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庸風暴”能刮多久

徐懷謙

日前，一場針對官員的“治庸風暴”席卷武漢。武漢市“治庸辦”暗訪了該市十四家職能部門，發現上班遲到、上網、玩游戲、炒股、聊天和脫崗等現象二十九起。第一場風暴過后，共有三十九人被問責，其中七人被調離現職工作崗位，一人被辭退，兩人被要求停職反省。

老實說，這些年來，類似這樣的官場“臺風”已經刮過好幾次了，從呂日周的“長治實驗”到仇和的“昆明新政”，從官員問責制的出臺到武漢的“治庸風暴”，每一場變革都讓人覺得春風撲面，讓人覺得信心滿滿。而實際效果也是有目共睹的：在短時間內，官場風氣為之一變，“門難進，臉難看，事難辦”的衙門習氣有所收斂，機關內庸、懶、散的官員少了，勤政、廉潔、高效的機制開始運作了，誰能說這樣的變革不是人心所向？不過，在我看來，僅僅有這樣的“治庸風暴”是不夠的，它掩蓋了更深層次的矛盾和問題，而如果不觸及這些深層矛盾和問題，那么任何治庸的改革都是草上風，風來草偃，風過草長。目前官場存在的深層矛盾和問題有哪些呢？

一、我們必須追問：為什么會有那么多庸官？原因當然很多，比如，脫離群眾，沒有做到“權為民所賦，權為民所用，情為民所系，利為民所謀”；比如鐵飯碗，終身制，進了機關，一輩子可以高枕無憂，于是乎飽食終日，無所用心……但我想最直接的原因是人浮于事，人滿為患。“精兵簡政”喊了這么多年，真正精簡了多少人？很多單位是年年喊精減，年年在超編。打個比方，一個局本來有十人干事就夠了，現在有二三十人在里面混，那多余的人干嗎呢？就只好打打麻將、上上網啦，你還能指望他們學習雷鋒上街做好事嗎？所以說，人一多，就必然發生“一個和尚挑水吃，兩個和尚抬水吃，三個和尚沒水吃”的鬧劇。這個“多”說的是吏，也就是機關內具體的辦事人員，中間或高層的官員多不多呢？據5月4日《南方日報》報道，四川省巴中市轄通江縣、南江縣、巴州區、平昌縣。四區縣均系國家級農業貧困縣，卻共有四十四位正副縣長，超編50%以上。古人講：“官多則民擾”。宋太宗時代，監察御史王齊上疏，說過這樣一段話：“官多則事繁，吏多則民殘。欲事不繁，莫若省官。欲民皆安，莫若省吏。”這個道理，古今通用，可惜古今都沒解決好。只要“十羊九牧”的現狀不改變，那么治庸就不會有多大效果，即使一時取得成功，過后必然反彈。

二、比治庸更為緊迫的是治貪、治昏。庸官、庸吏固然可惡，他們拿著國家的俸祿，花著納稅人的錢，卻得過且過，不作為、慢作為、亂作為，業績平庸，紀律渙散，貪圖享受，用老百姓的話講，叫“占著茅坑不拉屎”；而貪官、昏官們則貪贓枉法，禍亂朝綱，一個人的危害有甚于一百個一千個庸官庸吏。打個不恰當的比方，如果說庸官庸吏是蒼蠅的話，那么貪官昏官就是老虎。只打蒼蠅，不打老虎，官場能干凈嗎？新中國成立之初，懲辦大貪污犯劉青山、張子善時，毛澤東就曾尖銳指出：“治國就是治吏。禮義廉恥，國之四維，四維不張，國將不國。如果臣下一個個都寡廉鮮恥，貪污無度，胡作非為，而國家還沒有辦法治理他們，那么天下一定大亂，老百姓一定要當李自成，國民黨是這樣，共產黨也會這樣。”

三、不管是治庸，還是治貪、治昏，只靠某位一把手的強力推動是不足取的，老百姓更關心的是如何建立長效機制，如何做到依法治官。從呂日周、仇和到武漢市委書記阮成發，他們推動的改革無一例外帶有明顯的人治色彩，這樣的改革也就只能貫以“新政”或者“風暴”，其結局往往是人走政息。

武漢的“治庸風暴”能刮多久？這是個未知數。緣于一個常識，我和絕大多數老百姓一樣，持謹慎的樂觀。

【原載2011年6月6日《今晚報·今晚副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