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家的書童
我低身問過怒放的野花。在幽靜的峽谷
它是主人,不是奴仆
它的輕言,細得如同左前方晝夜不歇的流水聲
從草地盡頭飄來,在風中散失
多年后,卻在我的一首詩里再現。這并非記錄
它一直都在生活里
讓我偶然穿過它的幻影而得以領悟
它的開放使峽谷空前明亮
它以天做它的姓,以地做它的名。它的自足
生來就是天地的法律
多年后,我再次俯身相問
恍如回到秘密的峽谷
只要愛上它,它就等于解釋所有花朵的萬物
陽光不眠。剎那間內心被折成正三菱錐
四面都有白云飄蕩
大地隱含于內:前程難料,往事無數
煙火隨之飛揚,勿需去拂
但令踏青者望而卻步
不得不裹挾雷電,匆匆然降臨山間
谷底,它們互為鏡像
丑時是親朋,辰時是仲裁官,巳時是施主
亥時再入山,是殺人放火者,叩門的游魂。如今
白云之下,芳草凄凄
紅豆杉旁,聞聽鶴鳴
一旦登至頂峰,只要望見錐體某一面
就會發現另外兩面
必將同時照耀它,像繁星無時無刻不照耀陽光
陽光照耀大地,大地照耀眾生
風雨中,如我等
上上下下,從錐體一面,爬到另一面
溪流被攔腰截斷,槽口的水顯得更急
白鷺一只
臨近午時,影子灰蒙蒙地飛過
不染一塵
仿佛在水中,世上一切都能得以清洗
小屋于山腰樹后,若隱若現
我看它,像遠望一個遁世的隱者
它看我,慈悲滿懷
那一瞬間,我如同新生兒,剛剛解開臍帶
差點哭不出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