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語
你愛手持加號的圣母瑪麗亞
你愛隔壁高挑的單眼皮姑娘
你愛蘇姍索非亞
你愛黑桃五
你愛斗地主的手在勝利之后拍你的肩
你愛曖昧不明隔三差五
你愛不太甜不膩人的花生糕
你愛美國大片放映時一聲不吭的陪看
你愛麗江火車站的紅五星
你愛貼心的桃花眼
你愛不三不四,有些矯情的六瓣飛雪
你愛人民,也愛人民幣
你愛過我。然后愛上一只黑狐貍
我和我的城市相依為命
我和我的嘴巴相依為命
我和我的鋤頭,碗,腳趾頭相依為命
事實上,我和許多東西
諸如雞飛蛋打,狗急跳墻
陽光,文件,子彈頭,黑
指甲,夜百合,以及男人的信口雌黃等等
都脫不了干系
在床上,我的命是一粒脫了殼的
變節的花生,是相對靜止的
錯過每一個季節的傷,包裹著
真實,直到死
才停止生長
如果講文明禮貌, 能讓我風光萬里,
我一定只喊母親, 與“媽”字保持距離,
可是, 講文明禮貌
有時被視為軟弱可欺。
一天, 一只小鳥在我頭上亂丟東西,
它說,是受了地球的引力,
“鳥屎”,屬于自然落體。
“靠”,我不得不大發脾氣,
盡管鳥聽不懂人話, 我也聽不懂鳥語,
可是我堅決的認定:臟話,也屬于自然落體。
跟淑女在一塊, 不做淑女就有脫離群眾的
嫌疑,
跟流氓在一起, 好象做做人渣才更適宜,
對待瘋牛,循循善誘就顯得有點滑稽,
對無理的人,最好的辦法,就是更加無理
有些結果,是被逼出來的,
TMD, 誰愿意被人唾棄?
荷不染于污泥, 可是,卻存活于污泥,
憑什么人們在禮贊荷花的同時,
要將污泥嫌棄?
它在枕木和青石間跳房子
它在半道孵蛋,在曠野侃侃而談
它吟頌著青煙的長詩
一路唱著況且、況且、況且、況且
心有不甘
風越山林,野菊幽寂
它分娩流沙和站牌
它接管英雄和流浪漢
它吞吐酸甜苦辣咸
大漠孤煙和風花雪月,它通通買單
它嫁接了我對一個貴族的愛情,他光亮的額頭
吻過我顛簸、無奈、流離失所、連根拔起
繼而棄家而上的勇氣
火車,像一只不斷行進中分娩的大母雞
在大地的產床上
讓我的心,荒涼再豐滿
我蛋殼一樣被揉碎,再被它回收
以落寞的拖箱,完整地吐出來
至此,你沒有理由不信
我是火車的孩子,懷揣少年夢和青春的浪跡
在鐵軌生銹的光亮中
用缺氧的眼神
接受排擠
抽打天空。牧羊的人高高
舉起皮鞭
第一只羊,被趕過黃昏
第二只羊,被趕過黃昏
在它們身后,我是最后一只
瘸著腿。穿著皺巴巴的衣服
多年前,已迷途
在黑色的淪陷中
我們和冬天一起,期待一場如初的潔白
但是,我渴望的色彩
始終和我若即若離、甚至
背道而馳
走得很慢。我,羊
還有牧羊的人。象龜裂的樹紋
我們,在抽搐的寒風中
抖落最后的溫度
像一些舊瓷器發出的聲音。那樣的敘述很容易
讓人想起舊日的時光
黃楊木。發白的腰部,水蛭在河灘自由的舞動
棉質睡衣里的暗花,藏著樟腦丸的孩子
虛邊的部分,一些唇印
像抹不去的刀痕,烙在心房

波蘭插圖畫家Pawel Kuczyński作品
把手疊在小腹。聽蟬優雅地喊出前世的冤屈
喝水,拐進廚房,放下打蛋器
搖鈴,跳踢踏舞,穿黑色的新衣
磨花生米。把石頭研成粉末
撕裂雨水,讓灰色就著咸菜
盛滿這個夏日最后的餐具
空。我的天堂是空。一無所有的
馬匹連蹄聲都分不出虛實。現在我要
找塊土地,種下小米、搪瓷和熏魚
夢醒的時候,沒有黑色的引線
只有哧哧的火苗,燃燒
的清香
它們首先從天上掉下來,沿著一些錯誤
傾斜著打到列車上。風
曖味地表明態度
一片一片荷塘,花紅葉翠
一陣吹弄之后,風從正確的反面
隨意地做出一些決定
我無法看清那些荷的葉脈
只有雨,在車窗匯集
這是六月的雨水,在六月的車窗上畫畫
它們畫出枝葉。晶瑩。兵刃
像蟲子,它們一顆一顆向下
爬進我多愁的夏天:我的夏天水珠四濺
我的夏天背著愛走失的方向,在屋檐下
長出蘑菇。我吞下和吐出的那些毒啊
我曾經流過的淚水和不屑一顧
是否是命運之神,對我的報復
像小蟲爬過夏天,一些人在中途下車
一道閃電,在照亮我的憂郁之后
結束
一臺沒裝土豆,沒裝白菜
也沒裝妄想的破拖拉機,獨自走在
異鄉的路上,是不寂寞的
一臺沒裝土豆,沒裝白菜也沒裝妄想的破拖
拉機
獨自走在異鄉的路上
想念另一臺
裝了土豆,裝了白菜還裝了妄想的破拖拉機
是寂寞的
因為我在北京通州的鄉下睡過一次火炕
所以我流了鼻血
因為我流了鼻血,所以我的火氣特別大
因為我火氣特別大,所以我的肝不好
因為肝不好,所以我沒有酒量
因為沒有酒量,所以我一般不喝酒
因為我一般不喝酒,所以你最好別勸我喝酒
因為你不勸我喝酒,所以顯得你不夠真誠
因為你不夠真誠,所以,我不愛你
因為我不愛你,所以你不愛我
因為你不愛我,所以我不愛你
你喜歡櫻桃和八哥的巧嘴
你喜歡梔子破繭,神秘的腳踝
你盯著我的眼角
我告訴你
我穿青衣,不打油紙傘
婚姻史曖昧,印堂不亮
出過水豆,有和一條蝎子同居的經歷
我需要一些混亂,來撥正另一些混亂
我需要一次指證,來驗明
另一次指證
你還需要我坦露什么?
黎明前的尖叫,還是一次顛簸的假笑
你需要我的青瓷,酸幾次
再甜幾次?告訴你
我已經不新鮮
她總是拐彎
她的雨巷很長,她的馬尾
像一束馬鬃,引領分杈的河流
她在夢里滑翔
喜歡打碗碗花,遇見格桑
她是一個逗號,喜歡依賴墻角
她撞在一面墻上,彈回來再摔到地上
她懷才不遇,顧此失彼
她表情木訥,鼠目寸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