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無傷
四條白花花的大腿疊在一起,梅西離開前,順著門縫看去,呸!她朝地上吐了口吐沫后,拿起沙發上鼓鼓囊囊的包甩在背后,摔門而去。
男友提出分手,梅西不同意,他決絕地把新人帶進門。新人妖嬈可人,當著梅西的面,挑釁地問她是誰。男友擺擺手,她是誰沒關系,重要的是我愛你。
新人白了梅西一眼,那她在這干什么,觀摩看表演啊?說完,放肆地去摟男友的胳膊,男友迅速地抱起她摔在床上,敞著門兩個人脫光了哼哼唧唧,依依呀呀……
梅西站在陽臺上,望著窗外,她不是賴著不走,她來這個城市半年了,兩個月前才有了工作,除了男友這個蝸居,真沒有能收留她的地方了。
這幾天跑遍房屋中介,租房都要一定的押金不說,最起碼也得預交三個月的房租。梅西手里的現錢不夠,再等十天開支,湊夠了錢馬上就離開。只是她能忍,那對狗男女等不急,他們旁若無人地親熱、叫囂。這等真人秀梅西看得惡心,她決定離開了。到唰住她都想好了也準備好了,就是身后這背包,里面裝著個睡袋。
梅西一進寫字樓就發現了不妥,辦公室美女們都挎著新潮包、穿七寸高跟鞋、身著俐落的職業裝,而自己背著個大黑包、平底鞋、小素褂,真有些不倫不類。
為了少看那些小妖們不屑的眼神,梅西轉而上了安全甬道。
沒想到,她在樓梯上遇到了同樣背著個大包的帥氣男人,兩個人互相看了看,然后相視而笑。
難道他也和自己一樣,選擇在辦公室睡嗎?
對,梅西決定留在寫字樓里打地鋪。最近單位接個案子很忙,大家都在加班,梅西想趁此偷偷地臀下來,關上燈,躺在睡袋里,對付幾天,捱到開支。
梅西想的很容易,可是做起來有點難度。
十點,有小妖問梅西還不走啊。梅西應承,你先走吧。小妖張牙舞爪地說,你怎么這么慢?梅西撇了撇嘴,心里罵了句娘。又過了半小時,人都走光了,梅西站起來伸了伸懶腰,走出寫字間,還有幾家公司亮著燈,有保安上來攆,十一點,準時關大門啊。
梅西去了趟衛生間,方便完出來,見沒人就洗了把臉,正用紙巾擦臉時,突然有個男人匆忙地進來,是在樓梯遇到的那個背包哥。
背包哥跟梅西打招呼,還沒走?
梅西說了一句馬上就走后,趕緊離開。他還沒走?難道真和自己一樣,明知寫字樓不讓留宿,還偷偷地留下來?
重返回寫字間,梅西找了個隱蔽地方,放好睡袋連忙鉆了進去,一動不動。
十一點,陸續有人離開,保安的手電筒在梅西的臉上掠過,沒發現她。離開了。她舒了口氣,例行的檢查結束,累了一天,這下可以安穩地休息休息了。
已進入芒種,夜晚還有些涼,梅西把頭縮進睡袋。一個人在這半明半暗的寫字間里她倒不怎么怕,只是想到這幾年一直流離,男友又那么無情,鼻子就不由有些酸。
她和男友認識的當天就上了床,交付了彼此半年,他像抹布一樣扔掉了她,還嫌棄她礙眼。也許是自己的生活不夠嚴謹,梅西在自我檢討中睡去。
梅西的覺很淺,稀里嘩啦的雨聲驚醒了她,天一涼,就想小解,深更半夜真懶得動。梅西就那么躺著,雨下得越來越急。她的身體也跟著火燒火燎起來,不行,忍不住了。輕輕地打開門,她探出頭,樓道里燈光昏暗,她怕走出聲來,便脫了鞋、光著腳、扶著墻。
洗手間燈光依舊是灰暗的,她不敢停留,直奔女衛生間。誰知踩到了水,腳底下一滑,慌忙去扶墻,墻沒扶到,眼看就要摔倒。突然她被一個男人抱住,并被捂住嘴,梅西掙扎著,下意識地想叫,卻叫不出聲來。
男人把梅西拖到了男衛生間,梅西以為會被強暴,可男人只是緊緊地摟住她,強有力的手恰如其分地握住了梅西的胸。梅西看不清男人的臉,男人在她耳邊噓了一聲,示意她別出聲。
一個保安晃動著手電走進了洗手間后,直接走進了女衛生間,稀里嘩啦的水聲后,接著是保安粗重的喘息和呻吟,保安原來是個變態,來女廁發泄。
這荒唐的雨夜,還有荒唐的保安,人性中的原始欲望也被激發出來。梅西感到男人的身體一點點地放大了,接著他強有力地抵住了她,梅西的身體也無恥地漲了起來,尿急也不再強烈。隨著保安的一聲嚎叫落定后,梅西被捂住的嘴被男人狠狠地叼住……
保安哼唱著離開后,梅西迅速地推開男人,奔進了女衛生間,蹲下。
一上午,梅西都有些恍惚,被人強吻又被人揉搓,很糗,還要不要留宿的疑問一直困擾著她。
中午,在餐廳遇到背包哥,他沖她笑。那笑很特別,梅西很不自在,她感覺強吻自己的一定是背包哥。讓梅西驚訝的是,背包哥端著盤子向自己走來,笑吟吟地坐下,沒頭沒腦地問,怎么?昨天一定沒睡好吧。
梅西沒回答,她打聽過了,背包哥叫鄭飛,有家小小的廣告公司,剛剛起步,業務不多,最近剛剛接了一單。
鄭飛見梅西不回答,悵然了一下,趕緊埋頭吃飯,不消一刻鐘,起身說了拜拜。沒走出一步。又折身問梅西晚上要不要再一起吃個飯。梅西搖搖頭,還得加班,最近有些忙。
如果強吻自己的真是鄭飛,那么晚上加班就更像一種暗示了,梅西的臉突然地紅了。
接下來的事情,真有些滑稽。
晚上留宿在寫字樓的梅西總在洗手間與男人重逢,保安沒再來表演他的齷齪,當然男人也就不用再捂梅西的嘴,騰出來的手很自然地在梅西的身上游移,揉搓……瘋狂的時候,梅西還聽到男人含糊地說著愛,說著喜歡。那聲--音很低,很有磁性,她越發確定他就是鄭飛。
第六天,男人輕而易舉地解開梅西的上衣和褲子。他們倚在男衛生間的一個角落里,瘋狂地親吻著對方,急吼吼地想要給予,可是黑暗掩飾了一切,卻不能引領一切。男人最終沒探到梅西身體的深處,黑暗里傳來一聲重重的惋惜聲,梅西撲哧一聲笑出了聲……
梅西終于貸款買了一套房子,不大,但很溫馨,她還撕了幾塊粉色碎花布做窗簾,這樣一點綴,很有家的感覺。不用再在寫字樓留宿了,下班時梅西背著包下樓,又遇到了鄭飛,他也背著包,兩個人相視而笑,鄭飛說一起吃飯吧。
梅西努了努嘴,背著包嗎?
