督制度,鄧小平同志指出:“實行群眾監督可以把群眾的積極性調動起來,會提出很多好的意見。”相反,“如果我們不受監督……就一定要脫離群眾,犯大錯誤。”在《黨和國家領導制度的改革》一文中,鄧小平指出:“最重要的是要有專門的機構進行鐵面無私的監督檢查。”
三、人的非理性因素與公共權力監督和制約的關系
在國家政治生活中,盡管公共權力具有腐蝕性、擴張性和私人性等特點,但是公共權力本身如果離開其主體,是沒有好壞和對錯之分的,只是客觀的存在物。公共權力借助或依賴其主體的實施,結果表現出對社會或國家是有利或有害,決定了公共權力的性質,因此公共權力的性質決定于其主體行為的結果。通常情況下,主體的行為是由其觀念或思想意識決定的,正是這些觀念或思想決定了行為主體對客觀事物的認知程度,接近于客觀真理的認識,往往指導行為主體朝著正確的方向前進,反之,將導致危害人類的行為產生。對于公共權力的監督和制約,無論是對于監督和制約的主體或客體,都是人,其行為的產生是由其理性因素和非理性因素相互作用的結果,如果非理性因素接受理性因素的指導,公共權力的監督和制約就會朝著既定的方向作用,公共權力就會表現出人民性,否則,就有可能會以權謀私。
人的非理性因素分為兩類,一類是具有非邏輯思維形式的直覺、靈感、頓悟等因素;另一類是包括情感、意志、信念等直接參與人的意向活動的心理形式。籠統地說,人的非理性因素主要包括情感因素、意志因素、無意識因素和直覺因素。情感通過認識主體對認知內容的評價來表示其認知態度,決定了主體的思維選擇和導向,如果認識客體符合了認識主體的需要,同時得到人的情感肯定,那么認識客體就得到認識主體的認同并應用于實踐。意志是認識主體思想持續穩定發展的動力之源。意志在認識及其實踐過程中不斷克服那些被壓抑的、次要的、不現實的需要以及情感的沖動,排除它們對認識實踐活動的影響。抵制來自主體之外的其他妨礙認識實踐活動的各種阻力、誘惑和困擾,保證認識主體的實踐活動始終保持正確的方向。無意識潛藏在人的心靈深處,自發支配主體的行動,使認識主體產生無意識或下意識舉動, 或自發參與認識主體的認識活動,干擾和調節認識主體的意識行為。直覺因素是一種未經有意識的邏輯思維而直接獲得某種知識的能力,它依賴在實踐中取得的大量感性材料,通過分析和綜合加工,通過“顯意識”活動調動其主體潛意識活動而產生。在國家政治生活中,這四種非理性因素互相作用,影響著公共權力監督和制約的執行。
在公共權力監督和制約的實踐中,首先,情感因素承擔著催化劑的作用。恩格斯說過: “在社會歷史領域內進行活動的, 全是有意識的、經過思慮或憑激情行動的、追求某種目的的人; 任何事情的發生都不是沒有自覺的意圖, 沒有預期的目的的。”列寧也認為: “沒有人的‘感情’就從來也不可能有人類對真理的追求。”人類在認識公共權力監督和制約這一客體過程中,公共權力監督和制約的主體和客體對公共權力監督和制約的積極的情感體驗以及由此而迸發出的對該工作的執著、奉獻精神是公共權力監督和制約能否取得實效的先決條件。沒有對公共權力監督和制約的積極情感,無論是對于監督和制約的主體還是客體,都將無法接納該項工作。這只能使該工作流于形式;只有對該工作投以滿腔熱情,才能激發對公共權力監督和制約的正確認識,也才能真正意識到權為民所用,利為民所謀,公共權力才能沿著正確的軌道運行。同時,公共權力監督和制約的實踐也豐富和深化著人們對公共權力的監督和制約的認識。
其次,意志在公共權力監督和制約的實踐中,起著一種內在的控制作用。公共權力監督和制約的主體和客體是人,其面對的客觀世界是色彩斑斕的,其需要、欲望、情感、意志、信念等具有多向性、多層次性特點,如果監督和制約的主體和客體受資產階級腐朽生活方式和傳統封建等級宗法制度的影響,加之在現實生活中可能會遇到如工作、家庭、身體、人際關系等問題,這些困難或難題會對監督和制約的主、客體的積極心理狀態產生破壞作用。在這種情況下,意志因素就能產生一種與之相反的力量, 同主觀的、客觀的困難所帶來的消極力量相抗衡, 使監督和制約主、客體的心理處于動態的平衡之中。如果監督和制約的主、客體缺少必要的意志,這種平衡就會遭到破壞,在具體執行公共權力的監督和制約時,就會喪失主動性和積極性,那時,監督和制約將會是一句空話。
第三,無意識和直覺對公共權力的監督和制約的執行起著調節的作用。在日常生活中,人的需要多種多樣,正確的需要產生適當的情感和欲望,并因此而導致正確的世界觀和價值觀,正確合理的需要及價值觀念, 能夠使人們客觀、公正地看待一些社會現象, 促使其形成科學的世界觀和人生觀,有利于公共權力主體正確地看待公共權力,也必然正確地對待公共權力的監督和制約,確保公共權力的人民性;反之, 不合理的需要及錯誤的價值觀念, 容易導致錯誤的人生觀與人生目的, 使人的思想和行為走向極端,必然使公共權力主體以權謀私,不敢或不愿意正確地執行公共權力的監督和制約,這種對公共權力監督和制約的思維方式長期進行會形成思維定勢,導致對公共權力監督和制約的正確或錯誤認識的無意識或直覺的發生。在監督和制約的實踐中,正確的思維定勢會在錯誤的行為要發生時自發地克服行為的發生,反之,會促進錯誤行為的發生。在公共權力的監督和制約的實踐中,公共權力來源于人民,應為人民掌好權,如此思維,必然導致清正廉潔。
綜上所述,在國家政治生活中,應該正確引導人的非理性因素,克服各種各樣的艱難險阻和困擾,不斷加強對公共權力的監督和制約,努力營造清正廉潔的政治環境,凈化社會風氣,創造和諧的政治社會。
基金項目:本文為安徽建筑工業學院科研項目階段性成果(項目編號81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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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許從付(1972.10-),男,講師,安徽建筑工業學院管理學院,研究方向:社會主義民主與法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