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蟋蟀拒絕
為空洞的村莊歌唱
村莊很大,卻是如此寂靜
一聲狗吠足以將它淹沒。一聲雞鳴
就可以讓所有的樹葉豎起耳朵
二狗隨父母去了沿海
梅子遠嫁北方。老憨包被窮命
逼進了泥土……
村莊越來越空
只剩下生活帶不走的雞狗
只剩下老屋的破敗
只剩下命運砍不到的老槐樹
孤零零在村口守望著呼呼地西北風
只剩下一只蟋蟀。只剩下一只
拒絕為空洞的村莊歌唱的蟋蟀
在荒草萋萋的田野
保持著罕見的沉默
走向郊外
城郊結合部。多么奇妙
退回一步,就是城市的滾滾紅塵
跨出一步,就是鄉村的刻骨寧靜
在這日落時分
我愿意一次次將緩慢的腳步
邁進鄉村記憶深處
在郊外,一聲牛哞緩慢拉開了暮歸的路
勤勞的紡織娘千針萬線
織出滿天彩霞
土狗兒(注)用它粗豪的嗓音
挖掘一條冗長的溪流
不到郊外,你怎知道
玉米棒子一夜之間如何戴上了小紅帽
蓮花白如何將一顆純粹的心
緊緊抱在懷里
大豆笑彎了眼,老實憨厚的土豆
深深把頭埋進土里
不到郊外,你怎知道
年邁的母親,如何揮汗如雨
將一個沉甸甸的黃昏
背進家門
夏夜是一口幽深的井
夏夜是一口幽深的井
這個比喻的確
有些蹩腳。但這是夏夜
給我的最原始的映像。夏夜的幽深
還在于幾只蟋蟀不停的往井里
扔石子兒
在于垂暮的外公,坐在蘋果樹下
仰望夜空。但他看不到遠在天堂之遠的外婆
他只看見滿天星辰
如同往事的釘子密密麻麻的釘在
記憶的墻壁上
只看見唐宋用舊的月亮
被誰用淚水擦凈了
重新掛在外公憂傷的眼里
這是多年以前的一個瞬間
多年以后。果園依舊。夏夜依然幽深如井
蟋蟀依然頑皮地往井里
扔石子兒。而蘋果樹下
我的外公早已不見
夏文成男,漢族。出生農民,做過教師,現在供職于昭通市昭陽區政協。有詩文散見于《詩刊》、《星星詩刊》、《詩歌月刊》、《中國詩歌》(人民文學出版社)、《中國詩歌》(中國詩歌學會)、《散文詩》、《邊疆文學》、《滇池》、《黃河文學》等報(網)刊雜志。組詩《愛河帆影》被收入《當代青年愛情詩選》等。有作品被《最閱讀(《夜讀版》)》選載。曾獲云南省作協、云南日報抗旱征文獎、昭通市宣傳報道獎、《昭通日報》好新聞一等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