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長春(二章)

◎龔學敏

在長春(二章)

◎龔學敏

世界雕塑公園

我看見她們在石頭中蛻化成形了。低吟,生長,雨露滋潤。在那么長

的河流中,漂泊。如同,我的手指在詩歌中筑巢。還要,

把透明的鳴叫,朝著石頭中央,玉的方向。

誰在用陽光敲打我的額頭。那些雕琢好的水,四散成一縷縷的

長發。隨心所欲,站在河畔開著花朵的低處。

誰在用月光敲打我的手臂。遍地的情歌,還有我能夠想像的乳汁,

一次次地響起。她們要成為清晨的樹葉中,靜寂的馬車。

成為用眉睫說話的前世。沐浴,用濕漉漉的黑發,即使,

不是春暖,也要隨著那么多的流言,和美妙的蜚語,花開。這在長春。

誰要用大雁在詩歌中掠過的那層薄霜,敲打我的淚水。

那么多的飛,那么多驚心過后冰涼的濺。在石頭中,怦然心動。

哪一次姿勢可以停止。可以在一滴淚水中,

朝三暮四,我要把每一絲的時間掰開,和她們一起可憐地數著,

五,六……到十七。就停了,是她們和石頭的宿命。

要把最后無法抵達的愉悅,留給那手。捧著陽光,月光,和我眼淚的手。

我要用身上唯一的羽毛,雕刻這段時光。讓她干凈,典雅。

讓所有的花朵敬仰。

馬車通體透紅,像是早上。并且,四季長春,如同空氣,

水,平原,人工的森林,宮殿中的君子蘭,產卵的詩歌,還有那藥。

我只有這枚羽毛了。如果輕盈,我會飛在所有大雁的前面,偶爾芳草,

成為她們的哀鳴,犧牲。順便,把她們給我的淚水,種在園子的上邊。

誰想要摸我的手,我就伐木,造船,在槳上寫詩,

渡誰。

在長春。在一個可以雕塑淚水的園子里。人們遍地開花,被雕琢成

我正在寫著的詩歌。然后,泊在遠處,讓她們的來世,

撫摸,迷惘。直到歌唱。

我只有這枚羽毛了。我要放棄輕,飄渺,絕塵而去,和最隱秘的痛。

我想讓它死去。包括今天,性別,花朵,雪一樣的身體,甚至淚水,

和我的生命。并且,

成為一尊雕像,在園子的來世,平靜地生長,和春天。永生永世

是不再需要衣衫的靈魂。

要讓她們知道。

凈月潭

我要你們供奉她。水天一色,她可以喚出那只雌松鼠的清晨,

和雨露。然后,把花朵朝著我的前世盛開。

所有潛伏在身后的樹,靜謐,恰似我干凈的詩句。

我要你們聽見她在水中,繞樹而行的歌聲。比如青苔,

比如鳥鳴早起的傷痕。空洞,無力

如你們的神,在我詩歌的指尖上淋浴,舞蹈,漫不經心。

我要五月下雨,她的雨滴把天空唯一的藍,可以放進,

所有的詩歌,和她們的愛情。還有這潭,養育所有魚兒的

水。至清,像是我的名字。

我要八月荷花開。一瓣,讓你們的思想可以清靜,儒雅,學著一塵不染。

一瓣,是我的詩歌,用來釀酒,搭建茅屋,用花香

制作愛情,和你們的敬仰。

我要把文字中游走的潭,留給月光,與她春風一度。

你們可以看見,花朵上的影子和詭秘,

是我讀過的書,和她的相思。

我要你們凈。像是今夜所有的松鼠,鳥,包括長發,和釀成酒的糧食。

在長春。在一枚叫做凈月潭的指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