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題，乃對聯創作與評審之第一要義
——從山西『娘子關』征聯終評說開去

●梁 石

日前，筆者在《對聯》下半月刊二零一一年第四期上，拜讀了許更生先生就『翼彩五臺山』征聯評選芻議《應征聯切題再議》一文后，著實為當前某些不切題甚至離題的對聯獲獎或被采用尤感困惑。

大凡征聯主辦方在征聯啟事中，都要堂而皇之地在『征聯要求』上把突出主題寫在首要位置，甚至冠以『針對』『圍繞』『凸現』『緊扣』等字眼強調聯語切題的重要性。在征聯評審中，盡管評委之間存在審美取向和仁智之見的差異，但是，對于聯語『切題』這個硬道理應是每位評委心知肚明的硬標準，在『聯語必須切題』這一點上是意見一致的，而且，征聯評審就應該把聯語『切題』與否，放在聯語評審標準的首位，其次才是聯語的立意、造境、文采。

誠然，對聯也是文學。凡是動筆作文章首要一條就是要『扣題』。如若文不對題，構思再巧，文筆再好，也是白搭。因此，寫對聯和作文章是一個道理，必須在動筆之前，一要審好題，二要切準題。記得在上世紀六十年代初，有一年高考語文試題作文的題目是『從唱國際歌所想到的…… 』就有這么一名考生，可能太緊張的緣故，竟然把作文題看成『從唱國歌所想到的…… 』結果作文從謀篇、構思、議論都寫得很好，就是因為『國際歌』寫成『國歌』，自然文中的言辭論點都發生了錯位，結果一分未得，真是『下筆千言，離題萬里。』

談到對聯創作，『切題』當是第一要義。換句話說，就是在進行對聯創作時，首先要思謀的即是你筆下的聯語必須表現的是所規定的事物（包括人物、景點、特定情景），力爭做到主題鮮明。所謂『意在筆先』是也！ 本文著重將『切題』這一對聯創作第一要義提出來加以論述，通過對『切題』與『不切題』正反兩方面的聯例評析，提高對聯創作者撰寫切題對聯之自覺，也提請征聯評審者，把那些不切題的泛泛對聯擋在『龍虎榜』之外，從而，真正推出無愧時代的對聯精品。

筆者應邀擔綱山西陽泉『娘子關』主題征聯的終評。娘子關，是一個很有山西地方特點的名勝，是大唐平陽公主鎮守之關隘，故稱『娘子關』，又稱萬里長城『第九關』。這里山美水美，尤以瀑布懸泉和水上人家著稱，為一處旅游勝地，被譽為『北國水鄉』。在眾多『切題』的娘子關對聯中，我們評出的一等獎對聯是：

藩屏依在，憶云中點將，嶺上操兵，縱娘子遠行，浩氣蒸騰千載烈；秀色可餐，喜山下聽泉，潭邊賞瀑，看游人紛至，雄關嫵媚九州無。

上聯中『憶云中點將，嶺上操兵』，將當年平陽公主英姿颯爽、 鐵甲戎裝鎮守此關的情景再現面前。『浩氣蒸騰千載烈』言簡意賅地概括了巾幗不讓須眉的英雄氣概。下聯中『喜山下聽泉，潭邊賞瀑』正是描寫娘子關以『水』為美的妙筆所在。『雄關嫵媚九州無』，其中『嫵媚』二字把女人之氣強調一番，『九州無』更是切題之筆。這副對聯有古有今，古今交匯，有情有景，情景交融，榮獲一等獎當之無愧！

