潛伏了7年的高鐵大災難

徐立新

1998年6月3日5:45，一列停放在德國慕尼黑車站的城際高鐵884號列車正式啟動，12節車廂里共有400名乘客，它將行進850公里，最終到達目的地漢堡。

慕尼黑到漢堡的城際高鐵是世界上最早、最快速的高鐵之一，它于1991年正式運行，平均時速可達200公里。

運行7年來，這條城際高鐵從未出現過任何事故。然而，誰也沒想到，這個紀錄將在幾小時后被打破。上午10:56，在884號列車行駛了5個多小時，再有40分鐘就能到達漢堡時，突然列車發出“砰”的一聲巨響，瞬間，一截巨大的金屬條從884的底部被掀起，隨后，切中第一節車廂座椅上的扶手！這一突然事故把該座位上的一名乘客嚇了一大跳，他意識到要出事了，于是急忙起身，趕去告知列車長。列車長立即隨同這名乘客趕往事發地，這中間用了1分多鐘，等列車長來到現場，發現確實需要緊急剎車時，悲劇卻在此刻發生了——10:59分，當884行駛到艾舍德的一座路橋上時，突然車身全部出軌，一頭撞上路橋！頃刻之間，車廂由于猛烈的撞擊，全部扭成一團，互相擠壓，向上扭曲了五六公尺高，300噸重的雙線路橋也完全崩塌，101名乘客當場死亡，另有部分乘客嚴重受傷，落下終身殘疾，這便是人類鐵路史上最嚴重的一次高鐵事故！

來自美國的布朗德鐵路工程研究所的專家們迅速對此展開調查，他們很快從現場找到一塊破損的車輪鋼圈，經過研究，這塊鋼圈正是悲劇的罪魁禍首！

原來，在開通之時，884所用的車輪都是單層的，也就是用一塊完整的鋼材做成。但是，德國鐵路很快發現，這種單層的車輪有其不完美的地方，那就是列車開動時，車輪會向內產生摩擦，繼而產生很大的噪聲，影響到車內的乘客，這一點在車上的餐廳里表現得更為明顯，杯子里的水會被震撒出來。

要改變這種狀況，辦法有兩個，一個是更換鐵軌或者列車，另一個則是改進車輪。顯然，前者不切實際，后者則相對容易和省錢。德國鐵路決定實施后者。

1992年8月31日，德國鐵路啟用改進后的064型雙層車輪，與之前的相比，064型車輪在原先的單層車輪外面再包上一個車輪，同時在兩者之間用橡膠墊壓。

果然，換上雙層車輪后，摩擦和噪聲都沒有了。

直到事故發生前，雙層車輪沒有發生過任何問題，這讓德國鐵路自信滿滿。

然而，他們卻忽略了一個問題，那就是由于承載著很大的壓力，雙層車輪的金屬會因為互相之間的擠壓和自動伸縮產生疲勞，這種反復的擠壓和伸縮會造成鋼材的逐步疲勞直至最終斷裂，這就如同兩根曲別針來來回回折，最終會斷裂一樣。

但是，這種疲勞造成的斷裂一般要在幾年后才會發生，如果列車的維修養護師能及時發現，則不會發生意外。但慕尼黑的列車養護師們卻犯了一個檢測和維修不當的錯誤，他們習慣用手電筒照著064車輪，用肉眼去檢查，而不是用儀器。結果是，他們只能發現一些明顯的車輪裂紋，而對于那些細小的裂紋則根本無法發現。而恰恰是一個小裂紋最終釀成了災難。

事實上，雙層的車輪通常只會用在低速的列車上，比如時速50公里以下的電車。在事故發現的前一年，德國漢諾威市的一家電車公司就發現了這個問題，運行時間一長，車輪會有斷裂的險情，解決的辦法是定期及時更換。這家電車公司還聯絡了其他公司，告知他們金屬疲勞的解決之道，當時他們也通知了德國鐵路，但德國鐵路卻認為，這事不會發生在他們的身上，因為7年來，他們從未因此而出問題。

然而，7年不出問題，并不表示就一定沒有問題！布朗德鐵路工程研究所給出的事故最終結論是，維修養護師檢修不當，沒有及時發現064車輪因為疲勞而產生的細小裂紋，在高速行駛中，小裂紋越來越大，致使車輪外層的鋼圈最終破裂，切中列車車廂內的鋼板，而被切中脫落的鋼板又刺斷了軌道上的枕木，致使高速行駛的列車瞬間出軌，釀成不可挽回的嚴重后果！

如今，德國鐵路已經卸除了064型雙層式車輪，換成了單層車輪，德國政府還在事故的原址建立了一座紀念館，全世界的高鐵都從這次事故中汲取了教訓，檢測車輪也全采用了儀器而非肉眼。

（摘自《知識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