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季少女蹊蹺墜樓誰擔責

文/嚴愛華

花季少女蹊蹺墜樓誰擔責

文/嚴愛華

三年前一個夏日，已是深夜11點多。在奉賢區南橋鎮的一家超市樓下突然傳來“噗通”一聲巨響，正在附近巡邏的聯防隊員聞知立即趕到出事地點，發現有個女孩上半身躺在花壇草叢內，下半身躺在水泥路上，嘴里輕輕叫了幾聲“救命”就失去了知覺。

女孩蹊蹺墜樓

花季少女深夜蹊蹺墜樓，是他殺？自殺？還是意外墜落？聯防隊員趕緊向“110”指揮中心匯報，“110”接警車迅速將女孩送至醫院搶救。

經警察詢問，女孩小玉當晚邀同班女友丹丹一起為自己過17歲生日。她倆喝了一瓶多紅酒后，不勝酒力的小玉感覺心里很難受，便走出電玩城來到三樓的平臺上想吹吹風，透透氣。跟在身后的丹丹對她說，朋友來電催其回去。小玉就讓她先走。

慘劇就在一霎間發生了。朋友離開后，小玉靠在三樓平臺的欄桿上欲嘔吐時，竟然從欄桿上墜落。

通過調查，警方排除了小玉墜落系他殺的嫌疑。

罪魁禍首欄桿缺失

女兒與同學一起過生日，出門還活蹦亂跳的，咋會躺在醫院？當母親李女士接到警察電話奔到醫院時，女兒已蘇醒，一臉痛苦地躺在病床上，不能動彈。醫生悄悄對她說，小玉有可能要高位截肢。剛過17歲生日的女兒，一瞬間就殘廢了，今后的漫長日子該如何度過啊！李女士心如刀絞，強忍悲痛鼓勵女兒要堅強勇敢，戰勝病魔。

一個好端端的人，怎會從三樓墜落？第二天一清早，李女士匆匆趕到女兒出事點——超市三樓平臺查看，這一看嚇得她雙腿發抖。三樓平臺其實有三樓半的高度，下面是一條水泥路。若不是小玉頭部落在花壇的草叢上，性命難保。她發現，平臺北側原本有四條欄桿，但中間兩條已缺失，形成一個較大的空間，小玉就是猝不及防地從這個空間墜落的。平臺欄桿的缺失，就是造成女兒墜樓的罪魁禍首，作為這幢大樓的管理者——超市理應承擔賠償責任。

當李女士找到超市想討個說法時，超市方認為，自己只是大樓的承租人，承擔管理責任的應該是業主——煙草公司。煙草公司則明確對李女士說，整幢大樓已出租給超市，管理者是超市，由此產生的糾紛與煙草公司毫無關系。更讓李女士氣憤的是，有傳聞說小玉因暗戀他人，心情不好，自己跳樓自殺。

據李女士說，那段日子最難熬。早幾年，她與丈夫分手后就帶著小玉生活，因沒有固定工作，收入不穩定，生活較為窘迫。女兒出事后，父母焦急不安，先后得病住院。她既要照顧女兒，又要看望父母，還要為女兒的治療費四處籌借。

不幸中的萬幸是通過兩年治療，小玉先后動了三次手術，雙腿終于恢復了知覺，但不能獨自行走，需拐杖支撐。女兒的病情穩定了，李女士便集中精力打官司，要為女兒討個說法。

開庭審理鎖定要點

2011年7月4日，法院對此案依法進行了開庭審理。庭審中，原告律師訴稱，2008年9月26日晚，原告為慶祝自己生日，約好友一起喝了一點紅酒，之后一起去被告超市所在的大樓三樓想玩電子游戲。由于酒后原告感覺有點頭暈，便穿過三樓電玩城到平臺的北側，想靠在欄桿上吹風。但因欄桿中間缺失一段形成一個大空洞，原告猝不及防從空洞中墜落。后被聯防隊員發現并送往醫院搶救，雖保住生命，但原告的身體受到嚴重傷害并留下后遺癥。

2010年7月7日，經華東政法大學司法鑒定中心鑒定，原告構成五級傷殘，所造成的損失計人民幣56.5萬余元。因雙方對賠償事宜協商未成，故原告訴至法院，請求判令兩被告共同承擔70%的賠償責任。

被告煙草公司辯稱，2006年1月25日該公司將整幢大樓框架出租給某公司。兩年后該公司又將大樓整體轉讓給被告超市公司使用。轉讓時，建筑物沒有瑕疵。據此，建筑物所有人煙草公司沒有過錯，不應該承擔賠償責任。

