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今年3月,國內各大門戶網站“頂”出了一個熱貼——《一個公務員的廉潔從政宣言》,其作者是江蘇省鹽城市經信委行業處副處長張翕飛。除此之外,他還高調亮出兩次集中退還企業“好處費”的圖片。張翕飛的高調退賄如巨石投水,一石激起千層浪,成為各大媒體追蹤的熱點。短短一周時間內,他就接受了10多家媒體的采訪。“我的目標已經實現。”他對事態的進展頗為滿意。
厭煩應酬守冷門
今年42歲的張翕飛出生在江蘇省鹽城市鹽都區的北蔣鎮。他自稱是個“理想主義者”,少年時期深受《新星》的影響,認為當官就應該當像李向南那樣的官,敢做敢當,造福一方。但1991年他拿著華中理工大學(現華中科技大學)的工學學士學位到鹽城機械冶金工業局辦公室工作時,才發現“官場根本就不是他想的那樣”。
那時,他是單位為數不多的大學生之一。但在辦公室要經常應酬,這讓張翕飛很不適應,也很茫然。幾經考慮后,他正式向局領導提出申請:調離秘書崗位,到技術部門工作。對于一個行政單位來說,技術崗位升遷的機會很小,然而張翕飛卻干得津津有味。2000年,他開發的一項計算機技術獲得了鹽城市科技進步三等獎。
2001年,鹽城市進行機構改革,機械冶金工業局撤并進鹽城市經貿委,張翕飛進入該委員會工作。他總想干一點創新味道濃厚的事情。一次,他在搞企業調研時,有企業主提出對政府出臺的一些政策不能及時了解,企業供求信息的發布也跟不上經濟發展的形勢。張翕飛腦中靈光一閃,萌生出創辦一個門戶網站的想法,用于及時發布各類信息,架起政府職能部門與企業溝通的橋梁。
說干就干。張翕飛虛心向專家請教,邊干邊學,委托專業機構開發了網站程序,自籌了3萬多元在2003年4月創辦了“鹽城經貿信息網”,成為蘇北地區最早的政府網站之一。在此后長達6年的時間里,該網承擔著鹽城市經濟貿易委員會官網的職能。在這幾年中,他主抓的工作為鹽城市“節本增效近千萬元”。
高調退賄顯本色
2010年2月,鹽城市經貿委改為經信委,張翕飛被任命為經信委行業處副處長,承擔著全市機械、化工、電子等行業產業政策的貫徹與落實。
張翕飛擔任副處長不久,在幫助幾家企業申報獎勵和扶持政策時,一名企業辦事人員來到張翕飛的辦公室,神秘地塞給了他一個信封。在他還沒反應過來時,來人已經快速離開了他的辦公室。張翕飛打開信封,里面有1000塊錢。
以前,張翕飛參加一些企業的活動,也得到過羊毛衫、茶杯等一些紀念品,對于這些禮品,他都“隨大流”地收下。可面對企業送來的“好處費”,張翕飛卻如坐針氈,當時的念頭就是想立即退回去,但電話聯系企業有關負責人時,對方卻沒當回事。
不久,他又先后收到兩家企業送來的兩筆共4000元的“好處費”。張翕飛后來解釋:“他們送錢時,辦公室里的人多,拉拉扯扯影響機關的工作。有些企業的同志死纏爛打,即使拒絕接受也不一定能奏效。比如有一次搭乘一個企業的車外出辦事,企業同志塞了3000元,我不接受就不送我回單位,還把我拉到他家喝茶增進感情。”
短短半年時間,張翕飛共收到三筆總計5000元的“好處費”,這些錢并不算多,但他卻覺得渾身不自在。10月17日,他到郵局分別將三筆“好處費”如數郵回相關企業。事后,張翕飛將回執拍成照片,隱去了相關企業的名稱后,在他所辦的“鹽城經貿信息網”上公開亮相。為何要選擇高調退賄?張翕飛說:“我通過這個方法來給企業提個醒,找我辦事,能辦的我一定盡力去辦,不需要任何好處費,如果你想挑戰我的原則,那么我就采取這種高調的方式來回敬你。”
此外,他還寫下了1600字的《一個公務員的廉潔從政宣言》,貼到了“鹽城經貿信息網”上,但并沒有引起多大的反響。張翕飛考慮到自己的網站點擊量太小,于是將《一個公務員的廉潔從政宣言》又貼到了天涯、貓撲等大型社區網站,可還是遭遇“沉底”。
