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母親的百條遺愿

成小晟

凱特·格林尼生活在美國佛羅里達州，是兩個男孩兒的母親。她在一家保險公司做推銷員，閑暇之余，還兼職做一份潛水教練的工作。

凱特覺得自己是個幸運的女人，她與丈夫約翰相識時只有16歲，兩人的愛情長跑就像兩小無猜的范本一樣，“有情人終成眷屬”。丈夫自己經營著一家戶外用品公司，生活忙碌卻充滿希望。2003年凱特生下了她與約翰的第一個孩子雷夫，18個月后，第二個孩子費恩也出生了。

但這一家4口的幸福生活并沒有維持多久。2005年，凱特在給孩子洗澡時發現雷夫腹部長了一個小疙瘩，軟軟的，與身體其他部位的顏色明顯不同。凱特不敢怠慢，馬上帶孩子去檢查。診斷結果讓凱特痛不欲生，醫生說雷夫腹部長的是一種叫橫紋肌樣肉瘤的惡性腫瘤，這種腫瘤相當罕見，并且擴散速度非常迅速，患上這種病的人通常只有6%的存活率。

凱特覺得天都塌了，但為了讓雷夫能盡快得到治療，她必須選擇堅強面對。小雷夫住院了，一家人的正常生活也被完全打亂。為了照顧雷夫，凱特辭去了工作。昂貴的治療費讓約翰必須更加努力地工作，但家里還有另外一個兒子需要照顧，凱特每天家里醫院兩頭跑。3年間，凱特一直在家里和醫院間奔波。

2008年，雷夫的病情慢慢得到了控制，本以為撥開云霧見月明，沒想到，更大的災難又一次降臨到這個家庭。那天，是雷夫出院后的第一個生日，凱特和約翰準備帶孩子去他們向往已久的迪斯尼樂園玩兒。可等一切收拾停當，凱特在出門時突然摔倒在地上。醫生經過搶救和檢查，發現凱特的左乳長了一個腫塊，經診斷，醫生的結論是“腫塊是惡性的”，而且已經擴散。

2009年，經過一年半的化療，醫生告訴約翰，凱特的情況沒有必要再繼續接受治療了。醫生的話猶如晴天霹靂，也預告了凱特來日不多。不顧約翰的反對，凱特同意停止治療。她說：“不要再治療了，我只想和你，還有孩子待在一起的時間長些，我離開了，你們的生活還要繼續……”

凱特又可以和孩子待在一起了，但她也知道，每過一天，自己就向死神更靠近一步，這種如同等待“死刑”降臨的煎熬常常讓她夜不能眠，她總擔心，一閉上眼就再也醒不過來。

凱特知道自己還有很多事要做，她想多滿足孩子一些要求。于是，她寫道：“我要趁自己還有力氣，陪雷夫和費恩去一下迪斯尼樂園；如果我還有時間，我要陪約翰和孩子再去下我最初和約翰相識的海灘；我要在還能忍受痛苦保持笑容時，陪他們多拍一些照片；我要在還能行走時，和家人一起到外面吃頓團圓飯……”

凱特想把這些想法一點點都變成現實，但一天晚上，凱特感到身體劇痛，她感覺自己撐不過那晚了。她與約翰依偎在一起，不敢睡，聊著天熬到天亮。凱特向約翰談論著她離去之后的生活：“親愛的，我不能等了，很多事情我不能陪著你和孩子去完成了，我要擬定一份愿望清單。這些愿望，你代我完成吧。雷夫和費恩都還小，我不希望他們長大后忘記我，我要讓他們記住我?！?/p>

就這樣，凱特說著，約翰記著。他們也不清楚到底擬定了多少個愿望，但等約翰把這些愿望謄抄下來，數了數共有100多條愿望。

這其中有凱特對丈夫約翰的要求，包括：“當孩子們問問題的時候，永遠要有問必答?！薄坝涗浵潞⒆觽內〉玫拿恳粋€成就?！薄凹幢阒皇呛秃⒆觽兌虝悍蛛x也要吻別。”“買張餐桌吧，這樣全家人至少每周能聚餐一次”……凱特甚至要求約翰“找一個新伴侶，然后安定下來，生活中有女性會對孩子們產生好的影響，會讓他們的生活更安定”。也有凱特對孩子們說的話：“把數學學好?！薄岸嗯男┱掌?，特別是當你們年輕的時候”……

當然，凱特除了羅列對丈夫約翰和孩子們的囑托、叮嚀，還出于一個母親希望兒子不要忘記自己的“小私心”，在這份愿望清單中記錄了她的很多個人信息，比如身高、體重、她的愛好、她喜歡的事物，這些都是她曾經存在于這個世界上的“證據”，丈夫通過這些文字就能回憶起她的音容，而孩子們則可以借助這些文字在模糊的記憶里勾勒出母親的樣子。“不要忘了我！”是凱特想要對家人傳遞的臨終“遺言”，但她明白，丈夫和孩子們的生活還在繼續，不能讓生離死別的情緒羈絆他們一生，這份“遺愿清單”中，寫滿了凱特內心的矛盾。

2010年1月，盡管心中還有許多牽掛，但病魔還是奪走了凱特的生命。凱特走后，約翰按照清單上妻子的囑托履行著一個父親的責任，每當看到這份清單，他都會想起凱特，他將她稱為“靈魂伴侶”。他說：“失去凱特對我而言無疑是毀滅性的打擊，這種打擊是無法用語言形容的，而實現這些愿望則讓我們感覺到與凱特依然存在著一種情感上的聯系。”

2010年11月25日，感恩節。約翰帶著雷夫和費恩去了附近的海灘，他們一起抓螃蟹，一起玩水打鬧，然后散步回家。晚上，約翰準備了豐盛的晚餐，一家人圍坐在新買的餐桌前。就餐前，約翰走到臥室里，看著墻上的照片說：“親愛的，我今天帶著雷夫和費恩又去了你喜歡的地方，你走的那條路。你都看見了吧？等雷夫和費恩再大點兒，我會帶他們去瑞士，那是我向你求婚的地方。我會陪著他們，直到完成你所有的囑托。以前約會總是我先到等你，而今你先走了，請耐心地等待著我，也請你一定要站在最顯眼的位置，當我去的時候，讓我第一眼就看到你，然后，我們再也不分開?！?/p>

（摘自作者的博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