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影里的味道

彭晃

失戀的人大概都唱過：“想念你白色襪子和你身上的味道，我想念你的吻和手指淡淡煙草味道，記憶中曾被愛的味道?！辈诲e，味道是一種獨有的特征，可以在看不見他的時候，拿來想念。

一包薯條的熱量超過300卡路里，除非得了失心瘋，否則哪個女人把它當(dāng)寶貝？但《瘦身男女》中，失戀的鄭秀文化悲憤為食量，不僅將薯條當(dāng)主食大嚼，還不放過相親對象吃剩的薯片殘渣。從此，每當(dāng)身邊有朋友失戀，我腦海里總會浮現(xiàn)一個女人惡虎般沖向薯條的畫面，不免感嘆：“別看薯條是垃圾食品，卻比男人解饑耐寒!”

女人喜歡靠狂吃宣泄，男人也愛靠痛飲找樂。所以，爛醉如泥的傅彪在電影里不忘死死抱住酒瓶，十分清醒地講一句：“路易十三，8000塊錢一瓶，我不舍得吐。”這句臺詞和電影名字一樣，被人們“沒完沒了”地調(diào)侃多年，直到傅彪病逝，我們還是念念不忘他的路易十三。

《天下無賊》里，劉若英扮演的女賊狼吞虎咽表現(xiàn)的是堅強和母愛。當(dāng)警察告訴她男友的死訊時，劉若英鎮(zhèn)定地阻止他：“等我吃完再說。”她抓起肥膩的北京烤鴨塞進嘴巴，任由黏稠的甜面醬溢出嘴角。那一刻，她強忍悲痛儀態(tài)盡失，只為腹中寶寶的健康。此情此景，沒有人嫌劉若英粗俗丟范兒。若我是全聚德的CEO，一定趁熱請劉若英代言，口號就是：全聚德，媽媽的味道！

《同居蜜友》的開頭，鄭秀文車子被劃，上班又被上司陷害，回家把爸爸的狗弄丟，被轟出家門……可謂禍不單行。衰到極點的她默默吃著一份牛腩飯。這大概是很多我們這樣的城市小人物常有的感觸吧！被許多莫名其妙的麻煩搞得身心疲憊的時候，溫暖我們身心的卻是一碗熱氣騰騰的牛腩飯。

云吞面有著濃厚的上海印記，《花樣年華》中一襲旗袍的蘇麗珍幾次夜里提著便當(dāng)盒到街角處買云吞面和周慕云相遇，王家衛(wèi)通過街頭的小吃不露聲色地玩轉(zhuǎn)舊上海風(fēng)情。兩位男女主人公提著云吞面狹路相逢時，總是心事重重欲語還休，一份云吞面，儼然就是電影中愛情的目擊證人。

《重慶森林》中，梁師經(jīng)常給女朋友做沙拉當(dāng)夜宵。一天，在老板的勸說下終于換了炸魚、薯條，然而他們卻分手了……王家衛(wèi)的電影中充滿了人生無常的冷酷和城市人的落寞，連好端端的美食也被連累，這個永遠不摘眼鏡的男人烹制的食物有說不出的寂寞味道。

電影的成敗未必取決于片中的食物，但一部電影之所以經(jīng)典，往往離不開它的味道?！妒成瘛纷審V東省以外的中國人見識了“瀨尿蝦”，就是他們所謂的“爬蝦”；《海南雞飯》讓觀眾記住這道新加坡特色菜之余，還記住了奇特的新加坡英語；《飲食男女》讓海峽兩岸的人民明白了“叫花雞”產(chǎn)自浙江；《食客》里的辣牛肉湯粉讓人吃出了故土、母親的味道；《迷失東京》讓人記住了火鍋不僅可以吃，還可以用來想念；而《伊甸園》讓人吃出了愛慕、鐘情的悸動。

所謂“成也味道，敗也味道”，就算我們忘記那乏味的對白和毫無新意的面孔，也仍會記得那些食物在光影中散發(fā)的獨特味道。

（徐露摘自《愛人》圖/遲興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