在評審中，還有一副構思和措辭相當精彩的對聯引起筆者的注目：塞中亦有江南景，看溪流橋拱，花笑鳥啼，石巖瀑布三千玉；

城上曾飛娘子旗，控秦晉要沖，京畿險隘，巾幗名齊第九關。

初次審讀，這副對聯頗有幾處閃光點，尤其是上聯的『石巖瀑布三千玉』和下聯的『城上曾飛娘子旗』都曾令人心動。然而，仔細評品，發現該聯的致命硬傷，即下聯的『秦晉』二字。清楚娘子關地理位置的都明白，這里根本與『秦』（陜西）不搭界，倒是和『冀』（河北）相毗鄰。估計這是對聯作者對娘子關所處地理位置不熟悉所致之敗筆。一字之差，謬之千里。從某種意義上說，對聯就是『咬文嚼字』的藝術，往往一個字用得妙，能使全聯頓然出彩，相反一個字用不好，致使整個對聯黯然失色。

這副對聯中的『秦晉』如果寫成『晉冀』既切題又頗具文采，完全是可以進入等級獎的，惜哉！

請看下面這副榮獲三等獎的對聯：北國有江南，小橋流水人家，百丈高崖飛白練；大唐留勝景，險道雄關驛站，千秋佳話壯紅顏。

這副對聯清麗干凈，在切『娘子關』人文景觀主題上毫無多余之字，而且『紅顏』尤畫龍點睛之筆。假如沒有『紅顏』二字，這副對聯在切題上就大打折扣，甭說獲獎，入圍都難。

在評審娘子關征聯過程中，就遇到不少沒有扣住娘子關特點而寫的對聯，這種對聯盡管在聯律上沒有毛病，但就因為無『娘子關』特點而視為『不切題』評判了。

如下面這副對聯：

西連晉域，東障京畿，大道千年不滅；堞聳云霄，門憑砥柱，雄關為劫猶存。僅從字面上評品這副對聯，給人一種不確定的感覺，絲毫看不出有『娘子關』的影子，若說是嘉峪關、山海關，遠了些，若說是雁門關，似乎沾點邊。這樣的對聯就被判定為不切題聯，毫不冤枉！

還有幾幅類似的對聯，在評審中亦被判定為『不切題』而淘汰。如：

雄關抱日，要路披星，車水馬龍皆載夢；綠水吟詩，青山入畫，晉風冀韻最怡神。危樓挺拔，古堡巍峨，看天置藩屏，萬里長城移畫軸；峭壁崢嶸，清泉瀲滟，望云舒帷幔，千年要塞貯詩囊。萬里何長，胸襟攜肝膽同拋，懷古寄情情尤壯；一關當銳，熱血薦軒轅共舉，衛國取義義常興。

筆者認為，一副對聯的要旨是傳情達意，通過聯語你要傳遞給讀者觀眾的是何主題，必須在字里行間透露出來。說白了，就是對聯要『切題』，切題既是對聯創作的第一要義，也是評審的第一要義。是評判審定一副對聯優劣的硬標準。筆者在對聯創作與評品實踐中略有心得，對聯『切題』與『不切題』有以下幾種差異：

一、 個性與共性?！呵蓄}』者表現的是事物的個性，這個性即是我有的特征只有我具備，而別人沒有。如果你有我有，大家都有的，那就不叫個性，而叫共性了，也就『不切題』了。

二、 唯一性與可選擇性?！呵蓄}』者表現事物主題的唯一性，只能是『這一個』，而不能是『那一個』。而『不切題』就選擇了靈活性，可以是『這一個』，也可以是『那一個』。

三、 專用性與通用性?！呵蓄}』者表現的事物具有專一性，張冠不能李戴。如果通用了，失去專一性，就是『不切題』之作。

四、 藝術的特殊性與真理的普遍性。對聯創作是一個藝術創造過程，藝術的獨一性，典型性規定了藝術形象只能是『獨家』而不能是『大家』。藝術強調的是個性、 獨特性。而真理則具有普遍性，可以『放之四海而皆準』。對聯要『切題』，就是藝術獨一性，原創性的反映，藝術創作張揚的就是個性，沒有個性就沒有藝術可言。對聯創作最高要求即是一種藝術創作，藝術創作絕不可放之四海而皆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