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平的詩

◎柯 平

想象中的鄉村火車站

唯一的秩序是鋼鐵的秩序

魚群已被分割在鐵軌中

將雪白的肚皮朝向天空

展露將來的傷痕

舌頭是虛妄的 因為它只能說出

對文明的畏懼

卻無法抗拒它

疏疏落落的籬笆

真實的鋼鐵

依次在女人身體上留下彈孔的剪票鉗

灰色的程度

工 作

更深地坐在波浪上 坐進海底。

天體的韻律跳動在紙上。

我寫出一個時代的側影

他的胃潰瘍 和它隱秘的情愫。

我寫出我的悲哀

我生活的悲哀。筆沿著紙張奔跑

仿佛海浪在沙灘上畫出時間

又將它們輕輕擦去。

工作是美麗的 可它又是多么的令人絕望！

對門裝修

電鋸分割著木料

釘子在墻上跳舞 一群苗條的孩子

它們在錘子的伴奏下要舞到天上去。

同樣是八月秋色 風早已不再怒號。

千萬間廣廈之上

時代在歌唱

一個人在下面哭泣。

高高的時代下面

一個人在哭泣。

由于隔著門簾 我看不清他是不是杜甫。

我也不知道他因何哭泣。

手里抱著茅草 眼睛望著玻璃。

美麗的秋天啊

我不知道你的屋檐

是否有秦磚漢瓦？

我也不知道你混凝土的天空 是否還有鳥兒飛翔？

老電影

暫時不會揚起浸在往事里的長發

一個時代的悲哀。

落花 流水

內心的風景。

玻璃的海洋里

漂浮著水母。

這么多的面孔似曾相識

這么長的街道

又是哪一部

老電影里的結尾？

想起一個人熟悉的背影

從街角消失。

玖瑰凋零在鏡子深部

鏡面上幻出字幕：1930上海。

啊，我是一個多么蒼老的詩人

在集體主義的雨中

撐一把個人主義的傘

走著 走著

從街角消失。

致小芳

落花流水的小芳

你的凝望使斷弦的吉他哭泣

返城已經多年，回首只見月光

可愛情像骨刺，總讓人時不時疼痛

小芳，美麗善良的小芳

你的心是廢都，你的臉是春天的花園

你向火焰呈獻白雪

為了拯救一個唐璜、一個浪子

你以一生為代價

你依然以一生為代價

站在小村旁，讓李春波看見，一舉成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