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之舞

張長菊

最近，市電視臺推出了一檔娛樂節目，叫“舞林爭霸賽”，臺領導讓我負責參賽選手的選拔工作。

這天傍晚，一個農村中年男人找到我，“張老師你好，我叫宋大川，我想給我女兒報名參賽……”我看了一眼資料，女孩叫宋春天，剛剛16歲，照片上的樣子十分可愛。我點點頭說：“下周一你帶女兒到電視臺參加預選吧。”宋大川樂顛顛地走了。

轉眼到了周一早上，我剛到電視臺，就聽到有人喊我。循聲找去，只見宋大川牽著女兒宋春天，跑得氣喘吁吁。讓我始料不及的是，宋春天走路搖搖擺擺的，是非常典型的腦癱兒!

我頓時覺得受了愚弄，“喂，病人是不能參加比賽的!”沒想到，宋大川瞪著眼，嗓門比我還高：“張老師，春天沒病。你好好瞅瞅，她沒病!”

我抬腿就要走。宋大川卻拽住我來到一旁，低聲苦求道：“張老師，對不住了。沒人的時候您打我罵我都成，可當著春天的面，求您別說她有病，行嗎？”看著宋大川可憐巴巴的眼神，我的心倏地疼了一下。宋大川沙啞著嗓音道出了參賽的原委。

原來，春天一生下來就是個腦癱兒。為了給春天治病，家里欠下一大筆外債。妻子也受不了苦，狠心走了。春天雖然站不穩，可特別喜歡跳舞。于是，他便買來舞曲光盤，讓春天跟著學。這一學就是十多年，一天都沒耽誤過。宋大川動情地說：“我要讓春天知道……她不光長得漂亮，舞也跳得好！”

我決定破例讓春天參加選拔賽。可誰能給她當舞伴呢？我告訴宋大川，宋大川卻說：“張老師，你看我行嗎？在家里，春天每次跳舞都是我陪著她。”原來他早有準備了，“好。”我點點頭。

隨著輕柔的音樂響起，宋大川扶著春天慢慢走上舞臺。他們開始轉圈，不停地轉圈，整個舞蹈只是重復地旋轉。“唉喲……”滿臉陶醉的春天腳下一歪，趔趔趄趄地就要摔倒。宋大川趕緊去扶，可一時沒站穩，“啪嘰”自己先摔了一跤。不過在跌倒的同時，他緊緊地抱住了春天。很快，宋大川吃力地站起身，牽著春天繼續轉。

轉著轉著，春天淚光瑩瑩地說：“爸，謝謝你帶我來跳舞。我知道，我一定能行……”預選賽結束，宋春天的比賽之路也到此結束。

目送父女倆走出攝影棚，我突然靈光一閃，沖刻錄師喊：“快，馬上做一套宋春天的比賽光盤。標簽上寫：宋春天的春天之舞。”幾分鐘后，我揚著光盤追了出去：“宋先生，春天，請等一下……”

宋大川聽到了，踮著腳跑回來。由于跑得太急，他在踏上臺階時又摔了個跟頭。

他的左腿竟然脫了節，橫飛出去……原來，那是一條劣質的假肢!

司志政摘自《故事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