鄭飛呵呵地笑。
要不去我家吧,梅西有了自己的家,她想領喜歡的男人回家,雖然有些冒昧,但在情理之中。
兩個人去了超市,買蝦買蟹買青菜,梅西還選了瓶紅酒。兩個人鉆進廚房一同摘菜洗菜,她往他嘴里塞塊西紅柿,他往她嘴里塞塊黃瓜。以身體接觸為先的男女,少了慣常人的陌生感,他們熟絡得像對情侶。
等菜剛上了桌,紅酒才抿了一小口,他們便迫不及待地把嘴對在了一起,接著一同跌落在地板上,親吻、吸吮、揉搓……
鄭飛躺在床上吸煙時,梅西偷偷地打開他放在門廳的大包,是運動衣、鞋、還有些零碎……怎么不是睡袋呢?梅西有些失望,小小的,但心很疼。
鄭飛被砍成重傷,在離開梅西家的路上。
寫字間里,梅西低著頭,瘋狂地工作,一直到十點,她做了很多人的活,就是不肯走。十一點,梅西關了大燈,關了電腦,她靜靜地躺在地
板上,沒有了睡袋,真的很涼,一直涼到心里。
十二點,梅西起身,她幽靈一般去了衛生間,然后被一個男人攔腰抱住,還用想嗎?黑暗中的男人不是鄭飛,那是誰?梅西的身子篩糠一般地哆嗦一下,男人壓低聲音說,是我,我愛你……
梅西說我也愛,很愛。
男人的手探到梅西的內衣里時,梅西佯裝嚶嚀一聲,然后陡地打開準備好的手電,猛地朝男人照去,男人下意識地瞇起眼。
那是一張年輕而帥氣的臉,也就二十出頭吧,梅西斷定沒見過他。
梅西怒火沖天,她狠狠地打了男人一個嘴巴。
衛生間里不是鄭飛,而是另有其人,說明情況也就算了。鄭飛居然和警察說,是她對他有意思,在樓道沖他莫名地笑,還請他去家里吃飯。他們做愛后,他離開就被人跟蹤了,他撒腿就跑,結果還是沒逃脫。
梅西很崩潰,這種事不是眉宇間透著信息嗎?怎么單單是她對他有意思呢,還沖他莫名地笑,她白癡加腦殘啊?
砍傷鄭飛的男人叫劉青,二十三歲,剛大學畢業,在另一個寫字間工作,和這個大廈的保安是老鄉,看到了梅西,便喜歡上了。
那天,見她背了很大的包,行為詭秘表情忐忑。下班后他就一直在門口守著,未見她出來,就知道她偷偷地留宿在寫字間了。
劉青交代他真的是喜歡梅西,在黑暗的衛生間里表白了多次愛她喜歡她,她雖沒表態,但感覺到她也是喜歡他。既然她喜歡他,為什么還和另一個男人玩曖昧?甚至領男人回家,那天劉青只是想嚇唬嚇唬鄭飛,卻錯手弄成了重傷。
梅西努力地在腦子中搜尋了一遍又一遍,可是她還是對這個注意了她兩個月的男人沒有一點的印象。后來,她又假設了很多次,如果劉青不是以在黑暗中接觸的方式向她表白,而是堂堂正正地追她,她是不是畿喜歡上他,和他戀愛,然后攜手未來呢?
答案是否定的,鄭飛才是梅西想要的人,可他只是想和她上床不說。還到處宣揚自己是多么多么的無辜,是梅西勾引的他。
愛情總是敗在先入為主上。所謂和眼緣,一見鐘情,不過是視覺上以光的速度直刺心靈,可是愛情中的男女往往要的就是這種感覺,樂此不疲,前赴后繼,甚至血雨腥風。
梅西在離開這座城市前,去探望了劉青。這是警察要求的,說劉青心態不好,讓梅西去安撫一下他,畢竟他是為她出的事。梅西有些不情愿,鄭飛居然有老婆,她幾次三番地找事,梅西不得已放棄了剛找到的工作和房子。
劉青剃光了頭,腦形很好看,像《非誠勿擾》里的嘉賓樂嘉,樂嘉是梅西的偶像。陡然的,她的心蕩了一下,未等劉青開口。她便快速地轉身了,轉身的動作有點猛,梅西的頭哐地撞在了門框上,頓時,淚磅礴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