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繼周

你可能知道什么叫地震,但親身感受過的有幾次?特別是高強度的地震。
四川“5·12”汶川特大地震,是沿著龍門山脈,由南到北,從汶川到北川再到青川,地震級別高,強度大,范圍廣,殺傷力強,可以說那簡直就是地獄放出的魔鬼,它撕裂了山川,撕裂了大地,撕裂了人們賴以生存的環境,撕裂了生命的肌體,撕裂了整個龍門山脈……它以不可抗拒的力量吞噬著人間的一切。尤其是在極重災區北川,我看到無數塊巨石散落滿城,道路斷裂或塌陷,樓房破碎或陷入地下,所有建筑物已坍塌,整個縣城是滿目瘡痍,一片廢墟。
聊地震,從東北黑龍江聊到西南四川,從塞北平原聊到巴蜀盆地。每當聊到汶川的8.0級特大地震,人們無不談震色變,心驚膽戰。當我作為一名黑龍江省災后援建的成員一路聊到“龍江第一縣”劍閣時,已經知道與地震的遭遇戰是不可避免的了。
劍閣工作生活年余,共發生過多少次余震,多大級別,由于震級小,強度弱,距離遠,沒有留下深刻的記憶。經歷多了,也就淡漠了。但是2009年6月30日的余震卻給我烙上不可抹去的印記。它用不大不小5.6級的震動和搖晃告訴我什么是真正的地震。當時的心底既害怕又興奮。害怕的是地震時地動山搖,樓房晃動,人體失控,萬物失衡;興奮的是經歷了地震,戰勝了自我,扛住了困難,得到了歷練。
6月30日02時03分,正是午夜,人們都在沉睡。地震突然造訪。睡夢中像是突然有人抓住我的雙腳,它站在半空中,不停地輪轉,我不斷地大聲呼喊,手不停在亂抓,眼看著每一棵救命稻草都從我的身邊閃過,怎么也抓不到,也不知道輪了多少圈,突然感覺身體在床上左右劇烈晃動,我本能地兩手緊抓床邊,這時意識到地震了。緊接著在耳邊響起了各種凌亂的聲音,房間書本滑落,水杯震在地上,花盆相互撞擊;房外硬器碰撞,鐵管掉在地上,房頂硬物砸下。其間兩種聲音最可怕:一種是板房后面居民樓里當地百姓本能發出的尖叫、奔跑的聲音;另一種是從地下發出的低沉、渾厚的聲音,像是滄桑的老人發出的憤怒的吶喊。躺在床上的我還沒有完全醒過來,大約一分鐘左右,頭腦有些清醒,意識也清楚了,立即起身隨手抓了件衣服急忙穿上鞋奔出屋外,這時看見有幾位隊員正從屋里跑了出來,有的手里拿著衣服和鞋,有的身上披著衣服,有的穿著睡衣,還有的穿著拖鞋,此時此刻發現自己身上已是一身冷汗。我們幾個人幾乎同時想到老百姓的生命安危,急忙跑到街上想組織老百姓轉移到安全地方,可是見到人群正從四面八方擁入街道,秩序井然地朝著縣城的政府廣場及江邊臨時避難場所方向走去。我的一位同事頗有感慨地說:“這里的老百姓經過無數次的大小地震,他們已經很成熟了,在逃生和避難方面都有經驗,看來用不著我們組織了。”回來的路上大家發現縣教育局和水利局辦公樓上的墻皮都震落一地,窗臺上的花盆位置也被震錯位。
回到屋里我怎么也睡不著,思緒飄然,心想這板房再大地震也沒事,可是發生地陷該怎么辦,前面樓房震塌了能不能砸到板房,隊員會不會有危險,也不知道我省援建項目怎么樣,能不能經得住地震,胡思亂想一陣渾渾然不知到什么時候昏睡過去。醒來天已大亮,大家議論紛紛,好不熱鬧,大多數隊員一夜沒睡,當然有的是被驚醒了睡不著,有的是害怕不敢睡,還有的怕樓房倒了被砸不能睡??斐栽顼埩耍蠹也怕⑷?。早飯后,從縣上得知凌晨的地震沒有人員和財產損失,這時我給劉總指揮(當時,劉國會總指揮正在哈爾濱參加向省委省政府匯報黑龍江省援建四川省劍閣縣項目推進情況工作會議)發了一個短信,告訴他凌晨發生地震的地點、強度和級別,縣城、指揮部人員財產及援建項目震后情況,報個平安。
往事已去兮,心緒悠悠;時間流逝兮,復勝景然;震魔消遁兮,暖滿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