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曉紅
那時候,她和他都在縣城教書,冬天,她很想擁有一個屬于自己的家!可是,他和她都來自農村,大學畢業工作才不到兩年,根本沒有什么積蓄,要想買一套房子,談何容易。
他們考慮再三,從親友那里借的錢,在縣城偏僻地段按揭了一套小戶型。盡管他們即將面臨的是每月的月供和償還幾萬元的債務,但她還是為有了一個小小的蝸居而興奮。
兩人工資加起來還不到2000元,他的工資付了月供所剩無幾,她除了應付日常的生活開銷外,每月還要攢錢還親友。盡管很苦,很累,但是看到飚升的房價,她還是為自己買了房子感到慶幸。
從此,他只吃素食,很快瘦了下去。她心疼,常常在周末的餐桌上變著花樣做些不同的葷菜,告訴他不要在吃飯上節約。他不解,常常責怪她奢侈,她默默地忍受。
有天,她做了豐盛的晚餐,還點了兩支蠟燭,屋子里充滿了溫馨。聽見他開門的聲音,她欣喜地迎上去。他從餐桌邊經過,瞟了一眼桌上的糖醋魚、青椒肉絲和冬瓜排骨湯,卻沒有一絲微笑。他詫異地問:“點蠟燭做什么?”
她眼里跳躍著欣喜,沒有回答,而是從衣櫥里拿出了一件他看中已久的外套,溫柔地對他說:“過來先試一試!”
他臉上的疲憊突然變成了憤怒:“你瘋了嗎?誰叫你買這么貴的衣服?你以為你很富有嗎?整天大魚大肉,還買幾百塊錢的衣服,你有多少錢來浪費?”
她驚呆了,原本只想給他一個驚喜,沒想到他會生這樣大的氣。連日來所受的委屈一齊涌上心頭,她朝他吼道:“我是瘋了,嫁給你的時候不但沒有要嫁妝,還連累父母一起受苦,你呢,連一枚結婚戒指都不曾給過!我不為這個家想?這些菜,全都是為你一個人做的,為什么卻埋怨我奢侈?這衣服,也是為你買的,為什么卻說我浪費?”
她頓了頓,接著說:“從買房子到現在,你有哪一天不是愁眉緊鎖?有哪一天真正開心過?”
他怔怔地看著,看著平日里文文弱弱的她,此刻居然像個潑婦,他的自尊受到了極大的挑戰,讓他心里的怒火直沖腦門。“你……”他抬起手,舉到空中卻又放下,他提上剛放下的包,摔門而去!
她蜷縮在角落,看著桌上的蠟燭靜靜燃燒,淚水在臉上恣意地匯成河流。她始終想不明白,當初那個懂得浪漫和寬容的男孩為什么會變得這樣死板和狹隘,還有了一身的暴躁,她的心,徹底地死了。要知道,今天,是他們的結婚紀念日呀!為了給他買這件外套,她利用周一到周五的放學時間,專門輔導幾個學生的作文。
她為自己當初的選擇后悔,決定明天一早就向他提出離婚,然后直接回家,永遠地離開這座小城。
他回來的時候,已經很晚了,屋里一片漆黑,房間里充斥著一股焦臭味,他頓時慌了,以為她出了什么事。打開燈看見角落里的她不知什么時候已經睡著了,臉上是凌亂的淚痕。他蹲下身,心疼地準備將她抱到床上,她突然醒了。
“對不起,讓你受委屈了。這么久以來,我一直以為你不懂事,一直責怪你,其實,那都是我自己壓力太大的緣故,我卻將這樣的壓力強加到了你的身上。我為不能給你幸福而感到羞愧,原諒我,好嗎?”他的話里充滿了悔意。
她冷冷地看著他,一言不發。
“我出去走了很久很久,終于想明白了你的良苦用心。我們生活是苦了點,但最大的幸福,不是擁有多少金錢,而是我們有多么相愛,哪怕是在人生最艱苦的歲月,我也應該對愛情說堅持。老婆,我會給你幸福的,相信我!”
他把她抱到了床上,然后轉身將桌上冷掉的飯菜端去熱好。桌子上有兩塊蠟燭燃燒過后留下的漆黑的印記??粗β档纳碛?,想著他說的那些話,她突然原諒了他。
吃過飯,他遞給她一個精致的盒子,一條她夢寐以求的紫色水晶項鏈。她的心,再次被他融化……
她想告訴他,其實她要的,不是多么豐富的物質生活,有時候,她要的不過是他一個鼓勵的眼神和一個溫暖的擁抱。愛,真的可以如此簡單!
責編/宿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