藎徐紅艷
《盜夢空間》中的西方宗教文化價值觀
藎徐紅艷
美國影片《盜夢空間》(INCEPTION)自2010年7月16日在北美正式上映以來連續三周蟬聯北美票房冠軍。這部電影以其極具想象力的空間,為觀眾打開了夢境之迷,每個觀眾似乎都能從影片中找到自己的影子,脫離現實卻又擺脫不了現實,也就是在這種真真假假,虛虛幻幻當中,影片的上映引起了觀眾的共鳴,好評如潮。但是,也有觀眾認為該部電影由于涉及到復雜的情節與邏輯,游離于夢境和現實當中,認為自己并沒有完全看懂和理解。實際上,如果考慮到西方宗教背景文化的影響因素,從西方宗教涉及的內涵意義角度對影片《盜夢空間》進行必要的分析探討,是有助于我們對該部影片進行更好理解和把握的。可以說,整個影片故事情節的各個發展階段都滲透著西方宗教的文化思想和內涵,沒有脫離西方宗教文化思想的浸染和影響。
第一,故事情節開始階段:滲透著西方宗教主義的“原罪”思想。影片《盜夢空間》影片一開始,男主角Cobb躺在一處沙灘上。當衛兵找到他后,他被帶去會見一位日本老人。Cobb將一個鐵陀螺旋轉一下,鐵陀螺卻一直轉不倒。老人頓悟,問:你是不是要來殺我的?影片實際上為我們介紹了一個經驗老到的現代竊賊。但是這個竊賊與普通的“三只手”不同,他并不需要亂扒別人的錢包,其主要任務就是發送“有效信息”,潛入別人夢中,去影響他人的潛意識心理狀態,并徹底影響受害人在現實生活中的態度和行為而最終達到不可告人的目的。在現實和夢境的界限似乎逐漸消失的世界里,在現實既是夢境而夢境或許就是現實的世界里,在面對巨大生活壓力和混沌無奈的社會中,盜夢者擁有自己掌握的超前技術能耐和手段,卻不是考慮如何維護人類的正常思維與現實生活的密切聯系,而是大行雞鳴狗盜之事,想著去犯罪和獲得不良利益,干擾和破壞人類正常平靜的生活。
影片《盜夢空間》的這種開場安排,實際上滲透著西方宗教主義的“原罪”思想。西方宗教主義認為人的本性不是一種實體,而是從一開始就處于一種矛盾狀態,因為它植根于人類生存的獨特條件當中。換句話說,人類要生存,首先必須要對自身與生活的意義作出必要的說明,一定要具備某種生存的目標,才能獲得心理、思想與情感方面的滿足。人對現實幸福生活的這種追求和渴望本來是自然的和合理的,但是,面對存在巨大社會競爭的社會,人的正常渴望恰恰被完全抑制了,夢的形成正是人們內心真實想法的一種反映,其中涵蓋著永不停息的本能沖動和不只滿足的各種欲望,結果導致這些遭受壓抑的欲望畸形滋長,借助一些可能的手段,使人性中那些本來完全積極健康的因素畸變成為消極病態的因素,最終對人類的平靜生活產生了強大的破壞性。盜夢者正是這樣一個被現實社會所扭曲的骯臟靈魂,其行為習慣和雙重人格的形成完全是現實社會摧殘的結果,他們在影片中以此種身份予以出現恰恰符合西方宗教主義中“原罪”思想的脈絡。
第二,故事情節的中間階段:滲透著西方宗教主義的“承罪”思想。影片《盜夢空間》中,盜夢者Cobb在成為公司間諜行業中令人垂涎的高薪聘請對象時,卻有著令人發酸的內心糾結。他曾經和他老婆Mal一起在屬于他們自己的童話世界里待了整整50年。在入夢前,他們為自己設計了一個只會在夢中會無限旋轉的陀螺,用來幫助他們辨認自己是出于夢中還是出于現實當中。然而當他們蘇醒后,Mal卻出現了心理障礙。最終她當著Cobb的面縱身跳樓而下,試圖回到她的現實生活,因為她深信這只是個夢境,而現實還遠遠在天邊。為了逼迫Cobb跟隨自己一起跳,她甚至做假證以讓警方認為她實際上是被Cobb逼死的。最后Cobb不得不逃出美國,留下倆孩子交給祖父母去撫養。影片中Cobb運用夢境技術后面對的直接結果卻是痛失愛妻Mal,并使自己亡命天涯,反映了其內心的一種痛苦掙扎和茫然無措。逃亡的日子并不好過,要么被殺,要么屈服于新的威懾。擁有著所謂先進的技術手段,卻并沒有為持有者帶來片刻的安寧與和諧,以及家庭的溫馨與和睦。在半夢半醒的狀態中,在真實和虛幻的世界里,人們的精神世界已不再擁有“真實”,且已被虛幻的東西所控制,失去了基本的判斷能力,只能默默地承受著巨大的心理壓力,處于瘋瘋癲癲的狀態當中,渴望著拯救靈魂那一天的到來。