被告超市公司則辯稱，本公司對原告不負有安全保障義務，理由一：事故發生在凌晨1點左右，當時本公司已經停止營業了，原告也不是到本公司消費的；理由二：事故是因原告到三樓的電玩城游玩而發生的，而且事故發生在三樓陽臺上，是屬于電玩城管理的區域，故電玩城應作為本案的當事人；理由三：根據原告陳述，原告是從欄桿缺失處墜落的，整幢大樓屬于煙草公司，應該由煙草公司對原告進行賠償。

審理此案的奉賢區人民法院民一庭庭長張元觀，仔細查閱分析卷宗，并當即鎖定案件的要點。然而，令張法官深感驚訝的是，在庭審中兩被告均提出，原告有自殺嫌疑，是因感情糾結產生自殺念頭，并向法庭提供了派出所對原告好友丹丹所做的調查筆錄。

庭外調查討還公道

一名花季少女，是自殺致殘還是失足墜樓，不但涉及經濟賠償問題，更重要的是關系到原告的聲譽，影響其今后的生活。為了查明事實真相，準確無誤區分責任，張法官決定深入調查，獲取第一手證據。

7月29日，張法官特意通知原、被告律師一起到現場查看。三樓平臺已由超市用網欄加固并加高，原缺失的欄桿已修復。從缺失欄桿形成的一個空間看，其高度與寬度足以使人失去控制而從中墜落。

現場勘查的證據讓在場律師認可后，張法官專程來到了原告家進行調查。在床上已躺了近三年的小玉，說起慘劇發生的那晚，依然是心驚膽戰。她清晰地回憶道，那晚是邀好友一起為自己過生日的，喝了點酒很快樂，在玩了一會兒游戲機后感到頭暈，便穿過電玩城來到三樓平臺想靠在欄桿上吹吹風，不知咋的就掉下去了。在與小玉的交談中，法官發現她是一個性格開朗單純的女孩，對生活充滿了憧憬，怎會因感情糾結而自殺？隨即，張法官多次打電話給證人丹丹，但丹丹拒絕出庭作證。李女士告訴張法官，小玉與丹丹關系親如姐妹。因丹丹家住得偏遠，有段時間一直吃住在小玉家，不掏一分錢。事發后，李女士曾多次找丹丹及其家人，懇求她們為女兒澄清事實。然而，丹丹家人害怕承擔責任，始終不愿出面說句公道話。

是自殺還是失足墜樓，不但涉及經濟賠償問題，更重要的是關系到原告的聲譽。

綠色通道保障權益

通過庭審質證及庭外調查，法院認為，事故發生地點三樓平臺是可進出的通道，兩被告在平臺欄桿缺失后應當及時修復而未修復，屬未盡到安全保障義務，并已經造成原告傷殘，兩被告應負主要責任。

對兩被告提出的原告有自殺嫌疑，因事故發生時被調查人丹丹不在現場，案件審理過程中其又拒絕出庭作證，導致該辯解理由缺乏依據而不能成立。鑒于原告小玉因酒后失去控制而從高處墜落造成自身傷害，其本人也應負一定責任。據此，法院依法判決被告超市賠償原告小玉33.2萬余元；被告煙草公司對上述賠償負連帶賠償責任。

考慮到小玉已癱瘓在床，家境貧困，急需錢治療，奉賢區人民法院啟動了殘疾人法律救助綠色通道。在該案判決當天，張法官即帶著小玉的母親趕到殘聯反映情況，幫助女孩落實評殘等有關事宜，并及時與執行庭聯系。在案件生效之日，執行庭當天受理就進入快速執行通道，確保了賠償款及時執行到位。

“法官不僅幫小玉討還了公道，還快速執行并將執行款專程送到了我家……”10月14日，當奉賢區人民法院執行法官將33萬多元的現金支票交給小玉母女時，這對飽受痛苦的母女禁不住潸然淚下。

編輯：董曉菊 dxj502@163.com

法博士點評

本案的爭議焦點中，關于電玩城是否作為訴訟主體，法院經庭審和現場勘查確定，事發的陽臺屬公共場所，不屬于電玩城承租的范圍，且超市不能提供該由電玩城管理的證據，故本案與電玩城無關。

而對于責任劃分，法院認為該三層樓面有三家娛樂性的公司，因娛樂活動中的不確定危險因素較多，房屋的所有人和管理者應該確保房屋及相關設施的完好和安全。事故發生地點是在三樓商業用房外面的平臺，該平臺屬非經營性的公共場所，北門是通常的進入通道，現場無禁止出入標志和危險性禁示標志。現有證據證實在事故發生時平臺北側墻上的欄桿存在缺失，導致了原告的傷殘。依照相關法律規定，房屋的所有人和管理人未盡到安全保障義務的要負賠償責任，故被告超市公司承擔對原告的賠償責任。而煙草公司作為財產所有人有監督之職責，故應承擔連帶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