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革個稅,推動社會公平

修訂《個人所得稅法》，應瞄準現行個人所得稅制度的改進空間，把諸多有助于增進個人所得稅公平的制度建立起來。只有透過這些方面的制度變革，個人所得稅才能夠真正發揮調節收入差距、推動社會公平的作用

4月22日結束的十一屆全國人大常委會第二十次會議對廣受關注的《個人所得稅法》修正案草案進行了初次審議，但并未進行表決。4月25日，全國人大常委會公布了《中華人民共和國個人所得稅法修正案（草案）》，向社會公開征集意見。也就是說，全國人大常委會希望吸納更多公眾意見。

按照此前財政部、國家稅務總局有關負責人的說明，此次修改《個人所得稅法》的主要內容有四項，其中最為引人注目的是兩項：第一，提高工資薪金所得減除費用標準，將減除費用標準由現行的2000元/月提高到3000元/月；第二，調整工資薪金所得稅率結構，將現行9級超額累進稅率減少為7級，并對級距作相應調整。

應當說，公眾對第一項內容更為關注。而恰恰是在這一點上，部分公眾對現有的修正草案有不同意見，人大常委會組成人員在審議過程中也不大滿意，認為調整幅度過小。

人們相信，如此調整可以降低中低收入者的稅收負擔。這樣的效果不能說沒有，但人們顯然高估這種調整的效用了。從根本上說，真正的“低收入”群體，比如說農民、農民工、城市低收入群體，從這一調整中得不到任何好處，因為，即使按照現在的標準，他們基本上也都不繳納個人所得稅。因此，上調減除費用標準，只有少部分中等偏低收入者受益。換言之，即便將減除費用標準上調到5000元，最終能夠受益的也只占民眾中很小部分。這樣的受益面，顯然與法律修訂的高成本不相稱，也無法滿足民眾對于公平的渴望。

也許，《個人所得稅法》的修訂，不應當只盯著減除費用標準了。在整部《個人所得稅法》中，減除費用標準是最為直觀的法律要素。因此，每當人們感覺到社會分配不公，感受到生活壓力，就呼吁提高減除費用標準。現行《個人所得稅法》施行以來，已先后兩次調整工薪所得減除費用標準：2006年1月1日起由800元/月提高到1600元/月。2008年3月1日起，又由1600元/月提高到2000元/月。但事實證明，這樣一次又一次的調整，并沒有讓個人所得稅制度更公平一些。

顯然，民眾對個人所得稅的認知，以及有關部門瞄準減除費用標準修正個人所得稅法的思路，均存在偏頗之處。實際上，在個人所得稅制度中，與稅收公平相關的因素中，減除費用標準并不是一個重要因素，更不是最為重要的因素。它只是更為直觀一些，因而容易被人理解，但它對個人所得稅的公平所能發揮的作用，遠遠不如另外一些制度重要。

一個重要的方面是，現行個人所得稅制度完全沒有考慮納稅人的家庭與生活負擔，而只對個人的月薪征稅，這是非常不公平的。比如，兩個人，同樣是1萬元月薪，單身漢與供養孩子上學、又贍養老人者，按照法律要繳納同樣的個人所得稅。這對后者而言顯然是非常不公平的。因此，如果要減輕社會中的中等收入者的負擔，進行這方面的改革，也即實行按照家庭年度收入綜合征收的制度，就至關重要。

實行家庭綜合征收制度，還可以從另一個方向上促進稅收公平，那就是把高收入者的財產性收入納入到個人所得稅的征稅對象中。現有的個人所得稅對調節收入差距的功能并不顯著，甚至沒有作用，只是在中等收入群體中起了一點“攪拌”作用。根源就在于，高收入者的大多數收入并沒有被覆蓋其中。通過對家庭綜合征收，可以覆蓋到這些收入。

因此，當下個人所得稅制度改革，最為重要的項目應當是推動家庭綜合征收制度。早在2003年，有關規劃就已明確了綜合和分類相結合的改革方向。令人遺憾的是，將近十年過去，《個人所得稅法》也已修訂兩次，這方面似乎沒有任何進展。也許，利用這一次公開征求意見的機會，社會各方可以在這方面做一些努力。

另外一項制度變革同樣可以大幅度地推動收入公平，這就是中、低收入人群社會保障支出的減免。個人繳納社會保障費用的性質其實類似于納稅，在很多國家，這些費用就叫社會保障稅。這些支出是所有工薪收入者都必須繳納的，而且，收入越低，這方面的相對負擔就越重。如果能夠實行一種“負所得稅”制度，也即，對達不到減免費用標準的低收入者，進行相應比例的社會保障繳費減免，則可以真正地造福于中低收入者。

也就是說，現行個人所得稅制度還有很多改進空間，因為諸多有助于增進個人所得稅公平的制度還沒有建立起來。那么，修訂《個人所得稅法》就應瞄準這些問題，多下功夫。只有透過這些方面的制度變革，個人所得稅才能夠真正發揮調節收入差距、推動社會公平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