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要工錢

劉傳池

袁家兩兄弟每人都有一門好手藝。老大會做木工，老二會做油漆工，俗話說“年荒餓不死手藝人”，可是這幾年，他們在農村接的活是越來越少，最后兩人一商量，干脆到城里去闖蕩闖蕩，有手藝還能吃不上飯?

可等兩人進了城，這才發現事情沒那么簡單，他們在城里白白轉了兩天，一樁活都沒攬到。最后，他們看到路邊有個簡易的勞務市場，便立了一個紙牌，寫上兩兄弟的技能，就守在那里等雇主。

這天袁老大在值守，一輛摩托車“吱”的一聲停在他面前，下來一位西裝革履的中年人，袁老大忙迎了上去。來人姓馬，自稱是個經理，說手頭有個裝修辦公室的活，剛好需要木工和油漆工，只是因為有領導要來視察，工期有些緊，不過價錢好商量。

有生意找上門，可把袁老大樂壞了，他跟著馬經理到那辦公室跑了一圈，兩人談妥了價錢。袁老大小心翼翼地問馬經理：“是不是能先付個定金?”

馬經理把手一擺，沖袁老大笑了笑，說：“我看定金就免了吧，我給你簽個合同，活干完了，驗收合格，按合同拿錢。你看怎么樣啊?”

袁老大聽了直點頭。于是，兩人商量著訂了一份合同，分別在上面簽上了自己的名字。袁老大看著合同，心說，這城里人做事還真是講規矩，啥事都得立合同。

第二天一大早，袁老大就帶著工具去干活了。有了合同做保障，袁老大心里有了底，做起活來特別麻利，何況他木工的手藝也不錯，沒幾天就提前完成了任務。馬經理跑來驗收，連聲稱贊“干得不錯”。

見馬經理點頭了，袁老大便提出要結工錢。沒想到，馬經理卻拿出白紙，給袁老大寫了一張欠條。袁老大一見，忙說：“馬經理，你驗收合格就該給錢啊，打什么欠條呢?”

‘馬經理無奈地說：“我不是不給錢，只是這筆資金還沒批下來，要過段時間才能給你。反正，你兄弟還要來做油漆工，等他做好了，一起開支票，你看怎么樣啊?”

袁老大央求道：“馬經理，不是我不相信你，實在是我等著錢回去吃飯啊。”

可馬經理還是把手一攤：“啊呀，我也是沒有辦法嘛，我保證，保證以后把錢給你。”

袁老大見馬經理左一個“保證”，右一個“保證”，就是不見給錢，實在沒辦法，從兜里掏出了那張合同：“馬經理，咱們可是簽過合同的啊，你要按合同辦事啊。”

沒想到，馬經理見了合同，變了臉：“我說袁老大啊，既然你說到合同，咱就按合同辦事，你看上面說過什么時候付款嗎?”袁老大聽了一驚，拿過合同仔細看了幾遍，果然上面只寫著干什么活，付多少錢，至于什么時候付款壓根沒有提。他這才明白，馬經理當初是挖好了“坑”等自己跳啊。

見袁老大半天沒有說話，馬經理放緩了口氣說：“你放心，錢是不會少你的，只是容我幾天，到時候一起跟你算，怎么樣啊?”袁老大實在沒辦法，只好拿著合同，垂頭喪氣地走了。臨走前，只聽背后馬經理大聲叫他：“別忘了讓你兄弟明天來干活啊。”

袁老大回到自己的住處，把遭遇對袁老二一說，直感嘆這馬經理太狡猾了，勸老二別去干了，免得白干活，還慪氣。

可袁老二卻笑著說：“不!我一定要去。我還要想辦法幫你把錢討回來。”

第二天，袁老二就帶著自己的工具到了馬經理那里。這次，他只和馬經理談了個價錢，合同也沒簽，便擺開架勢干了起來。

眼看工期就要到了，這天袁老二正在給家具刷油漆，發現公司安排了一些人正在布置辦公室。一打聽才知道，明天公司董事長要來視察。袁老二心里暗暗高興：機會總算被我等來了。

按照工程安排，該給家具上最后一道漆了。袁老二在調配油漆時，特意調制了一碗漆，待全部涂刷完成后，他端起那碗漆，把所有的桌面又刷了一遍。

袁老二一邊收拾工具，一邊打電話要馬經理來驗收付款。可是電話接通了，馬經理卻說有事，不能來。袁老二說：“那行，咱以后再說。”他心里清楚，馬經理又在耍滑頭，肯定是想等明天的會議開完，再找由頭在工錢上打折扣。不過，他心里更清楚，這一次，只怕馬經理要失算了。

袁老大見弟弟兩手空空地回來，很喪氣。袁老二安慰道：“哥，不要擔心，馬經理雖然不好對付，但是我已經用了心計，明天一定能拿到錢。”

袁老大說：“城里人很狡猾，就怕你做的手腳，他去找別人來給破了。”

袁老二滿有把握地說：“誰去都不行，非得我去不可。”

第二天早晨，袁老二篤篤悠悠地來到馬經理的公司，剛到門口，就看見馬經理像熱鍋上的螞蟻一樣，來回轉圈，還不停地打著手機。

袁老二走上前去，叫了一聲“馬經理”。馬經理見到袁老二，把手機一關，氣沖沖地說：“袁老二，你怎么回事，你看看你上的那些漆，怎么到現在還沒干?我找別人來也弄不好。”

袁老二嘿嘿一笑，說道：“馬經理，昨天我讓你來驗收，就是想交代你兩句的，可你說沒空，我只能今天來找你了。你也不用找別人，這油漆是我配的，只有我才能讓它干。”

“你，你想害死我啊?”馬經理瞪著袁老二，眼睛里直冒火。

就在這時，一個領導模樣的人怒氣沖沖地走過來，訓斥馬經理：“這是搞什么名堂!所有的油漆都干得很好，就是這桌面上不干。董事長馬上就要來了，你說，該怎么辦!”馬經理耷拉著一副苦瓜臉，一聲都不敢吭。

袁老二對那領導說：“領導，您不用擔心，我是這個工程的承包人，只要馬經理把工錢給我們結了，不用半個鐘頭，我就能讓這油漆干。”

“你……”馬經理見袁老二在領導面前揭穿了自己的老底，有點惱羞成怒，但也只能從隨身攜帶的包里拿出了錢。袁老二接過錢數了數；說還差我哥的工錢，接著他將被扣工錢的事簡略地說了一遍，還拿出了當初馬經理寫給袁老大的白紙條。領導說：“哦，原來還有這么多故事，你放心，我們一定會處理的。現在時間緊急，請你馬上配制油漆吧。”

袁老二動手，果然不出二十分鐘，桌面油漆就干了。

袁老二拿著錢回到家，老大半信半疑地問他：“你真有本事，能從馬經理手里摳出錢來?”袁老二說道：“他不給錢，我就讓他的桌面油漆不干。”袁老大更驚奇了：“你還有這個絕招?”袁老二笑了笑說：“關鍵就在那油漆配制比例上。這種環氧樹脂漆分為甲乙兩組，只有到了涂刷時才能配制在一起，配制的比例是兩瓶甲一瓶乙。而我故意將甲乙配成一比一，這樣不但油漆不會干，別人也沒有辦法。我今天只是單獨使用甲組來涂刷了一遍，這樣就和原來那層沒有干的油漆一搭配，比例正好二比一。再加上速干劑，那不很快就能干了嗎?這就叫難者不會，會者不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