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上空的雞鳴

◎黃學友

王大娘被兒子王虎接進了城里住，村里的人都說王虎孝順，王大娘有福。

王大娘進城后，兒子專門為她騰出了一個房間，床鋪也拾掇的十分舒適。可王大娘第一天夜里就失眠了。

半夜醒來，王大娘再也睡不著。睡不著覺的王大娘躺在床上，睜著兩只深陷的眼想，難道是自己年齡大了，睡意少了？可以前從來沒有這樣啊。那么，難道是身子出了故障？可動了動胳膊和腿，也沒有不適的癥狀。王大娘側臉朝窗口望去，透過玻璃，他看到星星離自己也依然十分遙遠。她覺得這城市的夜空像缺少了點什么，細細地想，突然想起是缺少了雞的鳴叫聲。在村子里住，夜里她一覺醒來就會聽到自己喂的那只蘆花大公雞高亢的鳴叫聲。她的雞一叫，全村的雞就一呼百應地叫。聽到雞的叫聲，她的心里就會溢滿濃濃的鄉情，就會在陶醉中進入甜蜜的夢鄉。現在她盼著這城市的夜空里也能響起洪亮的雞鳴聲，可盼到天明也沒有盼來。

第二天王大娘想讓兒子王虎去鄉下，把她的蘆花大公雞帶回來，可當她看到兒子繁忙的身影，就不忍心再讓他跑一趟。夜里醒來，聽不到雞的叫聲還是睡不著覺，幾天下來，王大娘的兩眼熬得又紅又腫。大虎以為娘的眼睛得了病，就要帶著娘到醫院去看醫生，娘不去，兒子逼得緊了，娘就說了實話。大虎聽娘說半夜聽不到雞叫睡不著覺，心里很是不安，看著娘熬得兩眼紅腫更是心疼。大虎二話沒說，開著車跑到鄉下老家，連雞加籠撂進后備箱，一溜煙帶回了城。

王大娘見兒子把雞從鄉下帶來，布滿皺紋的老臉笑成了一朵燦爛的秋菊。她把雞籠提進了自己住的房間，說喂著方便。可兒子說放在房內不衛生，就提到了樓頂。夜里王大娘一覺醒來，果然聽到了雞鳴。雞的鳴叫聲從樓頂飄出，飄得很遠很遠，在城市的上空回旋。躺在床上的王大娘想：“城市怎么會沒有雞鳴，有了雞鳴的城市才像一座真正的城市。”她想著想著就進入了夢鄉。在夢里她看到無數的彩雞在空中舞動鳴唱，隨著雞的鳴唱，城市的大地上朵朵鮮花盛開，那芬芳的花香，飄進了川流不息的車站，飄進了機器隆隆的工廠，飄進了居民的樓房……

第二天，王虎在家休息，午飯時他擺了一桌豐盛的飯菜，準備好好陪娘吃頓飯，可剛和娘坐到桌旁，電話鈴突然響了起來。王虎離桌拾起話筒，電話是鄰居女主人打來的，女主人問：“你家的樓頂是否養了一只雞。”他就說：“是！”女主人說：“你家的雞夜里唱的真動聽，動聽的讓人睡不著覺。”大寶從對方掛機的聲音里聞到了火藥味。不長時間，臨樓的一男子又打來了電話，語氣生硬地說，他家樓頂的雞，夜里鳴叫影響家人睡覺休息，要他盡快想辦法解決。接下來又有幾個電話，全是沖著他家樓頂上的雞來的。王大娘聽兒子接電話語氣，早知道是自己的雞惹了禍。她瞅著兒子一臉的無奈，心里更是忐忑不安。于是她就想，樓頂的那只蘆花大公雞是吃大山里的草籽和五谷雜糧長大，根在大山，自己的根也在群山起伏的鄉下，他們都不屬于城市。

下午，大寶外出辦事回來，不見了娘，就跑到樓下找，還是沒有。他知道娘剛來城里，不會走遠，就又跑到娘的房間找，卻發現娘從鄉下帶來的備用的衣服也不見了。他突然想到了樓頂的那只雞，跑上樓頂，見連雞帶籠也都不見了。大寶明白了娘去了哪里，跑下樓開著車朝鄉下奔去。