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剛




日本三菱夢美術館從2010年8月29開始舉行日本著名畫家岸田劉生、橋本雅邦美術展,電車站和地鐵站到處張貼著一張岸田劉生的《童女像》油畫(麗子持花)。如果不了解岸田劉生的人,從這張畫的表面上看不出這幅畫與寒山有什么關系,其實這里包含著岸田劉生對寒山的藝術憧憬。
他的《童女像》(麗子持花) (1921)、《野地童女(麗子嬉笑圖)》(1922)等明顯是一幅“寒山風麗子像”,這幅畫像和一些典型的《寒山拾得圖》一樣,畫中的麗子張開大嘴像寒山、拾得一樣詭譎地笑著,就連發型也特別像一些《寒山拾得圖》中寒山、拾得的發型,而劉生在這非同尋常的笑中發現了深刻的美。看到這幅畫并聯想到寒山在日本文化中的深刻影響,不僅使人有這樣一種感想,那就是∶日本無處不寒山。
張石的《寒山與日本文化》,全面地論述了寒山的形象與文學對日本宗教、文學、美術、商業、社會與政治各個領域的深刻影響,并得出了“寒山是對日本文化影響最大的外國文化人之一”這一結論。縱觀這部中日比較文化的著作,其特點有如下幾點∶
(1)全力發掘中日古代資料,論述寒山對日本文化的深刻影響。
(2)充分利用和總結中日兩國的零散研究成果,得出寒山在中日文化中的全新定位。
(3)利用自然科學、人類文化學、考據學等綜合性理論,深刻論述寒山對日本產生深遠影響的原因。以寒山為新的坐標,重新透視中日文化的互動關系。
全書文筆優美,立意新穎,精深透辟。如作者在談到寒山的“笑”對日本文化的影響時指出∶寒山與拾得的笑,在日本已成為一種文化向往,表現了笑口常開,笑盡世上可笑之人,笑盡人間古今憂愁的超脫境界。佛祖拈花,迦葉微笑,一笑解千愁,笑中有頓悟,笑是一種禪的修行和凝聚,笑是一種解脫和超越,尤其是寒山、拾得的笑,無因無果,全神貫注,宛如赤子玩童,與秋風同樂,與落葉共舞,是笑的絕唱,是笑的頂峰。這寒山與拾得的笑在日本長期接受中國文化的過程中凝聚成了一種文化符號。
作者在論述寒山的孤獨精神對日本文化的影響時指出∶寒山在孤獨中生活,在孤獨中升華,在孤獨中頓悟。盡管在日本文學中寒山、拾得經常一起出現,但是他們所代表的是不媚俗流的獨行不羈、孤獨不群。盡管他們被世人謗為“瘋癲”,不與之為伍,但是他們入煙蘿,乘白云,以山為友,以巖為伴,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他們孤而不苦,孤而不悲,孤而猶樂,孤而猶榮。他們是修煉著孤獨,幸福著孤獨,品味著孤獨的“孤獨的典范”。而“孤獨的典范”寒山,為日本近、現代作家提供了一幅理想的“孤獨人生圖”――“我向前溪照碧流,或向巖邊坐磐石,心似孤云無所依,悠悠世事何須覓。”

作者張石80年代后期任職于中國社會科學院日本所,后游學日本。早在80年代末,他就出版了比較文學著作《<莊子>與現在主義》,奠定了其獨特的比較文化的理論基礎,2003年出版的《川端康成與東方古典》,則從微觀與實證的角度出發,論證了諾貝爾文學獎獲獎作家川端康成的作品深處隱藏的易學與禪學結構,而這部《寒山與日本文化》,則以寒山為切入點,融新資料的發現、精微的考證和宏觀的分析為一爐,以小視角透視大歷史,揭示了中日文化在深層結構中的互動、共鳴、升華與發展,可謂“以一目盡傳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