第一次的高調退賄,未能有效關上一些企業單獨給他送“好處費”的大門。2010年10月以后,他又先后3次收到3家企業送來的共計4000元的“好處費”,其中一筆為2000元,另兩筆各為1000元。對于這些“好處費”,張翕飛又一次高調退回。2011年3月4日,十一屆全國人大四次會議開幕,3月5日是學雷鋒紀念日,張翕飛選擇了這個特殊的日子給企業郵匯退還了“好處費”。而這一次的高調,掀起了他意想不到的風浪。
風口浪尖無怨悔
這次高調退還“好處費”的做法引起了國內數十家媒體的關注。在網上,同樣引起了眾多網友的熱議。
在大多數人肯定張翕飛做法的同時,也有部分網友提出了質疑。一些網友認為張翕飛是“作秀”、“沽名釣譽”。處在輿論爭議的風口浪尖上,張翕飛倒是很淡定:“如果你也是公務員,我希望你也能作一次秀,做的人多了,效果才有,社會風氣才會好轉。”
這種高調退賄的舉動在張所在單位也引起了震動,單位專門開會就此事做了討論。“單位對他的行為還是持肯定贊同態度的。”經信委紀檢組長張滕瑤說。
不過隨便問張翕飛的幾個同事,沒有人愿意就他的舉動多說什么。“他比較嚴肅,不太愛說話,也很少參加集體活動。”張翕飛的一名同事說。而絕大多數同事對他的評價則是“個性有點硬”、“不善于交際和溝通”,好聽點則是“思維異于常人”。
對此,他本人也承認自己“不合群”。即使在高中同學聚會上,他也只是一個傾聽者,“插科打諢的話不會說,我就是這樣的一種人。”
“網上有人說,我會因為這個事受提拔。這個事情跟提拔扯不上什么關系。廉潔是一個公務員的本分,因為守本分就要提拔?沒有道理。”張翕飛坦承,他并不像外界所想象的那樣沖動,其實自己是一個很理性的人,在處理此事時,已經充分考慮了多個方面的因素。“凡事先謀后動。我不沖動,很講策略,所做的一切都是經過深思熟慮的。”
大學畢業時,同班同學送他一本謀略方面的書,盡管他只讀過一遍,但現在還能記得其中不少內容。這個自稱為“小吏”的官員非常熟悉“官場潛規則”。如果沒有特殊情況,他會準時收看中央電視臺的《新聞聯播》。
據媒體調查披露,張翕飛目前月工資4300元,至今單身,和76歲的母親生活在一起。他有兩套房,一套是房改房,70平方米;還有一套是商品房,100平方米。他炒了幾年股,至今還有將近10萬元的銀行貸款。
一位熟知張翕飛秉性的朋友點評:張翕飛不喜歡求人托關系,所以一些女孩認為他的發展潛力較差,不屬于“績優股”,這也是幾度戀愛不成的原因之一。2009年,張翕飛曾在他一手創辦的“鹽城經貿網”公開征婚,他用流暢的筆調、縝密的思維、坦誠的態度,洋洋灑灑寫下了自己的求愛宣言。“當時也有一些條件不錯的姑娘主動跟我聯系過,但最后都沒有下文,一位姑娘對我鑒定的結果是‘書呆子。”張翕飛苦笑著說。
就是這么一個人,2010年12月,坐了4個小時大巴車,趕到南京,參加《非誠勿擾》節目面試。他本打算嘗試一下新形式,找一個合適的女朋友,但就連導演這關都沒能過,不得不又坐了4個小時車回到鹽城。還好今年年初他終于談上了女朋友,張翕飛用“眾里尋她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來形容,現在已經開始考慮結婚的事。
“我很缺錢。”這是他常掛在嘴邊的一句話。現在上下班,他幾乎都騎自行車,單程需要25分鐘。那輛花300元買的自行車,已經為他服務5年。手機算是他的一個大件,2007年買的,當時值4500元。當然,為買這個手機,也經歷了很久的思想斗爭。
面對現在這種窘境,他也偶爾發點牢騷。他會提起和他同時從政的一個同班同學,現如今早當上“大官”了。不過他很快又從低沉的情緒中解脫出來,腦袋湊過來小聲說:“前幾年我也有關系的,我有一個近親,以前是一個實權派干部,但是我沒找過他。”他說完自己先笑了。(綜合《齊魯晚報》、《中國青年報》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