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姑

■潘信如

鳳姑

■潘信如

鳳姑是鄰村蕭村的，祥哥離鳳姑家大約有十多里路。鳳姑與祥哥的結合，純粹老天撮合，不然，鳳姑恐怕一輩子都不會認識祥哥，更不要說以后和他成為夫妻了。一次黃梅時節發洪水，鳳姑不幸被洪水卷入河里，而祥哥為救淹沒在洪水中的鳳姑，也差點送了性命。

自此，鳳姑便認識了祥哥。忙時祥哥會幫鳳姑家翻田、栽秧、挑麥子。祥哥送過鳳姑一方蘭色的手帕，二三尺紅頭繩。鳳姑在黃昏時刻也送過祥哥一張扎著紅頭繩的一寸黑白照片。鳳姑從來沒有向祥哥表示過愛，鳳姑和祥哥的婚事，還是鳳姑的嬸嬸提出來的。鳳姑是家里的獨子女，很嬌慣，長得很漂亮。村上的年輕小伙子都圍著鳳姑轉，城里一位很帥的小伙子也向鳳姑求過愛，鳳姑都一一婉言拒絕。鳳姑的表哥更是喜歡鳳姑，想鳳姑甚至想得茶飯不思。而祥哥其實長得并不出眾。

鳳姑與祥哥結婚不到一個多月，祥哥當兵去了。三年后祥哥回來了，因部隊施工的一次公傷，祥哥落得下身癱瘓。鳳姑是家里的獨子女，很嬌慣，鳳姑剛嫁給祥哥時，不會煮飯燒菜,她很快學會了煮飯燒菜。祥哥回來后，她為了給祥哥調理身體，買來了許多烹飪書籍。她為了做一道清燉甲魚，從買甲魚的大小到清燉的過程都十分講究。她做的清燉甲魚，湯汁咸淡可口，清爽，回味無窮。鳳姑簡直就像一個專職的烹飪師，惹得鄰居對她刮目相看。村里誰家買來了比較昂貴的魚類，都喜歡請鳳姑去燒。鳳姑的清燉甲魚之所以做得這么好吃，是有遺傳基因的。據說她的祖上是給清朝宮廷當廚師的，做的清燉熊掌堪稱一絕，據說連咸豐皇帝都嘖嘖稱贊。

鳳姑喜歡唱歌，她能一口氣唱幾十首民歌，她唱的藏歌更是特別有風情韻味。鳳姑有收藏金銀首飾的嗜好，村里的同齡女人到她家竄門，她喜歡把自己的首飾盒端來，閃著一雙晶亮的大眼睛向她們講述每件首飾的來龍去脈，紋飾質地，真偽鑒別。

鳳姑平常喜歡穿一條淺藍色的牛仔褲，屁股后面的口袋上繡著紅白相間的米字形圖案，走起路來富有彈性的姿勢，從容而有節奏，很優美，村里三十多歲的女人都非常羨慕她。

村里的男女老少，最愛聽鳳姑吹簫。鳳姑的簫聲，就像夏夜的眼睛，把天空的星星點綴得很亮。似乎偶然的一兩聲犬吠，也彌漫著水與月光的溫馨。

四十多歲的鳳姑，依然很美，無論遠看近看，都有半老徐娘的風韻。她的表哥發了富，面對鳳姑這樣不死不活的現狀，平淡無味的日子，發了富的表哥多次向鳳姑表露了最初的心愿。鳳姑其實心里也很矛盾，但是，一想到祥哥離不開她的眼神和他的生活，她嘆了一口氣，深情地望著表哥，依然保持久久的沉默。

鳳姑和祥哥沒有生育。六十多歲的鳳姑明顯憔悴，祥哥比鳳姑大六歲，卻反而顯得比鳳姑年輕了許多。

2006年的12月特別的溫暖，這天是圣誕節，也是鳳姑與祥哥結婚的一天。仿佛什么事也沒有發生，也沒有消失，鳳姑死了，她平靜地躺在祥哥的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