影片《盜夢空間》的這種情節進展安排,實際上滲透著西方宗教主義的“承罪”思想。西方宗教主義認為凡人都會面臨“原罪”的考驗,并且在心理上要追求所謂個人靈魂的嚴峻體驗,通過“承罪”來獲得一種新的平衡,否則心理上就會喪失穩定感與安全感。西方宗教主義的這種“承罪”思想在人們頭腦中往往根深蒂固,強調暫時扼殺一個人對愛情和幸福的渴望,使人愿意忍受嚴酷的精神折磨,在痛苦中呻吟,在絕望中掙扎,心靈始終處在罪惡的痛苦和徒然的悔恨之中,心力交瘁,疲憊不堪,以致精神出現異常。西方宗教文化作為超越現實生活的精神觀念內涵,與其他精神形式類似都具有肯定或否定、強化或消解個人現實生活苦難的作用和功能。盜夢者在面對個人困苦時所承受的各種艱辛,正是西方宗教文化中需要強調的一個重要方面,也是一個其認為真實的人不可輕易逾越的過程之一。
第三,故事情節的結尾階段:滲透著西方宗教主義的“救贖”思想。影片《盜夢空間》結尾部分,Cobb終于放下了幾年的負罪感,告訴他老婆,“我該放開你了”;最后所有人都醒過來了。Cobb也順便利用假護照回到了美國,見到了自己久違謀面的孩子。當他轉動陀螺之后便去院子里陪孩子嬉戲。在屋內,此時的陀螺轉時間有點明顯偏長,并開始搖擺,眼看就要倒下,故事戛然而止。許多觀眾對該片的結尾存在著不同的猜測,而實際的爭論似乎并沒有多大必要,因為無論是夢境也罷、現實也罷,事實上都無關緊要了,因為主人公Cobb已完成了對自己人生歷程的拯救,而無論其在何種場合或者采取什么樣的方式。
影片《盜夢空間》結尾的情節如此安排,實際上滲透著西方宗教主義的“救贖”思想。西方宗教主義認為凡人都會在遭遇“原罪”、體現“承罪”之后,按照上帝的旨意,應該獲得“救贖”。贖罪是西方基督教的核心思想之一。在西方宗教主義觀念中,“原罪”、“承罪”、“救贖”等概念,也恰恰是人力量的一種象征,是人真正開始發展的基礎。換句話說,人之所以犯罪是因為人要對自己的力量進行確證和衡量,這種確證和衡量是類似于上帝的確證,是歡快而非悲哀的個人體驗的確證,而人對罪惡的省悟和認知意味著人終于認識到了自己全身充滿的整個力量源泉所在。特別是當人陷入深深的墮落感和開始憤恨與厭惡自己之時,只有通過救贖,才能減輕罪的痛苦。人對于罪的反應,并不總是偏執與憎恨、輕鄙與藐視,而往往包含的是理解與愛的力量,是通過做期望做得更好來實現未來生活的平衡感與彌補罪過帶來的過失,得到心靈上的解脫。盜夢者最終醒悟并成功“救贖”自己,正是西方宗教文化所期望的最終結果。
因此,在欣賞影片《盜夢空間》的時候,我們不僅僅要看到其怪異的夢中景觀、具有沖擊力的情感表達、宏大的視聽制作場面等令人印象深刻的地方,也要感知和認識影片當中包含的宗教哲學思維,體會西方國家文化的價值觀和世界觀。媒體評論報道還不能夠完全和徹底體現出該片所具有的深刻內涵,特別是站在西方宗教思維角度進行觀察時,該片的藝術思想還存在著大量有待挖掘之處。
徐紅艷,咸陽師范學院文學與傳播學院講師,文藝學碩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